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靈兮睜開眼睛時,天光已大亮,周瑾就這樣在她的床頭枯坐了一夜。


    白靈兮確是不知這一切的,她清澈的杏眼剛剛睜開,宛如新生兒般朦朧,天真,美好。


    周瑾在一旁看著,隻覺得唿吸都要停止了,在這一刻,他覺得兮兒一定是被那個逆子哄騙了,他的兮兒還是這樣純潔無瑕。


    白靈兮睜開眼,緊接著又閉上了眼睛,怎麽一覺醒來就換了個地方呢,一定是沒有睡好,還在夢裏呢。


    周瑾渾身散發著寒氣,一夜未眠,胡思亂想了一夜,卻在這一刻,被白靈兮的反應給逗笑了。


    “還不起來?”男子威嚴的聲音在白靈兮耳邊響起,猶如一聲雷,把白靈兮轟了一個外焦裏嫩。


    白靈兮突然間睜開眼睛,這下她是徹底清醒了!


    這裏不是乾靈宮!


    白靈兮猛的從床榻上坐了起來,烏黑細密的長發披散著,鬆鬆垮垮的寢衣露出香豔的香肩,當然還有點點紅梅。


    白靈兮卻都顧不上,那誰一覺醒來突然換了一個環境,都會驚恐的。


    白靈兮勉強保留了一絲理智,她一點點轉頭,看向床頭坐著的那個黑影。


    “你,你是誰?”


    白靈兮抑製住自己想要發出尖叫的衝動,聲音都有點顫抖了,她嚴重懷疑自己是遇見鬼了,可天知道為什麽她能聽見他的聲音啊!


    “你,別吃我好不好,我給你上香,上貢品,不要吃我,我,人不好吃的。”


    白靈兮斷斷續續的說出了這句話,抱緊了身上蓋著的寢被,看了一眼之後立馬迴過頭,生怕看到什麽不該看的,或者說血腥的畫麵。


    “嗬!”周瑾之前還有些怒氣未消,但現在還真是被白靈兮給逗笑了。


    他深唿吸了一下,努力板著一張臉:“你不認得我了嗎,白靈兮?”


    白靈兮隻覺得這個鬼可怕的很,怎麽就纏上自己了呢,現在的自己一定是在鬼打牆,對,鬼打牆!


    但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白靈兮欲哭無淚,隻能嚐試跟這隻鬼……溝通?


    “您生前是認識我嗎,我生了一場病,什麽都不記得了。”


    白靈兮偷偷抬起頭,正對上對方的視線,還有如死人一般板著的臉,嚇得她趕緊把頭縮了迴去。


    少女靈動的眸子還是那樣清澈,一如初見的時候,周瑾眼裏劃過一抹懷念,無論見幾次,他幾乎每次都會愛上這個小女人。


    “我不是鬼。”周瑾看著女孩兒長長的睫毛一顫一顫的,像一隻振翅欲飛的蝴蝶,最終還是心軟了。


    周瑾心裏想,兮兒什麽都不知道,哪怕現在做了錯的事情,也是別人哄騙她的,他的兮兒是最單純善良的。


    “我是你的原來的夫君,後來,你被那賊人哄了去,錯認他為夫君,是我把你救了出來。”


    周瑾沒有說自己是死而複生的,這麽匪夷所思的事情,兮兒一定不會相信,還不如一開始說簡單一些。


    “夫君?可我的夫君是周長陵啊,我們還有一個孩子的,對了,我的孩子呢。”


    白靈兮才不相信,明明眼前的人才是匪盜,這人定是趁自己的夫君不在,將自己擄了出來。


    “孩子,孩子就留給他吧。”不怪周瑾心狠,那孩子他偷偷瞧過,冰雪聰明,十分聰慧,這孩子將來必定能成大材。


    若是跟著他,不說戶籍,單單是生存,沒有宮裏照顧的那麽仔細,小小的風寒便能要了一個孩子的命,他不能拿著自己孩子的生命冒險。


    而且他把李睦留在了宮裏,若是將來周長陵對安兒不好,他自會拚盡一切將安兒帶出來。


    許是想到了兩人共同的子嗣,周瑾麵容柔和下來,看著白靈兮目光也帶上了一絲心疼:“抱歉,在你生產時沒陪在你身邊,是我的失職。”


    “安兒很可愛,長得也很壯實,辛苦你了!”周瑾是真心心疼白靈兮的,他的記憶裏,有多少女人是因為生產沒有熬過去,現在兮兒還活著,就是對自己最好的消息了。


    罷了,罷了,總歸不能對兮兒做一些事情,周瑾到底還是心軟了,又或者說,是問心有愧。


    “你放心,以後我們有機會,我會帶你去宮裏看安兒的。”周瑾麵容複雜,一方麵,他曾經是皇宮的主人,是整個天下的天子,現在要迴宮裏,竟然都要偷偷摸摸的。


    而另一方麵,他怕白靈兮真的對那個逆子動心,畢竟失憶後的兮兒一直是周長陵照顧著的,日久生情,在所難免。


    “兮兒,你信我。”周瑾說著,將擔心壓在了心底,溫熱的大掌覆在白靈兮的小手上,目光懇切且真誠,還帶著一絲無聲的祈求和渴望。


    “你……”白靈兮欲言又止,感受到男人的體溫,知道他真的是一個人,他還說是自己的夫君,可自己真的不記得他呀。


    “那你放我迴去好不好?我很怕……”白靈兮躲避著他的視線,不知怎的,看到他眼中的失望,自己的心也總是一揪一揪的疼。


    “我不認識你呀,我,對不起,我還是想迴去。”白靈兮開始語無倫次起來,可是她又沒有錯,想到這兒,她又重複了一句“就是想迴去。”


    周瑾心裏空落落的,看著白靈兮不斷躲閃的目光,苦笑一聲,一隻大手在不斷的撕扯著他的心髒,心被撕的七零八落,碎掉,再碎掉。


    “你先休息,我明日再來看你。”最終,周瑾還是受不了巨大的落差,逃也似的,飛快地離開了。


    兩人都沒有注意的是,一夜過去,白靈兮的臉龐不但沒有變得蒼白,反而越發紅潤了起來,像是久病的人突然間的康複。


    白靈兮無助的看著這個陌生的屋子,所有的擺設都很合她的喜好,紅木的小床榻,一摞摞的話本子,桌案上還有當季沒有的果子。


    她合上眼,她想,這個奇怪的人難道真的是她的夫君?宮裏的那位才是騙自己的?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她是真的分不清了,但她還是真的好想見到周長陵,不自覺地就想依賴他,依靠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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