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畢。


    陳婉婷終於停下了自己的舞步,她自覺發揮地很好,應該比在家練的時候還要好上一倍。


    她敢說,自己的舞步稱得上天下第一。


    因此,等停下來,目光略微帶了一絲得意,看著眾人如癡如醉的表情,心裏有了十足的把握。


    而她的父親是本朝異姓王陳默,開國功臣的後代,子承父爵,成了本朝少數的幾個王爺之一。


    陳婉婷看向自己的父親,卻沒有看到他臉上滿意的表情,反而臉色陰沉,仿佛沒有達到他的預期,看著有幾分陰沉。


    陳婉婷不明所以,但也收斂了臉上得意的表情,看向主座的幾位主子。


    這一看不要緊,再看嚇了一跳,主位上太後黑著一張臉,沒有半點喜色,太後本來有些慈善的眉眼,這一刻顯得有些可怕。


    皇上則一直專心的注視著皇後娘娘,半點眼神也沒有分給她。


    那專注的眼神,溫柔的動作,讓人看了都能起一層雞皮疙瘩。


    皇後倒是這幾人中最正常的,不過因為被蕭瑾扯著袖子,沒有辦法端坐著,隻能小聲和皇上說著什麽,也沒有給她半分眼神。


    陳婉婷這才發覺,原來自己那場舞蹈全都舞給老臣們了。


    那些年紀都可以當她爺爺的老臣,別說皇上,就連太後都沒怎麽看吧。


    “臣女祝太後娘娘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無奈,陳婉婷隻能自己去提醒太後,希望她能為自己美言幾句,最好直接略過皇上皇後,將自己納入宮中。


    “嗯,婉婷嫵媚多姿,一曲廣陵舞,當名動天下,是個好孩子,既多才多藝,又婉轉可人,皇上,你覺得呢?”


    陳婉婷聽著太後的誇讚,臉上不自覺浮現了一抹期待的紅暈,眼睛也從下往上一點一點的抬起,這也是她特意訓練過的。


    這種眼神是勾欄瓦舍慣用的,一點一點,給人以含苞待放的羞怯感,雖然陳婉婷不知道皇上吃不吃這一套,但她這樣做了。


    而蕭瑾聽著太後的問話,不得不抽空迴答,隻不過態度極為敷衍。


    “母後喜歡就好。”


    “若是無事——”


    蕭瑾已經不耐煩待在這裏了,他看出來,自己的兮兒在這種場合不願意與自己親近,這讓他難得有幾分煩躁。


    恨不得將人拐迴鳳儀宮,好好親上一親,看她還敢不敢躲自己,這小妮子,勾的他心裏癢癢的。


    ……


    太後的目的還沒有達成,怎麽可能讓他走呢,於是出聲打斷他想要離開的話。


    “哀家覺得,皇上的後宮還是太空曠了,皇後身邊也少個可心的人跟她說說話,皇後有孕,皇上又沒有選秀,正缺人伺候。”


    “哀家今日便做主,陳氏嬌美可人,舞姿動人,當入住鹹福宮,封為妃,伴皇上聖駕,皇帝應該沒有異議吧。”


    太後一連說了這麽多,也沒給皇上打斷她說話的機會,最後更是連問都不想問皇上的意見,直接拍板敲定了。


    但蕭瑾又不是個傀儡,他最煩有人自作主張,太後連問都沒有問他,是怕他拒絕嗎?


    “母後 !”


    “朕不需要什麽別的女人了,若是你非要陳氏進宮,那朕就賞她做李培聰的對食,如此,便可皆大歡喜了。”


    蕭瑾的話一說出口,眾人齊齊倒吸一口涼氣,麵麵相覷,無人敢說話。


    皇帝這招夠陰狠的,出身尊貴點的宮女都不願意配太監做對食,更別說異姓王的女兒了,怕是奇恥大辱。


    果然,蕭瑾話音落地,最害怕緊張的人不是太後,而是陳家父女。


    尤其是陳婉婷,她本意是要做貴妃的,結果皇上讓她配一個太監? 是想讓她成為全天下的笑話嗎?為什麽要這麽折辱她?


    陳默也不能再裝聾作啞,他看著陳婉婷驟然變白的小臉兒,站起身,做最後一把爭取。


    “皇上,小女傾慕皇上已久,特意求了老臣帶她來此次壽宴,求皇上成全小女的一片癡心吧。”


    陳默嗬出老臉,不想讓陳婉婷铩羽而歸,成為皇帝妃嬪,能為家族帶來的利益是巨大的,他不舍得放棄唾手可得的利益。


    “嗬嗬嗬,看來陳王是鐵了心要把女兒往後宮送了?”


