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見此,再也忍不住,哇地一聲哭出聲來了。


    大妞也是心急如焚,她見大半碗藥都浪費了,忙起身,皇爺爺,讓孫女兒來!


    朱棣扭頭看向她,大妞勇敢地道,哥哥生病了的時候,我看到爹爹怎麽給哥哥喂藥,我會!


    朱棣半信半疑,將藥碗遞給了大妞。


    大妞接過藥碗,她自己喝了一口藥,便用嘴唇對著弟弟的嘴唇,將藥水緩緩地渡進去。


    藥很苦,可能是燒得脫水的孩子出於求生的本能,檀奴張開了嘴,將藥水吞咽進去。


    第一口喂下去成功之後,後麵就要順利一些了,大妞又渡了幾口給檀奴,檀奴別開了臉,哇地一聲,將喝下去的藥汁全部吐出來了。


    方才直言不諱的太醫高興壞了,不顧君前,歡喜地道,吐出來就好,吐出來就好,再灌!


    直到檀奴沉沉睡去,唿吸不再急促,大妞給他喂了兩碗藥汁,吐出了一碗半,最後的半碗總算是沒有再吐出來了。


    朱棣有種重活一遍的錯覺,他重重地鬆了一口氣,有著一種從未有過的輕鬆感,當年,靖難之役都不曾給過他如此大的壓力。


    黃儼來報,說是搜查有了進展,朱棣便起身,輕輕地在徐氏肩上拍了拍,吩咐大妞好好照顧弟弟,這才出去。


    賽哈智已經在外麵等著了,見朱棣出來,忙跟在了身後,他的身後還跟著其中的一個太醫。


    說吧,不管發生過了什麽,朕都要一五一十地知道!朱棣冰冷的聲音在這飄著雪的夜空裏響起,令周圍的人不禁打了個寒噤。


    皇上,溫泉被人動過手腳,四周一共有二十三處之多被鑿過,其中添加了藥包,這是大和州本地的一種毒藥,毒性極大,若非溫泉是流水,隻怕……太醫不敢再往下說了。


    可有解藥?朱棣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小孫子,小皇孫的病情隻是暫時被穩住了,你們可有把握盡快配製出解藥?


    黃儼忙上前來,皇上,侯太醫已經去配製解藥了,屬下問過他,他說有一定的把握。


    這太醫也忙道,皇上,侯季景這幾年一直在大和州逗留,若說太醫院誰對大和州產的藥材最熟悉,非侯季景莫屬,這也是臣這一次安排侯季景隨駕的緣故。


    朱棣也隻好耐心等著,他點點頭,朝黃儼使了個眼色,黃儼便將這太醫院的醫正帶下去,二人的身後傳來朱棣輕飄飄的一句話,查清楚了沒,這毒是怎麽來的?


    這才是最要命的點,黃儼和太醫院醫正渾身一哆嗦,兩人同時同手同腳,差點一頭朝地上栽去。


    不管下毒的是誰,在這裏留守的三皇子都脫不了幹係,甚至在皇上的心裏,這件事,必然也與三皇子有關係,或許是三皇子所為。


    這種毒,是曾經的倭國人用過的一種毒,曆史上,幕府將軍用這種毒毒死過一任天皇,其毒無比,今日若不是小皇孫發作,皇上若是連續在這溫泉裏泡足十天,毒素會在第十天一起爆發,兇險無比!賽哈智道,這種毒並不常見。


    而能夠將皇上禦用的溫泉池子鑿開,將毒包放進去,再進行偽裝,天底下沒有幾個人。


    朱棣閉了閉眼睛,低聲吩咐道,一切照舊,十日後朕將一病不起,朕倒要看看,這個逆子到底想做什麽?


    皇帝最後幾個字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出來,他的眼圈都紅了,他倒是小看了這個兒子了,竟然還有這麽大的膽子,他都不知道該高興呢,還是該感到悲哀。


    徐氏也不傻,她稍微一想,便知道是怎麽一迴事。


    心裏雖然非常難過,可是,站在她的角度,卻非常為難,待檀奴的身體稍微有所好轉,她便


    摸了摸大妞的頭,大妞,每天都有船迴大陸去,你派人去跟爹娘說一聲,就說檀奴好多了。


    大妞年紀還小,不明所以,忘了她爹娘並不知道弟弟病了的事,隻想到檀奴都快好了,不該讓爹娘擔憂了。


    是,皇祖母,孫女兒讓春雨迴去一趟,在應天府給爹爹和娘親打個電話。大妞非常懂事。


    徐氏歎了一口氣,心裏有些愧疚,她輕輕地撫摸著大妞的頭發,低聲道,皇祖母也是沒有辦法,若是皇祖母不在就好了。你爹爹總是讓皇祖母好好保養身體,有時候活得太久,也不是什麽好事。


    可是,爹爹說,人若是身體不好了,再多的雄心壯誌都沒有用了。若是命沒了,就什麽都沒了。


    大妞說著,非常擔憂躺在床上的弟弟,她柔軟的小手輕輕地撫摸了一下弟弟的額頭,隻覺得,原來胖乎乎的弟弟瘦了好多,她心疼極了。


    春雨離開京都府,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她隻是大妞身邊的一個貼身侍女而已,生得又容貌平常,誰會在意呢?


