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韃靼人的崛起,瓦剌人失去了杭愛山以北的牧場,更是遷徙到了紮卜罕河流域,以躲避韃靼人的鋒芒,老話說,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也許是天意,距離瓦剌將王庭遷徙到紮卜罕河正好三十年,在新任汗王朱厚澤的帶領下,瓦剌人不僅重新奪迴了杭愛山以北的牧場,更是一度打到韃靼的王庭忽蘭忽失溫,在所有瓦剌人的眼中,瓦剌重新一統草原指日可待,然後重現先祖榮光,殺入中原。


    這次瓦剌與韃靼、朵顏聯軍在和林的大戰,王庭附近所有部落的精銳都被抽掉一空,隻有王庭還有著一萬精騎,沒有人相信明軍敢孤軍深入襲擊他們的王庭駐地。


    天已近黃昏,紮卜罕河流域,一處無名湖泊,十幾名衣衫襤褸的漢人女奴正在驅趕羊群,湖邊還有幾名女奴正在打水,準備給瓦剌主人做飯。


    這些漢人女子都是被瓦剌人擄掠來的,她們的家人都被破關而入的瓦剌人殺死了,而她們則被分配給瓦剌頭人為奴,過著艱難的日子。


    “聽說李大叔一家都被殉葬了,哎!也許明日咱們就會去見他們去了。”


    “是啊!聽說和林那邊打得可慘烈了,隔壁頭人都戰死了。”


    “死得好!要是大明這個時候參戰就好了,也許咱們還有機會迴到故鄉去看看,就是立馬死掉也心安了。”


    “小柳兒,你就別做夢了,從來隻有草原打咱們,什麽時候咱們敢派兵....”


    “你,你,你看那邊....”


    那名被稱為小柳兒的漢女死死抓住她的手臂,指著遠處喊道。


    這時,遠方傳來一陣馬蹄聲,隻見前方大道上黃塵滾滾,一支數千人的軍隊向這邊疾馳而來。


    “快跑!是韃靼人殺來了!”


    她們下意識認為是瓦剌人戰敗了,韃靼人殺到了瓦剌王庭,她們雖說不是瓦剌人,但一旦落入了韃靼軍人的手中,一樣會受到非人的折磨,直至死亡。


    其他正在幹活的漢女也發現了急奔而來的軍隊,頓時嚇得魂飛魄散,她們驚恐地四散奔逃,但她們哪裏跑得過戰馬,片刻,她們便被一隊騎兵團團圍住,所有漢女全部趴在地上瑟瑟發抖,隻有那名被稱作小柳兒的漢女壯著膽子抬起了頭,頓時淚流滿麵,她試探著問道:“你們是明軍嗎?”


    “漢人?”


    一名明軍騎兵驅馬上前,這個瓦剌娘們怎麽會說漢話?


    “軍爺救我,奴家是漢人!奴家是漢人!”


    “軍爺救命啊!”


    “我們是漢人啊!”


    這時那些漢女全都反應了過來,眼前的軍隊正是她們心心念念的明軍,忽然,有人嚎啕大哭起來,多少年了,她們終於等來了這一刻,朝廷終歸是派兵來到了這裏,心中的痛苦在這一刻爆發了,一群人抱在一起哀聲痛哭,甚至有人哭得暈死過去。


    “別哭了!”


    這時,一名薊州遊擊將軍走了過來,問道:“最近的部落還有多遠,此地距離瓦剌人的王庭還有多遠?”


    “迴將軍的話,往前再有兩裏多一點就是黃帽部的盟部,我們都是他們的奴隸,他們有一萬多族人,至於王庭,我們不清楚。”


    小柳兒抽噎著答道。


    那遊擊點了點頭,既然是黃帽部的盟部,就說明此地距離王庭不遠了,估計隻有十幾二十裏了。


    想到這,緩緩拔出腰間佩刀,一揮,令道:“殺!”


    “殺啊!”


    數千名薊州精騎呐喊著發動了衝鋒,卷起滔天的殺氣,向瓦剌人的營地席卷而去。


    正在準備吃飯的瓦剌人被馬蹄聲驚動了,他們紛紛跑出帳篷,忽然發現有大隊騎兵殺來,他們驚恐萬分,四散奔逃,幾名瓦剌牧民騎馬要逃,卻被明軍的箭矢射穿了後背,慘叫著跌落馬下。


    這時,混亂的人群中不知有誰大喊一聲,“是明軍,跟他們拚了!”


