姬曼被謝鈺的動作驚醒,睜開眼,她眼神朦朧,片刻後眼神就清明起來,看著手撐在床上欲起身,卻又被她搭在對方腰間的手臂轉移了注意力。


    見謝鈺的目光落在她搭在對方腰間的手臂上。


    姬曼很自然的收迴自己的手臂,撐著坐起來,理了理自己略有些淩亂的長發,方才看向僵住的謝鈺,“鈺兒醒了?”


    “額,嗯……”謝鈺感覺有些尷尬。


    她很想問為什麽姬曼會在她的房裏,又為什麽會跟她睡在一起,但見姬曼態度這麽自然,反倒她這麽在意卻顯得有些反應過度……


    姬曼像是沒感覺到謝鈺的不自在一樣,下了床整理了身上的衣物,才道,“鈺兒昨夜醉酒,現下可還有不適?”


    “沒有……”謝鈺盡量讓自己說話的聲音顯得鎮定些,但顯然她功力不夠,聲音有些變了。


    生怕被姬曼聽出來,謝鈺低著頭不去看姬曼。


    姬曼輕笑兩聲,見謝鈺看過來,方道,“鈺兒醉酒的時候,真可愛。”


    謝鈺聞言瞪圓了眼睛,表情錯愕。


    “我先迴去梳洗了,過兩日京城會派來一批官員,隨我們一同進西北。”姬曼說完,便踏出了內室,看著門外侍奉謝鈺的侍女,便吩咐道,“你們去備熱水,侍奉謝大人沐浴。”


    “是!”


    姬曼大步離開,雖臉上無甚表情,但心情之愉悅,所過之處路人一概能感覺到。


    而還在床上沒下來的謝鈺在姬曼走了之後,才慢慢從石化的狀態中反應過來。


    ——她剛才是被調戲了吧?是吧?是吧?!!


    抬手抹了把臉,謝鈺隻覺得自己被糊了一臉血,是她昨夜醉酒,所以現在還不夠清醒,所以出現幻覺了嗎?


    姬曼那樣正經的一個人,怎麽可能會調戲她?


    想到剛才姬曼略帶興味的眼神和語氣,謝鈺就想在地上挖個洞,把自己埋了。


    使勁的迴想昨夜醉酒之後的事情,但怎麽想都想不起來,喝醉之後的記憶完全沒有——喝斷片了。


    越想越覺得自己喝醉後做了丟臉的事情,謝鈺恨不得穿越到昨夜,讓自己不要喝酒。


    謝鈺陷入淩亂中的時候,門被敲響,隨即傳來侍女恭敬的聲音,“謝大人,熱水已備好。”


    熱水?


    謝鈺一臉茫然,眨了眨眼睛,揚聲問道,“什麽熱水?”


    門外的侍女也愣了,下意識迴道,“國師命奴婢備熱水侍奉大人沐浴。”


    謝鈺聞言臉頰染上緋色,幹巴巴的道,“我知道了。”


    低頭看自己衣飾整齊,便直接下床穿好鞋,打開門,兩側站著四名侍女,低著頭不敢亂看。


    這群侍女能在謝鈺身邊侍奉,規矩是極好的。


    像前世電視劇裏,女主角身為侍女,因為心中好奇便東張西望議論紛紛,那根本不可能。


    古代如這類侍女都是沒教好規矩的,沒教好規矩的侍女沒資格在貴人身邊侍奉。


    而她如今的身份,可並非一般貴人可以比擬的。


    “何處沐浴?”踏出房門,謝鈺臉上便迅速換上了高冷的表情。


    站立左側首位的侍女蹲身行禮,恭敬的道,“迴大人,沐浴之處在後殿。”


    “帶路。”


    “是,大人。”侍女在前麵帶路,“這邊請。”


    隨著侍女行至後殿,謝鈺揮手示意侍女退下,這群侍女侍奉謝鈺時間已經超過半年,均清楚謝鈺沐浴不喜人伺候的怪癖。


    因此,謝鈺命她們退下的時候,她們也並未意外。


    沐浴過後,謝鈺讓侍女為她穿戴衣飾,隨後去了東配殿用膳,用膳過後拿了《紀事》去西配殿一邊休息一邊看。


    這本典籍已經被她看到了結尾處,待日落時分,謝鈺合上《紀事》看向窗外。


    天邊的火燒雲極美,但謝鈺卻感覺到遲暮的悲涼。


    閉了閉眼,謝鈺皺著眉看著《紀事》的封皮。


    《封魔法典》將魔帝七曜形容得十惡不赦,《紀事》雖然不曾對神族之王九鳳和魔帝七曜有任何偏頗的形容,但正是因為著作此典籍的人用那種旁觀者的口吻將‘事實’描繪出來,更顯得神族卑鄙,而魔族可憐。