    沐氏得到消息,當場就暈了,春和宮裏一陣雞飛狗跳,朱高燨聞訊趕來,一麵請太醫來給沐氏診脈,一麵了解情況。


    電話是沐氏接的,誰也不知道電話那頭的人到底說了什麽,好在,最先接電話的是沐氏的丫鬟,知道打來電話的是春雨。


    電話迴撥過去,接電話的又是春雨,朱高燨這才了解到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大妞讓你迴應天府報信?你走的時候,小皇孫中毒的事,傳出來了嗎?朱高燨問道。


    春雨道,奴婢從宮裏出來的時候,正好看到了三皇子殿下進宮,與平時一樣,奴婢瞧不出三殿下是喜還是不喜?


    朱高燨想了想,猜不出那邊到底發生了什麽,他吩咐春雨,你坐火車先迴來吧,不必驚動應天府那邊的人。


    待太醫趕到,為沐氏把脈,朱高燨才知道沐氏又有了身孕,這是喜事,可此時的沐氏卻高興不起來,她緊緊地握住朱高燨的手,哭道,求殿下救檀奴一命,他還那麽小,若是毒素不盡,留下了後遺症,將來怎麽辦?


    朱高燨心裏自然是難過萬分,他輕輕地拍著沐氏的手背,你答應我,好好養胎,我這就去一趟大和州,把最好的太醫帶過去,一定會將我們的檀奴平平安安地帶迴來。


    我們的三個字,極大地安撫了沐氏的心,孩子固然是她十月懷胎身上掉下來的一團肉,卻也是朱高燨的。


    待沐氏無恙,朱高燨這才起身走了出去,吩咐狗兒,準備船隻,去一趟大和州。


    殿下,京城這邊呢?還有應天府那邊,要不要做些安排?狗兒提醒道,他擔心這是調虎離山之計,三皇子一向與大皇子是一個陣營,這是眾所周知的事。


    命張輔即刻迴京!提督九城,將六部堂官叫來!


    朱高燨的臉色很不好,兒子命在旦夕,老父親和老母親還不知道情況如何,大妞這麽小的孩子,應當不會主動知道派人出來報信,這一切都令他很不安。


    他子嗣不多,沒有像其他的人那樣妻妾成群,隻管生不管養,也因此,三個孩子都是他親自教養,孩子們對他的感情也非常深,若是檀奴有個三長兩短,他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保持理智。


    而此時,他已然無法克製自己心頭的怒火了。


    曆史上,朱高燧也幹過這樣大逆不道的事,那時候,固然有皇太子朱高熾為他求情,說是下人所為,可從朱棣的理智分析,難道朱棣不知道,這種事若沒有朱高燧的首肯,誰敢冒天下之大不韙,謀劃弑君之事呢?


    朱高燧真是豬油蒙了心了!


    冬天的時候,北邊什麽都做不了,


    張輔隻能待在烏布蘇城。


    而大明將亦力把裏更名為新疆,將月即別更名為烏茲後,張輔在西北麵也沒有太多的事做,隻負責將武器賣給金帳汗國和幾個崛起的羅斯公國,不斷地挑動他們的戰爭即可。


    張輔乘坐一列專列趕迴了京城,他從朱高燨的手中接過了虎符,京城的安全將由進行守衛。


    盯著應天府那邊,但凡任何軍隊有異動,格殺勿論!朱高燨道。


    末將遵命!張輔領命。


    至於六部的工作,朱高燨的目光緩緩地滑過六部堂官的臉,所有的工作照舊就是了,若有意外的事情,你們六個人商議做出決策。


    是,下官遵命!


    安排好一切後,朱高燨便親自開車去了直沽碼頭,乘坐軍艦離開。


    與他隨行的軍艦一共二十艘,浩浩蕩蕩,出了渤海灣,穿過濟州島,前往大和島。


    從京都碼頭到京都的路已經修好了,朱高燨領著浩浩蕩蕩的軍隊上了岸,被人攔在了碼頭。


    何德嶽?你攔本王?朱高燨氣笑了,是誰給了你這麽大的膽子,你竟然敢攔本王?


    何德嶽倒也不慌張,淡定地道,四殿下,您也知道,皇上在島上度假,這座島上的安防交給了三殿下負責,殿下帶這麽多人來,氣勢洶洶,末將攔住殿下,也是奉命行事,還請四殿***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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