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花英帶著虎門守軍,甚至還有大批義民……


    當然有義民啦!


    何家可是真正富可敵國的。


    就算沒有這些年控製海上貿易的巨額收入,光何真當年控製廣東時候就已經積攢下巨額財富,然後又是主動投降歸順大明,財富不但沒損失反而增加不少,何真時候朱元璋對何家可以說是恩寵有加。


    可以說何家在廣東作為第一家族已經超過四十年了。


    東莞老家真的金山銀山啊!


    現在有抄他們家的機會,當然所有人都奮勇爭先。


    虎門守軍。


    商人。


    就連那艘蜈蚣船上的水兵們都加入了。


    大家都是反正的義民,對於這種逆黨首腦可是痛恨至極,現在就是為大明討逆鋤奸的時候了。


    人人奮勇爭先。


    而就在同時,執政登陸虎門,並登上虎門堡,然後明顯腦抽一樣,派人向廣州的建文送去了信,不是以朝廷執政身份,而是以姑媽身份勸自己侄子不要再胡鬧了,趕緊束手待罪。她以姑媽身份保證不會真正降罪,而且作為女皇的親伯父,還會被封吳王,不過現在藩王要麽向外開拓,要麽去京城居住,所以他是肯定不能去蘇州就藩的。但無論去哪裏,都會得藩王爵位,說到底大家也都是一家人,他被奸臣蠱惑所以才犯下錯誤。


    至於弑君……


    大家都知道,先帝明明是方孝孺害死的。


    總之肯定與他無關的。


    反正方孝孺也死了,不可能爬出來指證他。


    事實上京城朝廷也從沒說過弑君案是建文主謀,畢竟對小公主來說,這個侄子也是從小熟悉的,而且以兄殺弟也的確有損皇室顏麵,這一點可以說很重要,無論民間謠言如何,朝廷至少官方沒說過廣澤王弑君。


    都是方孝孺幹的。


    至於廣澤王隻是腦子不好,被那些奸臣蠱惑才做亂的。


    總之他沒殺他弟弟。


    單純搶皇位這種事情沒什麽,自古多了。


    但手足相殘……


    好吧,手足相殘其實也不稀罕。


    但是……


    終歸還是要維持一下顏麵。


    至於齊泰,黃子澄等奸臣,這個就隻能誅九族了。


    廣州。


    建文皇宮承天殿。


    “楊豐,他不是還未迴來嗎?”


    大都督府右都督,已經進爵越國公的何榮疑惑地說道。


    他還不知道花英已經去東莞抄他老家了。


    不過東莞現在就是個祖宅。


    何榮作為目前建文朝軍方二號人物早就常住京城……


    當然,是承天京城。


    “估計是公主養的那個麵首,楊豐一個月前才進嘉峪關,這是嘉峪關守將向魏國公稟報的,消息確鑿,咱們在魏國公身邊的人得知後,快馬送到定遠郡王處,再轉奏過來。楊豐再快也不至於一個月就從嘉峪關到廣州,就是驛站換馬也沒這麽快,倒是那個麵首一直跟著公主,愚民無知,亦或公主用他假扮楊豐虛張聲勢。


    她終究不過一軍而已。


    縱然有花英為內應,得以突襲占據虎門,但終究孤軍深入,故此打著楊豐旗號嚇唬人而已。


    陛下,如今不如趁其立足未穩,調集城內兵馬,立刻反攻虎門。”


    留守的閣老齊泰說道。


    黃子澄依然在京城前線,這邊當然以齊泰為首。


    另外就全是廣東人了,比如練子寧好友,原副都禦史黃子平,這個是電白人,他和齊泰,黃子澄組成內閣,但都以大學士兼著尚書,齊泰吏部,黃子澄兵部,黃子平戶部,然後潮陽人林遜禮部,他是洪武十八年進士,但之後一直盡孝為名在家,廣州人勞士寬刑部,同樣洪武十八年進士,工部則給了廣西人孫貫,畢竟大家還要團結。但由於建文開了恩科,導致大量江西,湖廣士子湧入,尤其是江西的,現在中下層官員近三分之一是吉安人,搞得廣東人頗為惱火。但這也無可奈何,這個時代就這樣,隻要你是考儒學,那你就得忍受直隸,江西還有浙江和福建四省碾壓別人的事實。因為建文朝廷隻有四省中的吉安,而吉安在江西也是和南昌並列的科舉老大,那就必然出現吉安士子獨霸科場。


    話說,要不然人家為什麽投奔建文?