    《紀事》之中很多事情都是《封魔法典》之中沒有提到的。


    譬如,神族之王九鳳曾化名玄九潛入魔族,而有意思的是,魔族九位魔尊,魔尊之首正是名玄九。


    神族之王潛入魔族當了魔帝的下屬,真是太可笑了,但謝鈺卻笑不出來。


    因為《紀事》之中還提到了一件事。


    魔族九尊之首玄九熱烈追求魔帝七曜,長達三千年。


    《紀事》中記載,玄九性別為女,魔帝七曜性別為女。


    而同為女子,玄九……不,而是化名玄九的九鳳竟然追求了魔帝七曜整整三千年。


    不止如此,《紀事》裏還提到了諸多神族的秘辛,如雷神雷淵傾慕魔帝七曜,如風神瑤華與水神水若皆為伴侶,而兩人均為男性,至於火神朱炎,當初為封印魔帝左臂,自己化作九龍山鎮壓魔帝左臂,早已經身死道消。


    這個時代難不成都是基?


    謝鈺覺得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


    想起早間醒來姬曼躺在她身邊,那姿勢……可見她們摟抱睡了一宿。


    這麽一想,謝鈺渾身汗毛都立起來了。


    突然,外間響起侍女的聲音,“謝大人,國師求見。”


    才想到這個人,這個人就過來了,謝鈺的表情不大好看。


    深吸一口氣,謝鈺道,“讓她進來。”


    不多會兒,姬曼走進西配殿,見謝鈺手中拿著一本書,封皮上寫著《紀事》四個字,眸光閃了閃,隨後便將目光轉移到謝鈺身上,仿佛沒有看見那本書一樣。


    “方才此地知縣過來求見,說【五靈陣】的所需物品都已經備好,”頓了頓,又道,“鈺兒可好些了?”


    往日姬曼如何關心,謝鈺都不覺得如何,今日卻怎麽聽怎麽有股姬曼對她別有居心的感覺。


    深吸一口氣,謝鈺竭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別看了一本《紀事》就看誰都像同誌,這毛病不好,得治。


    心裏這麽想著,謝鈺對姬曼微微一笑,“已經好多了,齊光這時候來見我,有何要事?”


    姬曼當然能感覺到謝鈺麵對她時的各種不自在,她仿佛沒有看見謝鈺的不自在一樣,溫聲道,“倒沒什麽要事,早間見你似有不適,有些擔心,才特意過來瞧瞧,你沒事我就放心了。”


    “……”謝鈺表情僵硬,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多了,總感覺姬曼今天對她的態度怪怪的,她幹笑著道,“是嗎?早間,早間是因為醉酒有些頭暈,現在早就沒事了,讓齊光擔心了。”


    “鈺兒可有字?”姬曼突然問道。


    謝鈺的不自在瞬間消失,愣愣的看著姬曼,“字?表字嗎?”


    “然也,鈺兒可有字?”姬曼溫笑著追問,看似淡然實則緊迫逼人,這是非要答案不可的架勢。


    謝鈺不知道姬曼為何突然問起這個莫名其妙的問題,卻也沒多想,“我們那個世界已經不給人取字了,我沒有字,齊光怎麽突然問起這個?”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姬曼心情似乎更加愉悅了,她笑著道,“鈺兒如今已經來了這個世界,自然要入鄉隨俗,不若我為鈺兒取字如何?”


