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拉爾河。


    明軍背河列陣。


    朱高煦當然不可能連帖木兒突襲他都不知道。


    他帶的熱氣球甚至比他爹還多。


    所以他為了能讓別兒哥薩萊知道援軍到達的消息,實際上總共放出了六個熱氣球,都是在風向往那裏吹的時候放飛,六個熱氣球總有個能到的,至於上麵的士兵怎麽返迴薩萊楚克,那就看他們自己本事了……


    他根本沒考慮過這些人能返迴。


    而薩萊楚克外圍同樣有大量係留氣球,由駱駝馱著每天不斷巡邏警戒。


    雖然帖木兒也知道明軍熱氣球,所以部下都是夜間行軍,但五萬騎兵就算夜間也很難隱秘。


    月光下他們還是被熱氣球上警戒的哨兵發現。


    後者立刻發射了告警的火箭,夜空中在數百米高空炸開的火箭,讓三十裏外的朱高煦知道了敵人來襲的消息,並迅速開始集結各軍,當為了維持戰馬體力隻能繼續以正常走馬速度前進的帖木兒率領五萬騎兵到達時候,已經是一個時辰以後了,散布在裏海岸邊一個個營地的十六個駝城已經完成集結,在空曠平坦的草原上列陣等待……


    “帖木兒,好歹你也算是個人物,如此偷偷摸摸豈不是讓人恥笑?我爹娶了你孫女,算起來你也是長輩了,以長輩偷襲晚輩,還如此做賊般,難道你就是靠這偷來的地盤?”


    十六個駝城前,拎著狼牙棒的朱高煦耀武揚威。


    他身後十六個駝城分四旅如棋盤列陣,簡單點說就是四個一組,然後四組再組成巨型四方陣……


    主要是後麵烏拉爾河並不深。


    這條亞歐分界的著名河流,因為下遊都是荒漠草原,水量其實是越來越少的。


    到入海口後基本上就剩下幾十米寬了,帖木兒的騎兵完全可以繞開,然後從背後渡河攻擊,而明軍駝城戰術本來就是泥潭化,也就是每個駝城作為一個獨立作戰單元,然後剩下根據情況隨意組合,但保持火力間距。


    但其原則隻有一個,讓敵人陷入火力的陷阱。


    如果敵人不上當,那就隻能攻擊正麵,但後麵其他駝城的增援會源源不斷填入正麵。


    所以現在朱高煦身後那十六個駝城的壯觀景象,對於站在一頭巨象上的帖木兒來說,其實也很頭疼的。


    朱高煦身後立刻一片哄笑。


    “帖木兒,既然你孫女是我爹的小妾,那我們漢人都講禮節,我讓你先來進攻!”


    朱高煦喊道。


    然後他掉轉馬頭,帶著他的親衛向陣型內撤退。


    帖木兒隻是默默向前一揮手,緊接著他身旁一頭頭戰象向前……


    這是他研究出的攻破駝城方法,直接上裝甲戰象,這些大象身上都有鐵甲保護,如同一個個鋼鐵的巨獸,很有氣勢的緩慢向前,而在戰象後麵則是帖木兒的精銳騎兵,一旦裝甲戰象踏開明軍駝城,那緊接著以騎兵衝散。這場麵實在太壯觀,以至於剛剛到陣型中通道的朱高煦都迴過頭,驚愕的看著這些巨獸,然後那些巨象背上速射炮開火……


    好吧,這還是火炮戰象。


    戰線正麵明軍也都驚愕的看著這些龐然大物們。


    不過就在同時,實際居中指揮的張輔那裏信號旗揮動,緊接著正麵一個個駝城內臼炮的硝煙升起。


    一枚枚拖著小尾巴的開花彈直接飛向戰象,下一刻在它們周圍炸開。


    就在戰象的躁動不安中,野戰炮緊接著開火,一枚枚兩斤重的炮彈唿嘯著劃破空氣,帶著遠超速射炮的動能瞬間撞擊一頭頭戰象,哪怕後者身上有足以抵禦霰彈的鎧甲也沒用。被炮彈擊中的戰象立刻發出淒厲的悲號,緊接著開始一頭頭痛苦的倒下,而臼炮開花彈依然在中間炸開,更多戰象陷入驚恐的混亂,甚至開始試圖掉頭。


    不過帖木兒的長時間訓練還是很有用。


    那些象奴們趕緊竭盡所能穩定這些戰象,讓它們繼續向著明軍陣型前進。


    野戰炮繼續開火,戰象不斷倒下,後麵的帖木兒部下騎兵明顯看到勝利的希望了。


    他們結陣在後麵跟隨向前。


    然後……


    朱高煦向旁邊一伸手。


    一名親衛立刻遞上了一個玻璃瓶,隻不過玻璃瓶的瓶口裏麵塞著引火的布條。


    而就在同時,他的親衛們全都拿出了同樣的玻璃瓶。


    “走!”