    難道是愛他?


    不就是清楚隻要考舊科舉,誰也考不過他們嗎?


    實際上對執政艦隊的突襲,還有虎門的不戰而降,廣州朝廷還真沒有那種天塌下來的恐慌。


    關鍵就在於他們確信,楊豐這時候還不可能迴來。


    他們可一直盯著楊豐。


    當然,不隻是他們,實際上主要是北方那些地方官,包括部分衛所將領都在悄然配合他們的情報,至於方式當然很簡單,不斷以加急奏報向京城報告楊豐行蹤就行。而現在因為京城被圍,這些急奏當然很容易路上被劫,被偷,包括在各地官衙被私拆,然後再迅速送到王弼或者黃子澄那裏,後者則以加急送廣州。


    甚至廣州得到這些急報的時間,都不一定比京城晚多少。


    所以他們確信楊豐還沒來。


    關鍵是楊豐根本不可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迴來,而且還得登船南下虎門。


    他是飛嗎?


    好吧,就是飛啊!


    楊大使嫌騎馬跑的太累……


    他需要從嘉峪關向東不斷換馬跑七八千裏才能到京城,更重要的是路上容易被發現,正好這時候已經開始刮西北風,所以直接弄個熱氣球,帶足油料保持高度,反正他有降落傘,剩下隨便飄唄。


    最終他一直飄到了海州,然後通知小公主派船接他。


    但建文這裏並不知道。


    他們隻是把他的替身當成真正的他了。


    既然他不在執政艦隊,那有什麽好怕的,無非一萬五千步兵,難道這點人還能攻破廣州?現在光廣州城內各種亂七八糟軍隊就超過六萬,別管是不是十一二和五六十,架上神機銃一樣打死人。至於武器彈藥不計其數,光各種大炮過百,原本還擔心執政突襲廣州,來不及調兵,現在居然曉諭?


    那就簡單了。


    佛山的大炮火銃全運進城。


    各地正在征召的色目老弱全都過來。


    還怕一萬五千京營?


    再說後麵何迪還在跟鄭和在海上交戰,也就是說鄭和的戰艦無法過來給執政提供支援,甚至後續的增援基本上也沒有,這樣一支孤軍就算拿下虎門又能如何?


    “對,反攻虎門,跟京營決戰,正好沒在京城抓住公主,這次她可是自己鬆上門了。”


    “拿下公主!”


    ……


    其他官員紛紛表態。


    建文看著何榮……


    “陛下,臣以為,還是堅守為妥。”


    何榮說道。


    還反攻?


    就那些十一二的色目,就那些白發蒼蒼的色目,他們去反攻?雖然何榮的確不喜歡這些色目,但他也明白後者是最可靠的,何家已經是逆黨首腦,這種情況下他得真正幫建文。固守是最好的選擇,反正一萬五千京營是肯定打不開廣州的,必然陷入長期的攻防戰,隻要接下來王弼和黃子澄的主力撤迴,他叔叔何迪打敗鄭和,執政艦隊就會被困在虎門。


    最後隻能束手就擒。


    “陛下,陛下,東莞告急,那個楊豐帶著花英等部,已經殺向東莞。”


    建文的司禮監掌印焦急地走到他身旁說道。


    何榮瞬間傻眼了。


    東莞。


    何榮弟弟何宏焦急地催促著那些青壯們。


    這裏沒有什麽守軍。


    東莞前有虎門後有惠州,本來就是個很安全的地方,不過人口眾多,畢竟作為何家根基所在,向東有廣東最大鹽場,何家控製虎門以北,東江南岸的沙洲區,那裏是兩廣食鹽主要產地,然後還有莞香,寮步的莞香向南走香港海運南北,香港名字就是這麽來的。


    更別說一堆當地土豪劣紳的子弟跟著何家在水師和沿海做官。


    但現在這座繁華城市,已經不得不麵對戰火了。


    “快,都快上,打退賊兵,每人賞銀十兩!”