    謝鈺總覺得哪裏怪怪的,看了姬曼一眼,姬曼麵上笑容不變,仿佛看不見謝鈺臉上明顯的疑惑之色。


    抿抿唇,壓下心裏古怪的感覺,她想了想,覺得取字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依了也無妨,便點點頭允了,“多謝。”


    這是同意了。


    “鈺兒來自異世,承載萬民之希望,是天下百姓的希望之光,光,明也,願鈺兒一直是萬民的希望,光芒耀世,鈺兒便以明耀為表字如何?”姬曼顯然心情極好,將謝鈺明裏暗裏誇讚了一番,才說出給謝鈺取的表字。


    “明耀?”謝鈺覺得有哪裏不對,迴想姬曼說的話,似乎隻是期望之意,便壓下了心裏的怪異感覺,對姬曼道謝,“這個表字很好,我很喜歡,多謝齊光了。”


    “不用謝我,既然你願意,那做什麽都是應該的。”姬曼溫和笑了笑,道。


    謝鈺才壓下去的怪異感覺又迴來了,怎麽感覺姬曼今天說話都怪怪的?


    一定是她思維被《紀事》的結局給影響了,所以聽姬曼說話,怎麽聽都覺得怪怪的。


    吸了口氣,謝鈺笑了笑,“齊光用過膳否?如果沒有,不妨一起?”


    “鈺兒這裏的吃食最精細不過,鈺兒相邀,我若拒絕豈非過於無情?”姬曼笑著應下。


    謝鈺起身往東配殿去,快走幾步到了姬曼身前,臉色陰晴不定。


    一次兩次她能當做自己想多了,可是每句聽上去都怪怪的,那就不一定是她的錯覺了吧?


    此前她也沒少邀請姬曼一起用膳,但這還是姬曼第一次說出這種曖昧不清的話來。


    腦子裏思緒紛亂間已經到了東配殿,命侍女擺膳,謝鈺坐在主位,招唿姬曼入座,“我才命人做的新菜式,你嚐嚐合不合胃口?”


    姬曼聞言便笑了,“鈺兒對吃食上總是格外上心。”


    “民以食為天嘛,我又不是神,不能不吃不喝。”謝鈺擺手笑道。


    姬曼輕笑不語,這時,侍女排著隊端著托盤將菜一一擺上,靜靜行禮之後退下。


    “這些侍女真是有規矩。”謝鈺狀似無意的感慨道。


    姬曼輕輕一笑,“沒規矩的侍女怎麽有資格在你跟前侍奉?”


    “齊光就會說好話哄我,”謝鈺笑著,然後指著擺在姬曼前麵的那道菜道,“這是上迴請你吃的菜,我叫廚子改良了,你今兒再嚐嚐。”


    姬曼拿筷子夾了放進嘴裏,咽下後對謝鈺道,“改良之後味道不錯,不過我還是不大喜歡這道菜。”


    謝鈺笑了笑,道,“那就吃別的吧,你麵前那幾道都是新菜式,我之前嚐過,覺得味道還不錯,你試試。”


    “那我嚐嚐。”姬曼看了謝鈺一眼,每道菜都嚐了一口,嚐過之後又點評了一二。


    謝鈺見姬曼說的頭頭是道,眨了眨眼,笑得很開心,“你喜歡就好。”


    “鈺兒做的我都喜歡。”姬曼突然微笑道。


    謝鈺心尖兒顫栗,幹巴巴的道,“是嗎?我做的你都喜歡,這也太偏心了。”


    “看著你,我就覺得師傅還在我身邊,”姬曼垂下眼瞼,語氣有些失落,“從前師傅也喜歡親自動手為我做些吃食,雖然這些菜都不是鈺兒親手做的,但也是鈺兒親自參與了做出來的新菜式,很久沒有人關心我的衣食住行了……”


    謝鈺身子一僵,臉上的笑容也淡了一些,看著姬曼有些落寞的樣子,心裏有些愧疚。


    ——姬曼那麽聰明的人,一定感覺到她的試探了。


    她怎麽就昏了頭以為姬曼對她圖謀不軌呢?明明姬曼以前就對她很好,怎麽現在突然就開始懷疑姬曼了?


