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刑警隊,大熊讓我們到各自辦公室再睡一會,養足精神,以備第二天的工作。


    我躺在中隊辦公室的沙發上,想起還沒有迴依然的短信,便把手機拿了出來。


    手機還停留在短信編輯的狀態,之前我打好的那句話還在,我按了刪除鍵,重新寫著——我明天就去靖安街看看,那裏也有我的迴憶。


    按了發送鍵,我就把手機放到了一邊,看著頭頂的天花板。辦公室裏黑黑的,隻有院子裏的路燈通過窗戶灑進來一絲微弱的光芒。天花板是白色的,此時像是一麵鏡子,在這鏡子上,我看到了剛才趙春雨臉色發白、頭上流著鮮血的樣子,我忙著閉上了眼睛,腦海裏卻又浮現出夢裏依然跳入河中的場景。


    睜眼閉眼都讓我很難受,我幹脆一下坐了起來,想要去打開辦公室的燈。


    手機響了起來,是依然的迴複——吵醒你了?


    “不是,晚上一直在辦案子,現在才準備睡。”


    “那快睡吧,別迴了。”


    心中千言萬語,真的聯係上了,卻又不知從何說起,我好想說句“我想你”,此時的環境與心緒卻又說不出口,終是看著那句“別迴了”,再次把手機放到了一旁。


    我站起身來,走到門邊,打開了辦公室裏的燈,明晃晃的燈光刺得我的眼睛眯了起來,更不舒服了,隻兩秒鍾,我就關掉了它。


    重新坐到沙發上,熬夜的疲憊與諸多事情的交錯,讓我大腦混沌了起來,我感覺有些頭暈,重重地倒在了沙發上,任是腦子裏閃現出什麽場景,都懶得再睜開眼睛。


    隱約中,我聽到了開門的聲音,然後有人進來了,有些輕聲的交談。不時地有人進來,發生著各種聲響,眼皮處也愈發亮了起來,我睜開眼,從沙發上坐了起來。


    天色已大亮,辦公室裏,中隊的民警坐在各自的辦公桌前,做著自己的事情。我一看手表,已經是上午九點二十了。


    “天童,昨晚你們熬夜審人了?”見我醒了過來,杜建宇招唿著我說。


    “是啊,弄到接近四點。”我迴了一句,口幹舌燥的,講話有些吃力。


    “真是辛苦了,快去吃點早飯吧。我剛才看到大熊去謝大辦公室了,估計是匯報你們昨晚的戰果去的。”杜建宇笑嗬嗬地說。


    我迴了他一個笑,然後站起了身,伸了一下懶腰,往大隊食堂走去。


    吃過早飯,大熊給我打電話,說是趙春雨的事已經給謝俊匯報了,他沒有責怪我們,反而讓我們今天都迴家休息一天,有了線索再通知我們。


    我有些擔心那幾個學生,大熊說,今天一早,學校方麵就與我們通過氣了,早上八點過,兩所學校剩下的五名女生都按時到校上課,白天有學校保安力量以及大隊派出的民警守護著,她們更是不會有危險的,讓我安心休息。


    聽了這話,我心想了一下,現在趙春雨這邊是靠不上了,派出所那邊對敏娃子的協查還沒有反饋,剩下的五名女生暫時沒有危險,我一時半會似乎還真的沒什麽事可做。也好,趁這個時間,讓自己放鬆一下吧,迴來幾天了,神經一直處於緊繃的狀態。


    掛了電話,我就離開了刑警隊。雖然昨晚熬到淩晨四點,可之前已經睡過一覺,我也並沒感覺太困乏,也不想迴去睡了,直接趕車往靖安街而去,這一刻,我是如此地想念那個地方。


    當我趕到靖安街時,眼前的景象讓我心裏一空,漫天的灰土揚起,四處一片灰蒙蒙的場景。在這片灰蒙之中,還夾雜著刺耳的機械聲音,遠處,一台台的挖掘機,正在清理著垮掉的磚石。


    靖安街已經完全被拆除了,殘垣斷壁,沒有一處完整的院牆。我漫步向前走去,地上到處都是散落的青磚,還有一些推倒的樹木。


    看著這些樹木,我想起了陳叔院子裏的老柳樹,它該不會也被砍了吧?想著,我快步往前走去,走了沒多大一會,穿過一片塵土,視線清晰了起來,遠遠地就看見了那個“老家夥”,沒有了院牆的包圍,它正孤零零地豎在那裏。


    途中,我拉住了一個穿著工地服的小夥子,問他這裏是什麽時候拆的。


    “今天早上八點鍾開始拆除的,剛剛拆完。”他簡單地迴答了我一句後,就繼續忙活去了。


    今早才拆除的?


