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真是個悲劇。”


    楊大使站在清晨的苦盞城牆缺口處看著麵前地獄般的場景。


    兩千斤改良版火藥。


    而且是地下專門製造出的密閉空間爆炸。


    巨大的威力直接崩飛了近三十米寬的一段城牆,同時也在原本城牆處炸出了一個至少七八米深,直徑超過二十米的大坑,因為根本不知道會有這東西,急於進城的別失八裏士兵徑直衝進了坑裏。


    夜晚啊!


    連同爆炸的硝煙和塵埃,後麵的士兵根本不知道前麵是什麽。


    哪怕前麵士兵已經掉進去,後麵的還是源源不斷往裏衝,而且因為炸飛的城牆夯土已經填滿護城壕,後續的騎兵也緊接著衝進去。最終這個大坑被無數人和戰馬填滿,再被後續的不斷踩踏,成了一個血肉的池子,哪怕是剛剛還在堆京觀的,麵對這種場麵都有些震撼。


    當然,這不是最重要的。


    “找,把所有死屍都扒出,一定要找出別失八裏王。”


    楊豐說道。


    好吧,沙米查幹在裏麵。


    這家夥很悍勇的帶著親衛,在第一批士兵衝進去後,因為沒有人向外潰逃,他想當然的認為已經直接衝進了城裏。


    所以立刻帶著親衛衝進去,然後直接進了坑。


    他的親衛可是騎兵。


    後續騎兵蜂擁而入,在不斷填滿大坑的同時,也把他埋在下麵。


    “大使,大汗是被敵軍害死,我提議殺盡被俘敵軍給大汗報仇。”


    哈隻激動地說道。


    他當然激動,沙米查幹一死,東察合台必然內部爭權奪利,沙米查幹的兒子納黑失隻罕年紀不大,但他弟弟馬哈麻卻是主要將領,手中掌握軍權,叔侄倆內鬥是必然。雖然有大明皇帝做主,自相殘殺的可能性已經比較小,但鬥爭的結果必然是各城異密們權力增強,而他雖然已經到安集延分出了,但和葉爾羌,英吉沙等地卻終究是一族的,到時候完全可以和這些異密勾結起來,事實上掌控向陽地的權力。


    說到底現在隨著地盤有了,他也開始有理想了。


    “行,這是你的地盤,你做主!”


    楊豐說道。


    當然,楊大使也很開心。


    因為沙米查幹一死,東察合台就可以拆分了。


    “大使,找到了!”


    那些正在搬死屍的士兵裏麵,突然一個高喊著。


    然後沙米查幹那死不瞑目的屍體就拖出來,不過身上沒看出什麽嚴重的傷,應該是壓在下麵窒息死的,其實下麵絕大多數都是憋死的,畢竟層層疊疊壓著,很快別失八裏王就被抬出……


    楊豐看著表演悲傷的馬哈麻,後者用期待的目光看著他。


    “你來統帥別失八裏各軍,好好幹,我不會虧待你!”


    楊豐拍著他肩膀說道。


    馬哈麻領會了他的意思,毫不猶豫地點頭。


    這就可以了。


    得給他些幻想才行。


    朱元璋肯定立納黑失隻罕,但已經提前掌握軍權,而且得到楊大使暗示支持,還在西征戰功卓著的馬哈麻當然不能受他侄子統治,然後他們叔侄就可以鬧起來。再然後當然是燕王出麵裁決,不就是封王嘛,一人封一個不行嗎?納黑失隻罕繼續在別失八裏做別失八裏王,還是統治別失八裏及吐魯番,叉力失等地,馬哈麻獲封亦力把裏和南疆各城,然後他為表現忠心,主動放棄亦力把裏和已經廢棄的阿克蘇,曲先等城,把這片土地交還給大明皇帝。