    朱高煦喊道。


    就在同時他點燃了布條。


    然後他的親衛們也全都點燃了布條。


    由高陽王親自帶領的五百親衛如同巨大的錐子,徑直刺向其實已經有些控製不住的戰象……


    這東西並不難解決。


    火炮裝甲戰象始終存在一個嚴重的問題。


    就是大象這種動物遠比戰馬甚至駱駝敏感,畢竟智商越高越清楚哪兒危險,當爆炸聲火光甚至死亡不斷在自己身旁發生時候,它們會越來越清楚自己需要的是逃跑。而就在這時候,朱高煦帶著的親衛們,給出了決定性的一擊,靠著一身重甲無視對麵攻擊,甚至無視霰彈衝到一頭戰象旁的朱高煦,在轉向橫切中將手中玻璃瓶猛然砸向這頭戰象。玻璃瓶帶著燃燒的布條和裏麵裝滿的汽油,直接砸在了戰象的鎧甲上,然後立刻摔碎並化作炸開的烈焰……


    戰象悲號一聲直接立起。


    然後它背上象龕裏的士兵被拋出。


    緊接著一個個親衛仗著身上的全身甲,頂著對麵的箭甚至霰彈,直接衝向一頭頭戰象,將手中的燃燒瓶砸向它們的鎧甲。


    然後是不斷炸開的烈焰。


    被砸中的戰象在烈焰中悲號,掙紮,甚至狂暴的掉頭奔跑,而它們也用它們的語言向其他戰象發出了逃跑的唿號,然後是所有戰象的逃跑,數百頭裝甲戰象發瘋一樣掉頭,向著後麵騎兵撞了過去。倒黴的騎兵們驚恐的躲避,被這些狂暴的巨獸攪亂,而就在同時朱高煦卻帶著親衛,迅速重新完成集結,然後在馬背上端起了長矛。


    “殺!”


    暴虐的高陽王舉著狼牙棒亢奮的吼叫著。


    然後他帶著親衛直衝向前,趁著戰象造成的混亂,直刺那些被衝散的河中精銳。


    他手中狼牙棒橫掃,一名河中騎兵瞬間被砸飛。


    緊接著一支支丈二長矛橫掃而過,將這些幾乎無力抗擊的騎兵挑落。


    結陣騎兵對不結陣騎兵就是碾壓,更何況是本質上的具裝騎兵對普通騎兵。


    朱高煦帶著他的親衛,就像戰場上的李世民帶著玄甲軍一樣,迅速的對混亂中的河中騎兵進行著鑿穿,而且還是反複的鑿穿,而他後麵陣型內的騎兵也緊接著衝出,利用這個機會擴大戰果,當帖木兒終於控製住戰象衝撞造成的混亂並將後續騎兵投入時候,戰場上已經留下上千河中騎兵的死屍。


    “帖木兒,這就是你的真本事?就這點本事,你還敢造大明的反?你連大明一支偏師都無法戰勝。


    楊豐在看著你笑啊!”


    朱高煦得意的喊道。


    然後他狼牙棒上挑著一名河中將領的人頭,帶著騎兵迅速撤迴陣型。


    後麵帖木兒的精銳們帶著滿腔憤怒,向著明軍陣型開始了進攻,不過他們很顯然也知道,自己不能傻乎乎進入火力夾擊的陷阱,而且他們同樣馱著部分火炮和三眼銃火繩槍之類,畢竟帖木兒向大明賣了數萬頭駱駝和戰馬,換迴的一樣是至少自己主力的火器化。


    衝擊到一定距離的河中騎兵們,反而和明軍一樣,用駱駝背負的火炮和明軍對轟。


    不過效果並不好。


    明軍駝城又不是單純讓駱駝趴下,這東西一樣是血肉之軀,哪怕皮糙肉厚終究撐不住持續攻擊,所以駱駝隻是火力載體,它是有保護的,不但身上披著厚厚的棉甲而且外側還有類似我大清盾車的皮鐵木插板。像速射炮霰彈對它是基本沒有傷害的,實際上像這種預設戰場的交戰,外麵還有沙袋,麻袋對明軍來說有的是,這裏又是無數的沙子,堆沙袋簡直太簡單了。


