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


    一名順天府獄卒拿著一根黝黑的長鞭,朝那青年背上腿上一陣亂抽。


    賈璉跨步上前,推開那獄卒,望著那青年問道:“怎麽樣?想起點兒什麽來了?告訴我,誰指使你的?”


    那青年慢慢睜開了眼睛,口齒不清地:“老子就不告訴你.....”


    賈璉大怒,搶過鞭子,又是一陣亂抽,“不知死的東西,來呀!”


    眾獄卒:“在。”


    賈璉氣惱地說道:“上老虎凳!灌辣椒水!將所有手段都給他使一遍,看他說不說!”


    眾獄卒:“是。”


    “慢著!”


    一個聲音傳來,賈璉頭也沒迴,“放肆!”


    迴過頭時蒙了,“焦太爺.....”


    焦大:“見過二爺。”


    賈璉:“您老怎麽來了?”


    焦大拿出了賈珝的手令,“我是奉了侯爺的軍令。”


    賈璉接過那張手令,看了看,苦笑道:“這個王八蛋是鐵了心了,打了一晚上了,愣是什麽也沒說。”


    焦大詭秘一笑,“二爺放心,他會說的。”


    說完,對著外麵喊道:“將東西拿上來!”


    賈璉:“哦....”


    焦大:“給二爺說道說道。”


    親兵:“二爺,這叫作‘貼加官’,是太祖皇帝為了懲治貪官發明的一種刑罰,後來被仁宗皇帝廢棄,不過在軍中留下了,主要為了從密諜身上獲取情報。此次漠北戰役中貢獻頗大。”


    賈璉一愣。


    焦大擺了擺手,“將這個名字的由來告訴二爺。”


    親兵:“二爺經常看戲,肯定見過唱戲跳加官戴在臉上的麵具了,這貼加官就是將這個紙貼到人的臉上,然後一口茶水噴去,紙濕了就貼在臉上了,鼻子和嘴巴就出不了多少氣了。


    這是桑皮紙,它輕薄軟綿、吸水性強,而且拉力強,沾水後貼在犯人的臉上,無論他嘴張多大,用多大的力氣吸氣,它都不會壞,會緊緊的粘在犯人的臉上。要是犯人再不招供,就再加上一張紙,一口茶水噴去,就更出不了氣了,再不招又加一張紙,加到四五張紙,人基本就沒氣了。


    最後將這幾張紙揭下來,就像那麵具了.....漠北一戰,卑職一共貼了一十三人,除了瓦剌左翼三萬戶首領博濟特,還沒有一人撐到第四張紙,可惜,他最後也沒能扛住,招了!”


    賈璉喉結動了一下,真殘忍!


    焦大手一揮,“直接給他上三張,想招了就蹬蹬腿。”


    又對一旁的獄丞說道:“去,取紙筆!”


    ..........


    “什麽?背後指使汙蔑忠武侯的人是韃靼人!”


    順天府尹張嘉誠睜大了眼睛。


    刑部尚書楊宗昌聞言亦是一驚。


    賈璉揚了揚手中的口供,信誓旦旦,“刑訊之人皆是軍中刑訊高手,不會出錯!”


    張嘉誠眼中閃過光來,“楊尚書將口供轉呈給陛下,順天府負責將禮賓院圍起來。”


    楊宗昌急了,脫口說道:“陛下已經承認了韃靼與大明之間的宗藩關係!”


    焦大說話了,“侯爺說了,三天,三天後刑部若不能給賈家一個說法.....”


    楊宗昌一怔,和張嘉誠對視了一下眼神。


    焦大:“口供已經拿到了,本將就先告辭了!”


    說罷,轉身大步走了出去。


    楊宗昌的臉色漸漸凝肅起來,對賈璉說道:“也太囂張跋扈了!”


    賈璉轉身坐下,笑道:“軍方行事哪次不是如此?這已經算客氣的了。”


    張嘉誠:“留給咱們的時間不多了,禦林軍前鋒已經入關了,月底之前肯定會進京。”


    楊宗昌歎了口氣,接著咬了咬牙,恨恨地說道:“該死的韃子,陛下還是太仁慈了!”


    張嘉誠繼續說道:“忠武侯提議遷移漢民前往大漠草原的事情得到了聖人的支持,兵部、戶部對此事給與了肯定,內閣正在鄭重考慮。”


    楊宗昌似乎明白了,倏地一下站起,大步走到門邊,大聲喊道:“去將刑部護軍調來!”


    ...........


    今天的天氣很好,冬日暖陽,禦花園裏的風景很美。


    天佑帝穿著便服背著手在石徑上走著,賈珝小心翼翼地跟在他的身後。


    天佑帝的心情似乎很好,“太宗、宣宗、聖祖三朝沒實現的戰略竟在本朝功成了,朕就是立刻去見列祖列宗也心安了!”


