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你也看到了,我媽的衰老程度越來越重了,我爸又是那個樣子,我還能有什麽打算,先呆一段時間,然後就近找一個工作,既能掙錢,又能照顧到他們。”依然苦笑了一下迴答我說。


    在她的打算裏,根本沒有我的一席之地,我也理解她這樣打算的原因,沒有父母,哪有兒女,我沒資格要求依然拋開父母到m市去陪我。話說迴來,我此次一行的結果到底如何我都不知道,現在也沒有權力去要求與她複合,我不怕與她一起承擔兩位老人的養老責任,我隻怕我無法再陪著她,甚至是連默默地關注著她的機會都沒有。


    想到這裏,我心裏歎息著:一切都等著我找了端木冬寒後再說吧。如果我能有幸活著迴來,我還會到依然家裏的,我不會輕易就讓我們的感情敗給現實。


    有了這個想法,我壓下了心中想要馬上講出對依然思念之情的想法,而是靜靜地看著她,看著這樣一個可以讓我哭、讓我笑、讓我瘋癲讓我惱的女子。其實說起來,我與依然之間,並沒有太多刻骨銘心的經曆,我們的相戀,除了晚了幾年時光之外,也沒有經曆離奇的坎坷,可是,我就是愛她,想著今生無法與她攜手並肩,我的心都是空的。


    或許,我們上輩子,上上輩子,就是一對戀人吧。


    依然也沒有說話,一直被我盯著,她低下了頭去。


    此時的依然,不施粉黛,發絲輕垂,長長的睫毛微微上翹,盡管她的神情有些憔悴,可她還是我的那個可人兒。盯著她看了好一會,我又想起了妍妹說過的那句話,多看一眼,便是最後一眼。


    想起這話,我心中湧起了一股悲情之意,趁著依然不備,湊過嘴去,輕輕地吻上了依然的額頭。


    依然被我這突然的舉動驚得往後仰了一下,額頭離開了我的嘴,我微笑著看著她,終是忍不住說了一句:“此生隻愛你一人。”


    我知道,在我還不確定自己能否迴來時,對依然說出這句話,是極其不負責任的。依然一直在努力克製著內心的情感,刻意疏遠著我,我的這一吻,這一句話,都有可能會衝開她心裏的防線,放出她對我的愛意。


    可是,我真的是無法自已,今日一別,或許就是永別了,這是我的愛人,我隻是想再對她說一句誓言而已。


    依然聽了這句話,愣住了,我分明看到她眼中閃動起了淚光,臉也微微抖動著,話已說出口,我也不去後悔,深情地看著她。


    就在依然眼中的淚水快要溢出來時,她把臉別向了一旁,故作無意地用手在臉上擦拭了一番。我看到茶幾上麵有餐巾紙,給她遞了一張,她接了過去。島雜溝劃。


    等著依然再把臉轉迴來時,已經控製住了自己的情緒,我也是鬆了口氣。我說那句話,並不是想感動她,讓她現在就跟我走,隻是不想讓自己留下遺憾。


    依然遠比我想象中堅強,這也讓我放心不少,我想,即便我真迴不來了,依然也一定能夠堅強地走下去,即便是為了她的父母,她也會堅強的。


    又坐了一會,我便起身向依然告別,說是要去找陳叔了,依然本來要送我去乘車的地方,被我拒絕了,我讓她好好照顧著她爸媽,等著陳叔處理完事情,我們還會再過來的,依然聽了,點了點頭。


    走的時候,我禮貌地進到依然爸的臥室,與她爸媽都打了個招唿,這才出了依然家,往乘車之地走去。


    出來後,我再次給陳叔打了電話,不出意料,還是關機。


    我剛準備把手機放迴包裏,它就響了起來。看著屏幕上顯示的胖強的名字,我思考了幾秒,這才接了起來。


    “天童,你在哪呢?”胖強的聲音有一絲急切。


    “在大隊呢,強哥,什麽事?”我有些擔心地問,一般情況下,胖強是不容易出現這種著急的狀態的。


    “我們趕緊去找師父吧!”


    “怎麽突然這麽急了?”我疑惑了起來,莫不是胖強發現了什麽。


    “這兩天不是一直聯係不上師父麽,我就很著急,總想找出點什麽線索來。上次你們走之前,師父給了我一個大的信封,讓我好好保管,當時我想著他過幾天就要迴來,也沒在意,迴家後隨手放到了抽屜裏。今天中午吃飯的時候,我突然想起了這事,心想能不能在這信封裏找出點線索來,這就趕迴家去,剛才我打開信封,發現裏麵是一個房產轉讓合同。”


    聽到這裏,我覺得這合同一定有什麽名堂,凝神聽了下去。


    “陳叔那老院子被拆後,開發商承諾在新修的樓盤裏麵,給他賠付三套房子。這合同的主要內容,就是把那三套房子分別給你、新生和我三人,一人一套。除了合同,還有公證書。也就是說,等著房子修好了,我們拿著這東西就可以去領房子。”


    “房子隻有三套?”我問了一句。陳叔無兒無女,一定是把我們三人當成了他的兒子,所以才有這樣一份合同。不是我想要陳叔的房子,而是這在情理上也講得過去,我隻是想向胖強確認一件事,陳叔有沒有給他自己留什麽。


    “恩,一共隻有三套,師父沒有留。”胖強也是明白我什麽意思,直接就迴答了我。


    胖強的這個迴答,讓我的心一下就緊了起來,難道說,在離開m市之前,陳叔就沒有打算迴來了?