    尚寶丞何宏喊道。


    他這個尚寶丞倒是絕大多數時候都在東莞,算是何家兄弟裏看家的。


    他兄弟三個。


    何榮是大都督府右都督,老二何貴是禦營統製,禦營目前就兩軍,花榮一軍,何貴一軍,至於舊衛所係統依然維持,這個權力還在大都督府,但本質上預備役化,畢竟建文一隅之地也維持不了太多正規軍。這時候的正規軍可不是過去冷兵器時代,就算平日也是要維持巨額投入,熬硝千日不及將軍一炮,這是火器時代,大炮火銃訓練全都是往裏砸錢。原本廣東衛所十幾萬軍戶,這麽多是不可能維持正規軍化,倒是預備役化既可以給朝廷尤其是衛所將領增加財富,又可以為禦營,水師,各地堡壘提供充足兵源。


    但廣西,安南依舊維持舊體係,王弼以大都督府左都督總督兩地。


    他自己控製安南各軍。


    廣西則是韓觀。


    戰死鄱陽湖的韓成兒子,已經被封了他爹追封的高陽侯。


    不過……


    他就不是王弼那樣必須戰鬥了。


    畢竟他是二代。


    總之目前建文朝廷的軍隊就是王弼,何家,花家,韓觀四個係統,至於那些色目,他們是重要兵源而已,仍然受這些人指揮,實際上大家都明白他們的處境,所有能往死裏用,就盡量往死裏用。


    “馬公,此番全靠您了,若能打退賊兵,去天方的生意歸您!”


    何宏對著一個色目長老喊道。


    後者正帶著那些要麽頭發花白,要麽也就比神機銃高點有限的色目勇士們衝向城牆,甚至後麵還有些女人,也都拿著鯨油的燃燒瓶……


    這個他們當然也懂。


    廣東以徐聞漁民為首的捕鯨業同樣可以提供大量鯨油。


    做燃燒瓶還不簡單。


    “尚寶放心,我馬家闔族五千口當與此城共存亡!”


    那色目長老說道。


    緊接著他也嗬斥手下加快速度。


    與此同時本地幾個耆老,也顫巍巍拄著拐杖,在嗬斥宗族青壯,後者同樣混亂地登城,得益於目前士紳都開始豪強化,而且守著佛山的軍火商,這裏的民間火器比例較高。尤其是那些多少都參與海上貿易的耆老鄉賢們,甚至已經可以揮舞燧發短銃了,就連一些原本準備走私的大炮都拉出來了,東莞城牆迅速完成武裝化。色目長老和耆老鄉賢們此刻終於拋棄平日的勾心鬥角,團結起來麵對即將到來的敵人。


    至於他們的敵人……


    “我,楊豐,誰敢與我一戰!”


    一個全身金甲,在陽光下金燦燦恍如靶子的家夥,一手盾牌一手拎著流星錘吼道。


    “開,開炮!”


    “開炮!”


    ……


    然後城牆上一片混亂而且充滿仇恨的喊聲。


    雖然不知道是真假……


    假的,一定是假的。


    可不能是真的。


    總之緊接著城牆上一個個炮口火焰噴射。


    炮彈立刻在這家夥附近落下。


    但舉著盾牌的他依舊在狂奔。


    驀然一枚炮彈正中他的盾牌,巨大的撞擊讓他整個人倒飛出去,但在城牆上的歡唿中,落地的他卻再次狂奔,然後城牆上一片遺憾的歎息,但繼續催促開火的耆老鄉賢和色目長老,卻沒發現那些青壯的臉色全都開始不一樣了。


    炮彈都打不死啊!


    哪怕這隻是一枚小型炮彈,那也不是凡人能抵擋啊!


    這他瑪是正品。


    這是楊豐。


    真的楊豐。


    那個傳說中不死的妖孽,當然,也可能是神仙,但無論妖孽還是神仙都明顯不是凡人能對抗。


    再次落下的炮彈,明顯開始遠離那個身影……


    “狗東西,你怎麽不打他?”


    終於發現不對的色目長老,對著身旁一個正在瞄準的青壯吼道。


    同時他上前試圖推開這個正在把炮口偏離目標的家夥。


    後者趕緊開炮。


    就在同時色目長老到了炮後……


    “轟!”


    炮口火焰噴射。


    大炮帶著兇猛的後座瞬間撞在色目長老腰上,後者慘叫著倒飛出去,落地的姿勢明顯扭曲,而那些青壯仿佛沒看到一樣,趕緊重新裝填彈藥。這麽激烈的戰鬥,誰還會在乎這種意外啊,誰讓他那麽傻,大炮都點著了,還往炮尾湊。話說這年頭大炮點著,大家都得趕緊往遠了跑,同時還得向隨便哪個神佛祈求保佑千萬別炸膛。


    不跑居然還湊上去?


    那不是找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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