    然後大明皇帝再封給燕王,這樣朱棣的封地就有了。


    至於大明在西域設安西和北庭都指揮使,這個與他們無關,藩王的封地上都可以設,何況是他們這些郡王級別的。


    移民的軍戶是墾荒。


    開墾那些無主的荒地,比如都變成廢墟的喀什噶爾,又不是占他們的領地。


    設立這些衛是來保護他們的。


    就像唐朝時候安西節度使和龜茲王一起駐龜茲城,龜茲王族白孝德還能在唐軍做大將,他們以後也可以這樣,再時間久了,他們也就基本上變成印度土王了。


    唯一的問題是他們的信仰,但這個至少目前還不是問題。


    畢竟大明也有的是。


    在大明都沒解決的情況下,談這裏為時過早。


    更何況叉力失等地已經開始重新拜佛了。


    而朱棣是拜佛的。


    最終未來短期內的西域,事實上恢複到類似察合台汗時代,朱棣就相當於察合台汗,作為西域的最高統治者,下麵一堆信仰不同的王公,然後朝廷在這裏安插衛所,形成一種各族混居的局麵。至少短期內能做到的也就這些了,這已經很好了,要知道之前明軍僅僅在哈密一個守禦千戶所而已。現在僅僅一年時間,就已經打到了河中腹地,而且後方南北疆,伊犁河穀,七河之地,全都已經真正臣服大明。


    明軍威震西域。


    鐵騎踏足之處,已經超出漢朝達到盛唐。


    盛唐真正軍隊到過的,也就是到這一帶了,也就是石國和拔汗那,再向前也就是些使者宣慰或者封官的羈縻之地,至此老朱也算是死而無憾了……


    呃,皇帝陛下還沒死呢!


    他已經比原本曆史上,多活了好幾個月。


    不過馬和的艦隊也沒迴來,這個倒是在意料之中,這種跨越幾萬裏的遠征不可能真就一切按計劃,甚至就是全軍覆沒在海上,也不是沒有可能的,反正也沒有通訊可言。至少他們返迴到呂宋前,是不會有任何消息傳到大明的,但楊豐相信他們不至於真全軍覆沒。


    也可能迴來晚了。


    此前他告誡過馬和,一旦不能保證在夏天到來前迴大明,那麽得在美洲等待,必須把時間安排在秋後返迴呂宋。


    避開台風。


    不然夏天迴來,運氣不好正趕上台風生成,那真就得全軍覆沒了。


    所以很可能會在初冬到呂宋。


    看著沙米查幹的死屍抬走,楊大使踏著被炸塌的城牆,然後登上了這座古城,城內依然一片殺戮,不過大部分守軍已經棄城,所以占領這座城市的各軍都在狂歡。而那些被俘的敵軍已經在被砍死,畢竟別失八裏王死在這裏,那別失八裏士兵情緒激動為他們的國王報仇也很合理。


    “千古興亡多少事,悠悠,不盡長江滾滾流!”


    楊大使站在這座曆經過千年戰火的古老城市,看著旁邊流淌的錫爾河慨然長歎。


    然後……


    “大使!”


    坤帖木兒帶著一隊騎兵,架著一個美少女向他走來。


    “這是,倒是頗有幾分姿色。”


    楊豐看著驚恐中的美少女很欣賞地說道。


    當然,他收的美女多了,這個隻能說上等。


    “大使,她會說漢話,家裏是商人,她爹到過大明。”


    坤帖木兒說道。


    “大,大人,饒命!”


    那美少女跪伏在地上,用明顯屬於略懂的漢語說道。


    “你叫什麽?”


    楊豐說道。


    後者趕緊用她們的語言說了自己的名字,楊豐唯一能分辨的,大概也就是古麗娜了。


    “你求我,說你願意以自己的身體獻給我,求我饒恕這座城市的人。”


    楊豐說道。


    “呃?”


    古麗娜完全懵逼。


    盡管她勉強能懂幾句漢語,但楊豐的話還是超出她理解,她不就是被抓來任由這個惡魔摧殘的嗎?她不就是給他當奴隸的嗎?這讓她求他又是什麽意思。


    “你求我,我出於對你的喜歡,所以放過了這座城市的人,趕緊求我說你可以把自己的身體獻給我,任由我對你做任何事情,然後我就會答應你放過這座城市的人。”


    楊豐明顯很熱切地說道。


    坤帖木兒突然笑了……


    “還不趕緊求大使,大使看上你是你和你們族人有福了。”


    他喝道。


    他明顯懂了。


    古麗娜清醒過來,聽著身後不斷傳來的慘叫,她趕緊向前爬了幾步……


    “大,大人,求您放過我們,我,我願把我的身體獻給您,以後就是您最卑賤的奴隸,求您放過我的族人。”


    她趴在地上磕著頭哀求。


    “上來吧!”


