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法道脈各有辟道之主,似乎不類閣下之道統……莫非……閣下也非此界之人?”


    四國天地皆是後來寄托於中央世界之上,無天自然知曉世界之外還有其他世界。


    “我的確並非此界之人。”


    劍癡並無隱瞞,在這方特殊的世界,誰人之於他界,不是外界之人。


    “難怪以閣下大羅極道的修為,在當世卻聲名不顯。界外有界,界內生靈,星河寰宇之內,究竟還隱藏著多少不為人知的秘密!”無天似歎非歎。


    兩人之間的相處,似乎多了分平和,全然沒了方才針鋒相對。


    劍癡道:“諸天浩瀚,縱能躍出此界,亦未必能知悉無垠世界的大秘。不過,我輩修行,經熬歲月,不就是為了解開這些少為人知的奧秘,洞悉宇宙真實麽!”


    無天頜首道:“閣下所言甚是。紅塵有秘,大道有秘,才有吾輩失誌認識天地的修行者。求道,即是求知。一點點剝開神秘麵紗,了解其中真相,才是修行的樂趣。”


    “在這途中,每一次的意想不到,都是無垠大道的精彩。”


    無天凝望著劍癡,清冷的神色露出一抹奇異的笑容:“正如你我,前一刻尚且劍拔弩張,此時卻能心平氣和的談話,何嚐不是一種意想不到的精彩。”


    聽完無天之言,劍癡不禁讚歎:“無天道友已知“道”,如能圓滿道果,離立道不遠矣。”


    以劍癡的眼界,自能看出無天的功果,距離大羅真道隻有一步之遙。這一步或許無比漫長,億萬載不可及,又或許是毫厘之間,須臾可至。


    之所以造成這個結果,隻因無天之道尚未圓滿,緊那羅的存在,無疑是在否定他的道。


    他走出了新路,作為過去的緊那羅,卻依舊秉持昔日之念,欲以舊法渡世。自己都不信自己之道,自然不能圓滿大道,成就佛門無上正覺。


    所以,才有他和如來的大道之爭。


    他不僅在和如來爭道,還是在和過去的自己爭道。


    他若勝,秉持舊法的緊那羅便會消散一空。如來再也無法歸來,有情佛道完成佛法革新,立道西方極樂,無天將徹底成為新的佛門世尊。


    反之,無天敗。秉持舊法的緊那羅便會重新歸正,無天徹底消失。劍癡既知無天非魔,又知故事最後的結局,豈會不知這個故事,還存在著不為人知的真相。


    那故事中,鬥戰勝佛吞下十六顆古佛舍利,自己也舍身化為無骨舍利。以十七位古佛的力量,和白衣緊那羅的牽絆,擊潰了無天未能圓滿的道果,引渡如來重新歸來。


    如來在此次道爭中,隻用了一招輪迴轉世,便大獲全勝,歸位即成大羅真道。


    而舍身後,借如來之力歸來的鬥戰勝佛,成為——南無大聖舍利尊王佛。


    頂替燃燈上古佛。


    成為新的萬佛之祖。


    正應了如來圓寂時箴言所述:“唯子唯係,方解此厄。”


    然而這箴言還有最後一句,“乾坤清朗,二心歸一”。


    二心者,箴言自始便說過,“人皆一心,唯彼二心。”


