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暴君相伴的日子正文卷第三九九章大廈將傾廣州城內。


    “都鬧什麽?


    我告訴你們,定遠王的二十萬大軍已經到桂林。


    順流直下不出半個月就到。


    廣州的天還沒塌,陛下的江山還是鐵桶一般,別以為楊豐到了城外,你們就敢造反了,需知那楊豐也不過是血肉之軀,看看這些日子他可敢攻城?那萬斤巨炮一炮下去,別說他是人,他就是鋼筋鐵骨的也碎了,你們想他打下廣州?


    白日做夢!


    一群刁民。


    再敢鬧統統排銃打了!”


    大都督府都督僉事,兼京城巡捕營提督郭昂騎著他的印度馬,用馬鞭指著前麵搶米的貧民。


    雖然外麵始終沒進攻,城內糧食也充足,但指望奸商不囤積居奇是不可能的,畢竟這樣的機會很難得,正好用糧食榨幹城內百姓的錢財。所以這些奸商故意製造糧食緊張,然後用不斷漲價大發國難財,原本實際上最多也就一貫鈔或者兩三百文的米價,現在已經暴漲到了十貫鈔或者一千文銅錢。畢竟這種局麵下,寶鈔不可能還維持正常幣值,再說銀行都關門了,原本銀行的職員們圍城前就跑路,寶鈔也已經沒地方可以兌換了。


    所以銅錢成為硬通貨。


    至於金銀什麽的,其實在明末白銀大量湧入前,一直都不是主流。


    甚至不能算貨幣。


    隻是大宗交易或者作為財富儲存的。


    而米價暴漲,城內百姓買不起,持續久了自然搶米。


    好在這才開始,所以郭都督還是能彈壓的。


    “都督,小的們快餓死了!”


    “求都督給條活路啊!”


    ……


    他麵前的刁民紛紛跪在地上喊道。


    “都有手有腳,為何不去做工?就算不去做工,都有家有業,難道還能餓死?再不行還可以去當兵,到城牆上為朝廷打仗,自然管你們飯,不去做工又不想當兵,還有臉說餓死,果然都是一群刁民!”


    郭都督喝道。


    緊接著他身後的騎兵們向前,一個個掄起鞭子開始驅趕這些刁民。


    幾個刁民還想反抗,郭都督立刻對著天空扣動扳機。


    “敢作亂者格殺勿論!”


    他喝道。


    那些騎兵立刻拔出短銃。


    刁民們隻好混亂地散去。


    不過在混亂中,郭昂卻看到一個熟悉的麵孔……


    “將這幾個刁民拿下,今日不砍你們幾顆人頭,看來是嚴肅不了律法!”


    他馬鞭一指喝道。


    那些騎兵立刻上前,在那幾個人的掙紮哭喊中,把他們按倒在地,然後迅速捆綁起來,其他刁民趕緊逃跑,米店掌櫃跑出來對著郭都督千恩萬謝,郭都督隨意的擺了擺手,畢竟這家店其實是他親家開的。他帶著手下騎兵,押著被抓的刁民,在街道上百姓的默默注視中返迴他的巡捕營,他們實際上就相當於城內的憲兵,主要負責城內穩定,搜捕奸細鎮壓刁民。總共三百騎兵,另外還有三千步兵,都是廣州城內軍戶,也就是廣州各衛在城內的,並不是守城的色目勇士。


    所以都是青壯。


    不過裝備差些,也就是三百騎兵有短銃,步兵還是冷兵器。


    建文可不敢信任軍戶了。


    所以火器都給色目,後者畢竟都是老弱,也隻能在城牆上用火器,而軍戶士兵則是冷兵器,這樣就算軍戶裏麵青壯為主,也很難打過色目,這就可以確保軍戶不會造反打開城門了。


    迴到巡捕營後,他的親信將被抓的刁民押入大牢,但卻將那人悄悄帶到了他的後衙。


    “外麵如何?”


    郭昂很幹脆地問那人。


    這是花家的家丁,花茂時候就跟著衝鋒陷陣的,雖然身份是家丁,但在戰場說話比指揮都管用。


    在花茂手下多年的郭昂當然認識。


    “都督,王弼病死衡陽,我家老爺在南昌反正,禦營多半跟隨,黃子澄帶著一萬色目退守吉安,另外魏國公和鄂國公的大軍也已經過淮河,而且何福率領的川貴軍也已經到武昌。


    不過這是之前的消息,按照日子來算,鄂國公的大軍估計已經到京城。”


    後者說道。


    說完他把花英的信遞上。


    “王弼病死?他壯的跟牛一樣,怎麽就突然病死?被韓觀和胡冕幾個毒死的吧?”


    郭昂冷笑道。


    這個大家都懂,都是親朋故舊,誰還不知道誰啊!


    眼看大廈將傾,韓觀和胡冕這些廣西軍主將才不會和王弼一起繼續胡鬧呢!