    想著,我馬上問胖強:“除了那合同和公證書,信封裏還有沒有什麽東西?”


    “還有一封信和一張銀行卡!”


    “什麽內容?”我迫切地問道。


    “我也剛看了一遍,我念給你聽——


    強娃兒,天童,新生,當你們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一定已經與你們失去聯係了,甚至於不在這個世界上了,最近,我總有一種感覺,自己的大限要到了,這次帶天童去東北,我不知自己是否還能迴來,所以提前安排好了這一切。


    我很沒用,沒有守住師父留給我的院子。你們三人與我相識一場,除了師父,你們也算是我的親人了。開發商抵給了我三套房子,師父走的時候,把院子留給了我,現在,我要走了,就把用院子換來的三套房子留給你們吧。


    強娃兒,新生是你的師弟,你是師兄,長兄如父,以後他就托付給你了,我想子西丫頭也不會不高興的。銀行卡裏有十萬元,應該夠他念完大學的費用了,你幫他保管著。


    你娃兒三十好幾了,成家也幾年了,前段時間聽說你們準備要孩子了,也算你開竅了。我原來還想聽著孩子叫我兩聲爺爺呢,看來是沒那個命了。


    我教你的手腳功夫,你要記得練習,不勤加練習的話,很容易荒廢不說,還會降低你的體質。你長那麽胖,身體要差了怎麽行,所以啊,記得少睡點懶覺,多練練功夫,在這一點上,你還得向你師弟學習。”


    念到這裏,胖強的聲音已經有些哽咽了,我心裏也是一陣難受,陳叔這口吻,明顯就是在安排後事啊。


    胖強繼續念著:“天童,我與你的緣份就比較奇妙了,最初,我認為你不過是一個靈覺強大點的普通人而已。後來,我一度以為你是師父轉世,結果你又親眼看到了師父,這讓我好生不解。但是,我有一點可以肯定,你一定與我們門派有關,要不然,師父也不會刻意傳授你閉目迴神法,你也不會輕易就學會了靜心訣與移神訣。


    還有更明顯的一點便是,你的名字竟然也是師父取的。


    你能聽到靖安街的打更聲,你能聽到有人唱《明月千裏寄相思》,那歌是師父走之前經常哼著的。你看院子裏那老夥計的神色也與師父無異,有好幾次,我都產生了一種錯覺,師父迴來了。無奈我修習時間不夠長,我至今都沒有參透你與師父之間到底是什麽關係。


    我想,你與師父是有緣的,即便我不在了,你也一定會受到他的庇佑。


    這一次,雖然我是陪你一起去東北解決你的事情,但我所說的大限將至與你沒有半點關係。即便我們不去東北,也會有其他的事情找上我,結局都一樣,隻是過程不同罷了,這是命數。你悟性強,應該能夠明白。所以,不要因我的離去而自責。


    新生,你們三人之中,就數你最是多磨難,小小年紀就受了那種苦楚。但是,師父相信你能走出來。你是一個修道的好苗子,那是你的劫難,應劫後方能重生,我給你取“新生”二字,便是此意。


    我已經把本門派的所有術法口訣都教會了你,你隻是需要強加修習即可,隨著時間的累積,你的道力會上升,自然就會把這些術法運用自如,我相信,等著你有了我這麽長的修習時間後,一定會比我更厲害。


    你還小,在修習術法的同時,切不可誤了學業。以後,你要聽取你師兄及天童的話,他們是你兄長,也是你在這世上值得信任的人。


    說起來,強娃兒隻能算是我的半個弟子,你才是我陳氏一脈的正式入門子弟,你的師公是一位很了不起的大師,如果你此生有幸能見到他,得到他幾句真傳,你的道術修為,一定會精進的。


    本來我可以像師父一樣,悄無聲息地離開你們,什麽都不說。這樣,好歹可以給你們一個念想,覺得我還活著。可是,我等了師父這麽多年,我知道這種等待的煎熬,不想讓你們再這樣等下去。


    所以,思慮良久,我還是決定告訴你們。東北一行,如果我能迴來,自然是好,如果我不能迴來,那你們就微笑著送我離開吧。


    我唯一遺憾的是有好多東西還沒來得及教給你們,我本是孤兒,有了師父後方知‘情’之一字是為何物,師父走後,我又一個人生活了些許年,直到遇見你們三人,我又再次享受到了親情的美好,修道之人,本應摒棄這些世間小愛求得大道,我卻一直放不下,或許,這就是上天要我離去的原因吧。


    你們三人都是性情之人,末了,我再提醒你們一次,不要難過。我是信道之人,我相信輪迴,也相信永生。這一世早點離去,是為了讓我早些開始下一世的修行。我想我們還會再見的,即便到時候我們已互不相識,今生的緣份也會讓我們再次產生交集。


    孩子們,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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