    蕭瑾低低的笑了出來,他聲音裏透著濃濃的警告。


    可惜,陳默意識不到這一點,還以為自己的遊說起了作用。


    “皇上,小女她一片癡心,老臣實在是心疼她呀,求皇上全了老臣的拳拳愛女之心吧。”


    陳默說完就跪了下去,讓蕭瑾看到他的決心,他這一跪,還帶動了陳婉婷。


    陳婉婷也意識到這是一個最好的機會,也許皇上會被自己父王說動了的,所以她也跟著跪了下去。


    太後也跟著幫腔,她喜歡陳婉婷,她像年輕時候的自己,為了家族利益,可以犧牲掉自由,她瞧著不錯。


    “哈哈哈哈,好,皇上,難得碰上這麽癡心的,便納為妃子吧。”


    太後見蕭瑾遲遲沒有說話,以為他是在顧及懷著孕的宋氏,男人都好色,既然蕭瑾不願意開口,那就她來說。


    “皇後,你如今身子越發笨重,伺候不了皇上,後妃應當賢良淑德,你身為皇後,更應該做六宮的表率,你覺得呢?”


    這話就是在給宋靈兮下套,無論宋靈兮迴答什麽,都會讓蕭瑾對她產生嫌棄。


    如果宋靈兮同意納妃,那就是對蕭瑾的感情不忠。


    如果宋靈兮不同意,那她就不配為皇後,不配做天下女子的表率,同時還會讓蕭瑾覺得她善妒,從而對她產生不滿。


    太後在心底嗤笑一聲,就等著宋靈兮上當,同樣可以離間皇上和她的關係,太後不由得從心底裏得意起來。


    宋靈兮如果沒有懷孕之前,一定希望皇上能夠多多納妃,開枝散葉,選出合適的繼承人。


    可不知怎麽的,有孕後,隨著她身子越來越笨重,她越依賴蕭瑾,不喜歡他的目光被別的女人分走。


    宋靈兮是個有什麽說什麽的性子,她這點兒手段在太後眼裏不成氣候,所以還是中了她的圈套。


    “臣妾覺得應當以皇上的意願為主,隻是,太後娘娘,有一點臣妾是不認同的,若是一個女子愛極了夫君,自然不希望和他人分享。”


    “所以,臣妾不願意。”


    隨著宋靈兮的話音落地,她那軟軟的聲音,語氣卻擲地有聲,讓蕭瑾從內而外覺得震撼 !


    這是他第一次聽到宋靈兮說愛他,怎能不叫他驚喜呢?


    “兮兒,你,剛剛說了什麽?”


    蕭瑾心裏又喜又驚,喜的是宋靈兮承認了對他的感情,驚的是他竟然沒有發現,還在傻傻的吃醋。


    實際上這一天比他想象到來的要快,他簡直欣喜若狂,宛若瘋子。


    “哈哈哈哈,兮兒——”


    蕭瑾一把舉起宋靈兮,抱著她轉了兩圈,惹的女孩兒連連驚叫出聲:“臣妾害怕,皇上!”


    宋靈兮掏出小拳頭狠狠的捶了他的肩膀兩下,終於讓蕭瑾恢複了幾絲理智,將人小心翼翼的放下來。


    蕭瑾對現在的宋靈兮簡直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心裏怕摔了,怎麽稀罕也稀罕不夠。


    “不要怕,朕永遠站在你這邊。”


    一語雙關。


    蕭瑾既是指這餘生他都會跟宋靈兮捆綁,兩人同心同德,執掌天下。


    又是指這一次,他會堅定站在宋靈兮身邊,支持她的任何決定。


    “既然皇後和朕都不願意,那就送入地牢吧,膽敢破壞帝後情深,險些讓皇後同朕失和,龍鳳不和,天下大亂。”


    “你居心叵測,來人,傳朕命令,將陳氏女關入地牢,派人重兵把守,不得任何人探視,為期十年。”


    蕭瑾說完,就小心翼翼的護著宋靈兮迴了鳳儀宮,生怕陳氏女忽然暴起,傷了兮兒和她肚子裏的皇兒。


    等皇上走後,陳婉婷被人壓著跪在地上,麵如死灰,頭上的珠釵,因為掙紮都散落一地,瞧上去甚是狼狽。


    她求救的眼神看著陳默,期待她的父王能救救他,她不想被關十年,等她出來,早就錯過了成婚的最佳時機!


    “父王,您救救我,我不想被關進去!”


    無論陳婉婷的哭聲多麽淒涼,陳默始終沒有鬆口,對於他來說,女兒哪有兒子重要,被關也是她自己不爭氣,與自己何幹?


    “太後,太後娘娘,求您救我——”


    陳婉婷眼看她的父親陳默對此無動於衷,恨不得有多遠離多遠,知道他靠不住,又把目光看向了太後。


    她哭的楚楚可憐,就是希望太後能夠心軟,保下她,若是真的被關了十年,女子最寶貴的時光就過去了,自己還能有什麽前途?


    “太後娘娘,您不能不管臣女,太後娘娘,太後——”


    最終太後使了個眼色,陳婉婷就被宮人捂住口鼻,強行拖了下去。


    最終,這裏演變成了一場鬧劇。


    一場“熱鬧歡慶”的壽宴就這樣喪氣的落下了帷幕,在場除了蕭瑾和宋靈兮,沒有人是高興得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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