    “這小的就不知了,不過我家少將軍猜,用不了多久韓觀等人就會投降。”


    家丁說道。


    “你們花家倒是好了,如我這般被困在城內每日惶恐不安,廣澤王被那些奸佞蠱惑,根本聽不進良言,執政再勸也無用,不將那些奸佞都斬殺,廣澤王終究還是被其所惑。其實執政就該帶著大軍入城,當麵與廣澤王說清這些,姑侄至親,還有什麽說不清的,你家主人也不勸勸,若執政肯攻城,就那些色目老弱,攻破廣州輕而易舉。”


    郭昂歎了口氣說道。


    家丁微微一笑。


    “都督,既然如此,您為何不自己打開城門?”


    他說道。


    “呃,廣澤王待我恩重如山,做人要感恩,再說廣澤王終究太祖之孫,稱帝對錯非我等所知,但這太祖血脈改不了,我若出賣廣澤王何以麵對太祖?”


    郭昂趕緊一臉正氣地說道。


    “那若城內有人造反,謀害了廣澤王呢?”


    家丁笑著很直接地說道。


    “呃,這個,若真有人造反,謀害了廣澤王,那我當然誓死為廣澤王報仇然後請罪於執政。”


    郭昂也笑著說道。


    “那小的說完了。”


    家丁說道。


    郭昂揮了揮手,示意他先退下,但家丁剛走他就叫過一名親信。


    “快,立刻在城內散播這些消息,另外散播消息,就說陛下要投降。”


    他頗有些急切地說道。


    “都督,那咱們是不是也要抓幾個散播謠言的?”


    那親信說道。


    “呃,對,抓了的才確鑿無疑。”


    郭昂笑著說道。


    的確,隻有抓了的才能證明是真的。


    當然,不用他散播,這時候建文已經知道了,因為黃子澄給建文的密奏也已經到了,雖然黃子澄還不知道王弼已經病死,但花榮倒戈的密奏到了。這時候廣州周圍大部分都已經反正,但梅嶺到韶關這條線,還依然在建文朝守軍控製下,黃子澄的密奏到韶關然後裝成客商順流直下就行。


    廣州的確被包圍,但楊豐並不限製進出,隻是廣州城內不準進出而已。


    所以信使到城下表明身份就行。


    皇宮。


    “陛下,為今之計惟有出城歸罪了。”


    齊閣老哭著說道。


    當然,黃子澄是要他們突圍北上。


    由此可見黃閣老還是很天真,就如今這局麵還突圍?


    “卿當初向朕許諾,當為朕奪迴江山,如今卻要朕束手就擒?”


    建文明顯很頹廢地坐在那裏說道。


    齊閣老……


    齊閣老好像是被他逼的。


    人家齊閣老安安穩穩的革職尚書在家好好頤養天年,是他和方孝孺跑去逼著人家跟他起兵的,不過這種時候說這些已經沒有意義了,他們已經是失敗者了。突圍是不可能的,別說突圍到贛州了,他們現在就連突圍到三元裏都做不到,要麽固守到朝廷大軍攻城,然後死在亂軍之中……


    這是肯定的。


    就算小公主的確不想殺建文,楊豐和那些將領也會弄死他。


    都懂。


    留著他會很尷尬的,而且說不定還會有隱患,像他這樣的就是要弄死,但小公主不能殺自己侄子,女皇也不能下旨殺自己伯父,這種情況下那些懂事的將領自然會解決。讓他在皇宮失火燒死被流彈打死,各種死法都安排上,哪怕就算有不懂事的把他俘虜了,最後也可以坐船時候落水。


    其實他就算主動歸罪,也有落水的可能。


    而且可能性極大。


    但現在他也沒別的選擇。


    隻能走這一步了,再說落水死還能保住子女們,他可是有兒子的,但被攻破廣州那他兒子也會死在亂軍中。


    “陛下,臣當以死謝罪。”


    齊閣老緩緩說道。


    他是肯定不能投降的,他投降也免不了淩遲,還不如趕緊自己了結。


    不過他也早就做好了準備,跟著他的那些宗族,早就被他以各種官職甚至新的身份放到各地為官,在廣州的就是他自己而已,不僅僅是他,黃子澄的宗族也是這樣,大家都不傻,像他們這種情況,可不能聚集在一起,萬一失敗被一鍋端了。


    建文隻是在那裏哭。


    齊泰也沒再說什麽,實際上他們都很清醒,所以這份密奏隻有建文和他知道。


    不敢泄露消息。


    至少在建文和外麵聯絡好投降之前是不敢的。


    畢竟那些色目勇士不能投降。


    如果建文選擇投降,那真不敢說他們會做出什麽。


    齊閣老趴在地上,悄然向後退了幾步,然後站起身,看著依然在哭的皇帝陛下,黯然地退出了這座同樣起名乾清宮的宮殿。他後麵的皇帝陛下,驟然發出一聲充滿了悲憤和不甘的嚎叫,齊閣老歎了口氣,默默地走向宮外。他們並不知道,此時皇帝陛下身邊最寵愛的色目妃子,已經同樣從皇宮後門悄然出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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