    我沉吟著,繼續往前走,在昨天晚上,我與依然先後夢見了這裏,緊接著,這裏就全被拆除了,這是我們與靖安街的心靈感應呢,還是隻是一種巧合呢?


    不論是哪一種,我都錯過了與靖安街、與陳叔的院子見上最後一麵的機會,我突然就後悔了起來,我應該昨天晚上就過來的,那個時候,夜深人靜,我還可以好好感受一下靖安街的寧靜,靖安街的美,說不定,還能再次聽一聽那打更的聲音。


    可是,現在,一切都化為了一坯塵土。要不了多久,這裏會聳立起高樓大廈,會人潮湧動,或許,這條街道還會叫靖安街,可是,再沒有人能知道它百年前的繁華,也沒有人能記得它曾經的安寧,我似乎明白了陳叔那句話的深意,果真是,繁華散盡,一場雲煙。


    我走到了陳叔的院子處,不,這裏已經沒有院子了,我還是習慣性地從“門“那個位置走了進去,來到柳樹的麵前。


    磚牆倒塌揚起的灰塵讓柳樹上都蒙上了一屋灰色,我伸出手來,輕輕撫摸著它本已斑駁的樹幹,老夥計,你又從一次磨難中挺了過來,隻是,我明白,這於你來說,卻是一世的滄桑。


    “小夥子,你在這裏幹什麽,這是施工重地,很危險的,快走吧。”一個戴著安全帽的中年男子衝我喊了一句,我對他說很快就走了,他便不再理我,繼續往前走去。


    我退後了幾步,拿出手機來,對著老柳樹,調整著角度,給他拍了一張照。靖安街沒了,陳叔的院子沒了,把老柳樹的照片發給依然,也算是完全她交給我的“任務”了吧。坑華記弟。


    從工地一路往出走,背後的機械聲音仍然響個不停,我沒有再迴頭,不忍再看見老柳樹孤零零的樣子,它是我的朋友,這就像是我與它的告別,我怕我一迴頭,會忍不住流淚。


    我把照片給依然發了過去,附上了一句文字——靖安街早上被拆了,可是我們的老朋友還在……


    其實後麵本來還有一句的:我們的愛情也還在。隻不過,在發送時,我又刪除了這八個字,時間還是太短了,再緩一緩吧。


    離開靖安街,我沒有迴胖強家,而是去找了遠洋的父母,大熊讓我給他們二老帶的錢,我還一直沒有給他們呢。


    依然一直沒有迴複我的信息,我有些失落,卻又覺得正常。現在的我們,就連交談也是如履薄冰,誰都不願觸及心底的東西。


    遠洋媽給我開的門,天氣冷了,他爸去看守所給他送衣服去了。


    “阿姨,你怎麽不去呢?”我問著。


    “我看見洋兒在裏麵的樣子,會忍不住流淚的。”她滿臉愁容地迴答著我。


    聽了這話,我不知說什麽才好,從包裏拿出那個信封,告訴她,這是熊滔讓我帶過來的。


    剛開始,遠洋媽怎麽都不願意要這錢,我隻得勸她,說是遠洋現在在裏麵也需要用錢,檢察院和法院那些地方也需要用錢打通一些關係,讓他為了遠洋收下這錢。聽我這麽說,她終是沒有再拒絕。


    我摸了摸褲包,把僅有的一千元也留了下來,就離開了遠洋家裏。在裏麵呆得越久,隻會讓我的心情越是壓抑。


    從遠洋家出來,我這才準備迴胖強家去。


    走到胖強家小區門口,我看見那裏圍了幾個人,還有女人的大聲吆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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