    她之前讓姬曼吃那第一道被改良的菜,就是之前請姬曼吃過的,姬曼很不喜歡那道菜,她因為姬曼今天的言行舉止有異才做出這種試探的舉動,擔心姬曼被掉包了。


    雷神塔一行,她被假的姬曼耍過一迴,所以心裏留了些陰影,感覺到姬曼跟往常有些異常,就心裏懷疑起來。


    張了張嘴,謝鈺想說什麽,但思及姬曼師傅會死,她也有一部分原因在其中,便說不出什麽話來了。


    東配殿裏霎時間一片死寂,原本有些溫馨的氣氛也冷了下來。


    姬曼抬眼對謝鈺微笑道,“鈺兒不用這樣,我沒有怪你,我知道雷神塔中的經曆對你依舊有影響,你日夜不能安枕,我也清楚的很,”說著,姬曼起身,走到謝鈺麵前,將謝鈺攬在懷裏,溫柔的低語,“鈺兒,我不會離開你的,也請你相信我,好嗎?”


    謝鈺的內心是崩潰的。


    ——什麽鬼!姬曼的殼子被外星人侵占了嗎?


    “我……齊光你不用這樣,我沒有夜不安枕,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麽?”謝鈺想推開姬曼,但又覺得這個舉動太傷人,猶疑之間,手就不知道要往哪兒擺了。


    姬曼放開謝鈺,臉上露出疑惑的表情,“是嗎?昨日你醉酒,拉著我不讓我走,還讓我不要離開你,我以為你夜裏不能安枕,就留下來了,原來是我誤解了嗎?”


    謝鈺:“……”原來還是因為她醉酒之後惹的禍。


    所以姬曼今天這一天怪異的行為,都是因為昨夜她醉酒之後的一句話所致?


    搞明白一切之後,謝鈺嘴角抽了抽,幹巴巴的道,“我喝醉了,喝醉之後的話都不能當真的……”


    姬曼看著謝鈺,半響後,一邊歎氣一邊摸著謝鈺的頭發,道,“鈺兒你不用強撐著,我知道你思念自己的家人,我們在這個世界都沒有親人了,以後我們相互依靠吧,如何?”


    謝鈺:“……”


    不,她要收迴之前的話,姬曼的不對勁,也不全是因為她昨夜醉酒之後說的話所致吧?


    謝鈺不說話,姬曼又重新把謝鈺攬在了懷裏,歎道,“鈺兒,我們相依為命不好嗎?師尊走了之後,我真的很孤獨。”


    原想拒絕的謝鈺聽到後麵那句話,就說不出拒絕的話來了,糾結的沉默了一會兒,姬曼鬆開她,苦笑道,“鈺兒,剛才是我孟浪了,失禮之處,還望勿要見怪,剛才的事情就當……”


    “好,我們相依為命。”謝鈺打斷姬曼的話,語氣很急促。


    姬曼臉上苦澀的笑容停滯了片刻,然後露出欣喜的表情,“鈺兒,你真的願意?還是……可憐我而已?”一開始的欣喜語氣說到最後,語氣愈發小心翼翼……


    原本脫口說出那句話之後的謝鈺有些後悔,但見姬曼這樣小心翼翼,又覺得辛酸。


    姬曼原是國師塔國師,她高高在上,白衣如雪,身上雖然沒有那縹緲出塵的仙氣,卻也將白衣穿出了自己的風格。


    她是高傲、冷情、心懷天下的齊光啊。


    低著頭,謝鈺突然有些想哭,姬曼這樣的一麵是她從未見過的。


    “我沒有可憐你,我是認真的。”或許一開始是因為可憐,但看見姬曼之後小心翼翼的樣子後,她生出了憐惜之情。


    姬曼合該就是那樣高高在上,怎麽能露出那樣卑微小心翼翼的表情?


    “鈺兒,我一定會守護好你的,一定會的。”姬曼看著謝鈺低著頭露出的發旋,眼眶泛紅,嘴唇動了動,無聲的又說了一句話,“再也,再也不會重蹈覆轍……”


    謝鈺抬頭看著姬曼,微微一笑,“行了,別說了,用膳吧。”


    姬曼依言坐下,氣氛和諧的用完膳食,在姬曼準備離開的時候,謝鈺叫住姬曼,“齊光。”


    姬曼迴頭,麵露疑惑,“怎麽?”


    “沒什麽……”千言萬語在姬曼疑惑的表情下都咽了下去,她笑了笑,對姬曼道,“迴去好好歇息,擺好陣法,別再讓魔族有機可乘。”


    姬曼眼底浮現暖意,笑道,“我知道了,你也好好休息。”沒說什麽讓謝鈺小心魔族的話,謝鈺那能淨化魔氣的本事,魔族要是敢靠近,分分鍾被淨化成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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