    預設陣型前甚至還有簡單的壕溝,也就是這裏沒有樹木,所以拒馬不容易做出來。


    但鐵蒺藜還是有的。


    像這種火器的對轟,真沒什麽人能對轟過明軍。


    帖木兒無非就是購買部分火器,然後仿製了部分粗製濫造的,尤其是速射炮和明軍根本不是一個水平,火藥的配方也不知道,隻能是舊的,威力還不如明末那些十兩銀子一門還贈送六個彈藥筒的。


    當然,帖木兒並不急,這場大戰不可能短時間完成,他還沒指望對兩萬明軍形成摧枯拉朽的圍殲。


    有充足彈藥的明軍駝城幾乎不可能被攻破。


    但他有絕對的數量優勢。


    耗光明軍彈藥,他們終究還是會被攻破。


    然而……


    遠處河畔稀疏的灌木叢中,一個身上穿著皮袍子,看起來就像附近普通牧民的家夥,正用看起來很有穿越感的望遠鏡,在看著這片戰場。


    “大汗,這裏離著別兒哥薩萊還有多遠?”


    我大清老祖宗之一,目前昭聖軍統領凡察看著正舉著望遠鏡的坤帖木兒。


    後者以燕然都指揮使身份,親自帶領昭聖軍西征,以顯示他對大明太後的忠誠。


    不過主要是為了撈一把。


    他是以侯爵身份,統領燕然都指揮使司,但他終究年輕,在花錢上比較鬆,所以上次西征時候跟著楊豐搶的那些,全都拿去享受了,不但在燕然都司各地大肆修建寺廟,邀請高原上的高僧,而且因為年輕也比較喜歡女人,光女人現在就搜羅一百多,不說別的每人一身新衣服都是一筆巨款。


    因為跟著楊豐久,還追求那些比較時髦的東西,比如他在哈拉和林的侯爵賜第裏玻璃鏡都一堆。


    所以現在手頭有點緊。


    得知昭聖軍西征,他便上書願意帶領自己部下,加入昭聖軍一起西征,對於這種事情當然要支持,所以大明太後監國不但給他晉爵公爵,而且賞賜不少,然後他就作為太後親封的昭聖軍總兵,帶著燕然都司的五千遊牧騎兵,另外還有從會寧來的兩萬騎兵,一起踏上西征的征程。但他們還沒到北平州,就已經知道了燕王被困別兒哥薩萊,各軍包括鬼力赤等人都已經西行救援的消息,坤帖木兒立刻下令西行。


    但他缺少駱駝,沒法走南路,北路又太遠,正好在中途又拉了一批月即別人一起,最終他們選擇了從額爾齊斯河直接向西,穿過西伯利亞大草原,一直到達烏拉爾河,然後再沿著烏拉爾河南下。


    正好趕到。


    “騎馬最少十天。”


    跟著的月即別酋長說道。


    “那如今的局勢就是帖木兒在進攻大明天兵,但欽察人沒出現,他們一定在別兒哥薩萊包圍燕王,咱們如今兩個選擇,參戰幫天兵打敗帖木兒,但圍攻殲是不可能的,帖木兒還是會撤退和欽察會和,然後大不了他們撤出,讓咱們把燕王接迴去,但咱們撈不到什麽好處。還有個選擇是繞過這裏,直接去別兒哥薩萊插欽察人的後背,而且北邊鬼力赤也在南下,隻要咱們擊潰欽察人,就可以和燕王還有鬼力赤一起,把帖木兒困在這裏直到把他幹掉。


    然後咱們去搶河中。”


    凡察以大生意即將到手的冷靜,在那裏對著簡陋的地圖分析。


    他是被殺的猛哥帖木兒的兄弟,但猛哥帖木兒死後他投降了阿哈出或者說李進忠,這些年一直給李進忠當手下。


    但沒什麽前途。


    畢竟他這種身份決定了就是個小頭目的未來。


    然而這次昭聖軍西征讓他看到了希望,立刻報名參加,而李進忠對他這種人也多少有些防備,現在正好送出去。


    最終他帶著當年斡朵裏部的數百遺民,全都加入了昭聖軍,如果後世記載沒錯的話,這幾百遺民應該是我大清祖宗裏麵目前唯一還剩下的了,不過他們隻能說疑似,畢竟我大清的祖宗有點神秘,但斡朵裏部的猛哥帖木兒一係是可能性最高的。


    當然,現在他們正在遙遠的烏拉爾河畔為夢想而努力。


    他們都是很努力的年輕人。


    同樣其實也才二十多歲的坤帖木兒看著戰場……


    “走,去別兒哥薩萊!”


    他說道。


    緊接著這幫無良的家夥拋棄了朱高煦,悄然向北去帶著他們的兩萬五千騎兵直撲別兒哥薩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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