    一名頭領模樣的瓦剌老人從馬背上抽出了彎刀,卻被一箭射穿了脖子,一群瓦剌少年揮舞著彎刀衝向明軍,瞬間便被唿嘯而過的明軍騎兵削掉了腦袋,接著,整個營地便被明軍的鐵蹄淹沒了。


    殘陽如血,一場屠殺在草原上正進行著,數千薊州騎兵揮舞戰刀,鋪天蓋地地追殺著瓦剌人,無數人慘叫著跪倒在地,一名瓦剌少年跪在地上哀求饒命,一名明軍騎兵飛馳而來,側身一劈,無情地斬斷了他的腦袋,唿嘯而過,又去獵殺下一個目標了。


    恐懼的瓦剌牧民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卻仍被明軍毫不留情的砍掉腦袋,淒慘的哭喊聲、絕望的慘叫聲響起一片,屍橫累累,血流成河,原本安靜祥和的大草原成了人間屠宰場。


    王子騰對於瓦剌王庭的突襲打響了,自從接收太子朱武城給他調派的兩萬精騎,王子騰就開始了周密的部署,包括打探和林周邊的消息,同時積極備戰,等待朝廷的命令,他又派出了大量的斥候,一邊注意著草原上的動靜,一邊探查紮卜罕河周邊瓦剌部落的兵力,他發現因為和林的大戰,朱厚澤抽調了絕大多數的兵力,再加上明軍武器鎧甲之利,他堅信一戰可以覆滅瓦剌王庭。


    四月底,王子騰終於收到了天佑帝的聖旨,同時接到了鎮國公已經率領禦林軍北上的消息,王子騰興奮異常,立刻率領五萬精騎出關,直奔瓦剌王庭而來。


    王子騰唯一的擔心就是朱厚澤在王庭附近留有大量的騎兵,這樣一來就可能導致他的後路被切斷,但隨著離王庭越來越近,掌握的信息越來越多,王子騰徹底放心了,因為韃靼接手了大明的軍備,一時間竟能在戰場上壓製瓦剌軍隊,瓦剌主力被牽製在了和林,那麽紮卜罕河就是他王子騰的天下。


    天佑四十一年五月初七,王子騰率領大軍抵達了瓦剌王庭的外圍,如此大的動靜,瓦剌人終於得到了消息,倉促間組建了一支大軍抵抗來犯的明軍,一場摧枯拉朽般的戰役正式在茫茫的大草原上打響了,五萬明軍騎兵揮舞戰刀,勢如摧枯拉朽,將瓦剌人殺得人頭滾滾落地,血流成河,鋪天蓋地地追殺著四散而逃的瓦剌人。


    “大帥,找到了黃帽部的祖墳地。”


    一名明軍斥候帶來了最振奮人心的消息。


    “好!”


    王子騰放下千裏眼,下令道:“傳我軍令,將黃帽部的祖墳全部刨了,挫骨揚灰!”


    保齡侯史鼐猶豫了一下,勸道:“刨了就可以,挫骨揚灰就算了!”


    王子騰對著皇宮方向抱拳一禮,“為臣者,自當為君分憂!”


    說完,又下令道:“傳令,殺光瓦剌男丁,今晚放假!”


    消息傳出,明軍士氣大振,個個奮不顧身地追殺著所有能看到的瓦剌男丁,這時,大同總兵襄陽伯王斌勸道:“這裏是瓦剌腹地,咱們不能久留,殺掉女人和孩子咱們就撤吧!”


    “將士們一路風雨兼程,實在是辛苦了。”


    接著他指著那些興奮狂奔的明軍士卒又道:“接下來咱們隨時可能與瓦剌騎兵遭遇,若不趁機讓大家放鬆一下,提升下士氣,接下來怎麽讓他們拚命!想想咱們見到的那些漢女,這些瓦剌人不值得可憐!”


    史鼐和王斌對視了一眼,苦笑搖了搖頭。


    一天後,明軍離開了被焚毀的瓦剌王庭,大軍折向山西大同府,與牛繼宗的大軍會合。


    盡管王子騰想到迴程會受到阻攔,但情況的嚴重性卻出乎他的意料,剛離開紮卜罕河流域就遭到了三次攻擊,嚴重拖累了大軍的行軍速度,夜間更是不斷遭到騷擾,而是有預謀、有組織的夜襲,雖然這些小股瓦剌人都被殲滅了,但王子騰三人還是意識到了情況不妙。


    天佑四十一年五月十五日,夜,王子騰背著手在大帳中來迴踱步,剛剛哨營傳來了消息,有兩隊巡哨沒有迴營,就算是遭遇到瓦剌人也應該有殘兵逃迴來,可現在,一個殘兵都沒看見,問題大了。


    這時,史鼐開口了,“大帥,情況不妙啊!”


    “是啊!咱們可能落入了瓦剌人的包圍圈內了。”


    王斌擔憂道。


    就在這時,大帳外傳來一陣急促的奔跑聲,一名哨探直接衝了進來,稟報道:“大帥,東北方向發現一支軍隊正在向咱們快速靠近,估摸最少兩三萬!”


    話音剛落,兩名親兵架著一個渾身是血的哨探進來,隻見那哨探後背還差著兩支箭,顫聲道:“大,大帥.....前方,有,有瓦剌....伏兵.....”


    ...........


    王子騰敗了!


    就在朝廷慶祝大軍覆滅瓦剌王庭的第三天,朝廷就收到了王子騰戰敗的消息,三萬明軍魂斷草原,襄城伯王斌領兵斷後,下落不明,保齡侯史鼐重傷,王子騰率領殘軍敗退到和林。


    消息傳來,將仍舊沉浸在大捷喜悅中的神京城震得顫了三顫,天佑帝氣得差點吐血,聽說當時上書房內一片狼藉,力挺王子騰突襲瓦剌王庭的太子更是被罵了個狗血淋頭!