    走著走著,突然停住了腳步問道:“秦氏的事,你不怪朕吧!”


    賈珝一驚,連忙答道:“迴聖人,此乃皇室家事,臣不敢置喙。”


    天佑帝笑了,“那就是有怨言了。”


    賈珝:“臣不敢!”


    “不敢?”


    天佑帝又踱開了腳步,一邊走一邊說道:“朕也是被逼無奈,不然也不願意將她牽扯進來,不過有了這層身份,寧國府又能多傳承兩代了。對了,賈蓉怎麽還是個把總,這有失皇室顏麵,嗯,就升為遊擊將軍吧。”


    賈珝躬身道:“臣遵旨。”


    天佑帝微微沉吟,“巴彥汗到底是怎麽死的?”


    賈珝不動聲色地,“不清楚。”


    天佑帝一怔,一邊慢慢地踱著步,一邊說道:“怎麽死的無所謂了,隻是他這個兒子不好處治啊!皇帝又是這個樣子.....嗨,你說說,他用得都是什麽人?”


    賈珝:“還好。”


    天佑帝笑了笑,“朕就不相信這裏麵沒有他們的手腳,你出去一趟,怎麽膽子小了?”


    賈珝知道自己不能再沉默了,斟酌著說道:“臣以為,既然朝廷希望永遠解決來自關外的威脅,那巴布爾就不能放迴去,至少在建造城池,遷移漢民的計劃完成之前不能放迴去。另外,還要對草原各族實行減丁計劃,並且每年都要從關外各部族抽調成年男子到關內服雜役。”


    天佑帝點了點頭,“齊國公也是這個意思。”


    賈珝一頓,接著說道:“另外朝廷也要允許商人前往草原深處行商,將他們的生活必需品,特別是江南的奢華之物帶過去,等他們習慣了這些,朝廷便可以對他們進行管理了。”


    天佑帝一笑,“你還是沒有迴答朕的話。”


    賈珝麵容凝肅起來,鄭重其事地說道:“有人在結黨!”


    天佑帝一怔,“噢?為什麽?”


    賈珝:“北鎮撫司在調查中發現,這件事不僅僅牽扯到了韃靼人,更是與吳世昌係官員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有人在試圖將他們重新聚攏起來,意圖再次把控朝廷大權。”


    說到這裏,頓了頓,小聲說道:“這件事,東廠肯定也查出來了。”


    天佑帝一怔,接著下意識地瞟了一眼月門邊的戴權,“這個黃錦不能留了....是個禍害!”


    賈珝搓了搓手,“這個....”


    “好了,瞧你這沒出息的樣子!”


    天佑帝手一甩,又問道:“馮唐都跟你說了些什麽?”


    賈珝連忙答道:“迴聖人,河南侯說了些中原的事情,提到最多的就是土地兼並,百姓淪為富商大戶佃農,飽受盤剝。另外,馮將軍喝多了酒,說了些酒話。”說著暗暗地斜望著天佑帝,觀察他的反映。


    天佑帝一怔,“你怎麽看的?”


    賈珝:“酒後之言,當不得真。”


    天佑帝一時無以答對。


    趁著天佑帝出神,賈珝揉了揉左肩。


    “怎麽了?”


    “衝鋒的時候被瓦剌人射中了肩膀,不礙事。”


    “你呀,你呀,朕該怎麽說你,好歹是一軍主帥,怎麽還如此行事?”


    賈珝歎了口氣,“瓦剌人多勢眾,臣不親自衝鋒,很難激起軍心士氣。”


    天佑帝沉默了,半晌,接著說道:“你就沒有懷疑過,朕為何將馮唐貶出神京?”


    不等賈珝答話,神色黯然地說道:“是朕對不起他.....朕也是被黃錦這個奴才所欺騙,這才.....朕實話告訴你,當日賈家當鋪之事就是黃錦帶人做下的,雖說是奉了朕的口諭,但,朕也是為黃錦所蒙蔽。你....不會怪朕吧?”


    賈珝一驚,連忙答道:“臣不敢,陛下當日是受了黃錦的蒙蔽.....”


    天佑帝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莫要胡說,朕已經不是皇帝了,要是傳出去,那群忠直文官們肯定會彈劾你。走,咱們說說話....”


    ........


    禦花園門口,朱武城一腳將跪擋在他麵前的乾清宮副總管王安踹開了,大聲嗬斥道:“該死的奴才,開口聖人,閉口聖人,你眼裏還有沒有祖宗家法?朕是皇帝!瞎了眼的奴才,還不快去稟報!”


    王安一邊叩頭,一邊說道:“奴才該死,奴才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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