    這二心,自然指無天。


    無天二心成相,一為白衣緊那羅,另一個亦非無天本心,而是魔界大聖——魔羅。


    無天入滅前,顯化三種本相,一為白衣緊那羅,一為滿臉詭異魔紋的魔羅,一為黑長直無天。


    三萬三千年前,緊那羅入魔,魔羅正是緊那羅入魔時產生的魔心。


    二心者,即為兩種相反的道。佛道六根清淨,止情滅欲。魔道縱情恣意,率性而行。無天取二者之長而生,不“止情”不“縱情”,走出了一條全新佛道。


    故無天非魔而近魔。


    乾坤清朗,二心歸一。乾坤清朗很好理解,不過二心歸一,說的卻不是佛魔二心歸無天。


    若是如此,豈非無天在道爭中獲勝,如來哪還有重新歸來的機會。


    無天入滅,最後的一副畫麵,定格在了魔界大聖煙消雲散上,是以在十七顆古佛舍利下,被磨滅的是魔界大聖魔羅。


    無天乃佛魔二心產生的生命。一心破滅,他的有情佛道無疑被掘了一半根基。剩下的自然成了佛門大護法緊那羅菩薩。


    所謂二心歸一,不過是無天、魔羅歸化緊那羅菩薩。


    但緊那羅卻並未因此而重現人世。


    如來歸位,上古諸佛十七顆舍利,隻有舍身化無骨舍利的鬥戰勝佛重生。


    可見這二心歸一成就的是孫悟空。


    鬥戰勝佛的果位,與上一紀優婆羅陀為佛門世尊時的緊那羅菩薩並無多大區別。


    可以說,都是佛門大護法。


    孫悟空舍身化作無骨舍利,作為靈明石猴的本源之身,從此不負。他要重生迴來,自然需要本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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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他位格相同,又二心歸一得了大好處的緊那羅的本源,無疑是他重生最好的材料。


    鬥戰勝佛已是佛門忠實的打手,而緊那羅卻是上一紀的佛門世尊的弟子,又有逆反之過,於情於理,孫悟空迴歸最符合諸佛的利益。


    孫悟空迴歸時,如來曾言:“悟空的迴歸,才是三界最大的勝利。”可見一斑。


    是以此戰,隻有無天、緊那羅才是徹頭徹尾的失敗者。


    可謂輸得幹幹淨淨。


    無天搖搖頭道:“我與如來爭道,爭得便是圓滿道果。我若成,他即敗。他若敗,我即成。但諸佛菩薩視我道為魔,無人肯定我的道,緊那羅亦在否認我的道,想要功成,何其艱難。”


    他的目光注視劍癡道:“閣下是否真能助我佛魔歸一,成就有情佛道?”


    劍癡道:“我亦有魔、佛二類道身,魔之道身亦借佛之道身而成,自然有融合佛魔之法。我可將真魔之道種於你本源,我借你一半本源脫化成形,你借我真魔道果融匯佛魔。你以為如何?”


    無天澹然一笑道:“我自然同意,於我而言,這已是最好的結果。”


    舍一半本源,獲取融匯佛魔之機,成就有情佛道,於此次道爭中獲勝。無論怎麽算,無天都不吃虧。


    他豈能不知,自己原本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這唯一的出路,也是別人所賜。若再不抓住,與自尋死路何異。


    “你一定不會後悔自己的選擇。”劍癡輕笑一聲,道:“那就準備準備,放出緊那羅。”


    “道兄稍待,我去一趟黑暗之淵。”


    劍癡頜首道:“道友請便。”


    說話間,將籠罩大雷音寺的劍之大道意誌,打開了一個缺口。


    無天腳下黑蓮紫光一閃而沒,已遁出了大雷音寺。


    劍癡凝視著消散的魔光,無聲輕笑。


    “希望……你不要作出錯誤的選擇……”


    ……


    如劍癡所願,並未生出波折。


    數個時辰功夫,無天便迴來了。


    “道兄久等了,我們即刻可以開始。”無天露出身形,也不廢話。


    “好。”劍癡點頭。


    “我先斬出道兄所需的本源。”


    無天盤坐黑蓮,身上魔光湧動,體內忽然響起“噗”一聲,仿佛利刃入肉。他身上濃鬱的魔光,開始明滅不定。


    少時,一道紫色的魔源從他的頂門處飛了出來。魔源一離體,無天身上明滅不定的魔光氣象轟然大跌,身上屬於“不朽道果”的道韻,亦瞬間跌落到了“造化道果”之境。


    濃鬱的魔光變得稀薄,強橫的氣息看上去虛浮不定。


    彼時。


    劍癡劍之大道的氣象,轟然蔓延至無天頂門上的魔源之上。


    渾沌劍光包裹著魔源,屬於魔之道身的大道之理,一點一點的灌入其中。同時,大道之理通過魔源,落入無天頂門,逐漸融入無天剩下的本源內。


    真魔大道,氣象萬千,每一絲的劍光都在向無天展示著真魔大道的無上經意。


    魔經。


    魔意。


    無天默默閉上雙眸,氣息似有似無,好似陷入了玄奇莫測的高深境界。


    劍癡默默的演化著真魔道果,鍛煉無天本源,同時也在汲取著本源之中屬於無天的道。


    他要完成真魔道果的蛻變,再向前踏一步。


    “你走有情佛道,吾便借你之身,踏足無上天魔大道,於此世成就魔之正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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