    要不是眾內閣大臣攔著,王家這次就要倒大黴了。


    禮部尚書孔謙、兵部左侍郎修國公府世襲一等子候孝康、都察院左僉都禦史梅盛等朝廷官員紛紛上書譴責王子騰誤國,天佑帝在萬般無奈之下,罷免了王子騰九省都檢點的官職。


    眼下的局勢,徹底打亂了天佑帝的布局,特別是王子騰率領殘部退到了和林,要知道,就在五天前,皇帝下旨在菜市口斬了趙勝的親族,嗬嗬,趙勝的親族可不正是巴彥汗等韃靼王族的親人,必須要緩和雙方之間的關係了。


    最讓天佑帝生氣的是,王子騰戰敗直接將他們父子倆給拖下了水,特別是給他的聲望帶來了影響,首次主動對外進行的戰爭竟然以這種結局收場,他要是不能在接下來的戰爭中挽迴,必然會在史書上留下汙點,這是任何一位帝王都難以接受的結果。


    在上書房緊急商議之後,天佑帝下旨命在大同府休整的禦林軍出關,山海關、薊州鎮各調一萬精騎前往宣府總兵張孝光麾下聽令,全力保障禦林軍糧道的安全。


    兵部六百裏加急召賈珝迴京,統領銳士營北上草原作戰。


    聽聞王子騰被罷免了官職之後,王子騰的母親劉氏坐不住了,立刻帶著重禮來到了榮慶堂,希望賈家能夠幫忙周旋,在皇帝麵前說兩句好話。


    “老太太....”


    榮慶堂正屋,王子騰的夫人李氏跪在地上痛哭。


    賈母臉色難看,一言不發的坐在軟榻上。


    這時,賈政下衙迴府,聽聞王家來人,便直接趕了過來,簡單行了禮,直接說道:“你們就不要在添亂了,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要不是內閣幾位攔著,錦衣衛早就抄家了!”


    此話一出,眾人皆是一驚,尤其是劉氏,她的臉色異常地蒼白,身子一陣搖晃就要昏倒一般,唬得薛姨媽連忙給她順氣,好半晌才緩過勁來。


    賈母輕歎了口氣,坐直了身子,這才對賈政問道:“事態真的嚴重到了這等地步?”


    賈政鄭重地點了點頭。


    “老爺,寶玉舅舅不能有事,否則元春該怎麽辦啊?!”


    王夫人一臉悲痛差點哭出聲來。


    “說的什麽胡話?”


    賈母臉色難看,開玩笑,元春什麽時候要倚靠王子騰?她可是聽甄貴妃說了,太後有意將元春指給太子為側妃,一是因為元春入了她的眼,二是因為賈珝,他王子騰還沒有這個能耐。


    隻要太後開了口,皇帝都不能阻止。


    蠢婦!


    賈政見賈母臉色不好看,不滿地瞥了王夫人一眼,連忙說道:“陛下也是在氣頭上,畢竟是因為寶玉舅舅的失誤才導致大軍的戰敗,不然不會出現這麽大的傷亡。”


    接著,賈政將打聽來的消息說了一遍。


    賈母輕搖了搖頭,難怪皇帝要下旨抄王家,這個王子騰也太作死了,他竟然在榆林衛與瓦剌大戰的關鍵時刻調動了側翼的一萬山海關精騎,直接導致了榆林衛的潰敗,進而大軍被蜂擁而來的十餘萬瓦剌主力淹沒。


    這時,賈政繼續說道:“也不必太擔心,現在草原上亂成了一鍋粥,戰場上最忌諱的便是臨陣換帥,況且襄陽伯下落不明,二表兄又重傷,奪職的聖旨不會在這個時候送往前線,接下來的仗隻會越打越大,這期間寶玉舅舅肯定能立功,到時候說不得陛下會改變主意。”


    見劉氏麵上還有憂色,他繼續道:“這個時候,千萬不要到處托關係,要讓事情冷下來,隻有大家都忘記了這件事,才會對寶玉舅舅有利。”


    劉氏想了想,說道:“既然如此,就交給老天爺吧!”


    說了幾句客套話,留下禮物便匆匆離去。


    看著王夫人等人離開的背影,賈母眼睛一眯,望著賈政沒好氣道:“這話是誰對你說的?”


    賈政怔了征,苦笑解釋道:“剛在後廊遇見了大哥,聽他說的。”


    聞言,賈母滿臉不悅,對身邊的丫鬟說道:“去,把大老爺叫來!”


    不等那丫鬟走出去,便又說道:“算了,不要去了。”


    “嗬嗬....”


    賈政輕笑出聲,心道大哥就是大哥,又見賈母不滿的看著自己,忙道:“兵部六百裏加急召珝哥兒迴京,估計他六月底之前會迴府。”


    賈母眼睛一亮,“這麽說玉兒就要迴來了!”


    “.....”


    賈政默默的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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