    楊豐說道。


    古麗娜趕緊膝行上前,一直這樣爬到城牆上,然後就像懂事的貓一樣趴在楊豐腳下,楊豐隨即把她拎起然後走向不遠的城樓……


    “傳我命令,就說古麗娜伺候我伺候的好,就饒了苦盞的人,各軍停止屠城,再有敢隨意殺人的,我親自砍他腦袋。”


    他頭也不迴地說道。


    “屬下明白,立刻分頭傳令,就說苦盞美女古麗娜,伺候楊大使伺候的好,楊大使看在她麵子上,饒過苦盞的人了,各軍不準再殺人,幸虧他們有個會伺候人的美女,要不然今天苦盞雞犬不留!”


    坤帖木兒笑著對手下說道。


    那些手下也懂了,立刻發出了哄笑。


    然後他們緊接著傳令去了。


    而此時城樓最高處,已經響起了古麗娜的尖叫,在她的尖叫中,伴隨那些傳令的士兵喊聲,苦盞城內的殺戮逐漸停止,劫後餘生的苦盞人哆哆嗦嗦地看著城樓上那個晃動的身影……


    苦盞城門前。


    “你這是殺人還要誅心啊!他們把女人視為連人都不算的,現在你卻讓一個女人救了全城的人,而且還是用這種方式,話說我要是這裏的男人還不如幹脆跳錫爾河,他們有什麽臉麵活在世上?”


    譚淵感慨著。


    “胡說,你這種粗人懂什麽,這叫千古佳話。


    這是可以流芳百世的。


    這叫愛情。


    說不定以後還會有人給我們編書演繹出一段纏綿悱惻的愛情故事。”


    楊豐鄙視這種粗人。


    當然,他就是殺人還要誅心。


    以後他還要在西域用各種方式推廣這個故事,然後讓西域的女人都幻想著哪一天能夠以同樣方式,證明自己不是日用品。


    滲透嘛。


    就是要從女人開始。


    他很期待有一天,他再進軍唿羅珊甚至波斯時候,女人們敞開心扉歡迎來自異國的征服者,然後和異國征服者演繹出千古佳話。而她們的男人則瑟瑟發抖著,慶幸自己終於逃過一劫,就像我大清官員跪在八國聯軍腳下高喊祝效華封,萬國鹹喜,一邊流傳賽金花的傳奇故事。


    好惡心啊!


    就在此時朱能騎著一匹阿拉伯馬狂奔而來……


    “燕王殿下駕到,撒馬爾罕王駕到。”


    他扯著嗓子高喊著。


    然後他退到一旁,看著楊豐騎著的阿哈爾捷金馬。


    而後麵朱棣依然全身板甲,銀閃閃地騎馬而來,他旁邊略微退後一個馬頭的,則是穿著鏈板甲帶著尖頂盔的帖木兒。他倆徑直到了楊豐等人麵前,張輔,譚淵等人趕緊行禮,包括哈隻,馬哈麻等人,在沙米查幹死後這裏已經沒有王了,至少目前哈隻這些人還沒得到封爵。


    “殿下。”


    都行禮完了,楊豐才上前拱手說道。


    朱棣已經下馬,趕緊還禮。


    帖木兒也隻好下馬,同樣和楊豐還禮。


    “請!”


    楊豐向著身後,做了個請的姿勢。


    朱棣看了看帖木兒,後者默默和他一起,步行進入苦盞,因為腿腳不好,帖木兒其實很不願意走,但朱棣已經步行在前,他也就隻好步行。城內劫後餘生的居民,則跪伏在道路兩旁,迎接大明燕王殿下,不過他們剛進城,就看見一個盛裝的女人連麵紗都沒戴,在一群長老簇擁中,向著他們行禮。


    “大使,這位是?”


    朱棣說道。


    “呃,這是我新納的小妾,之前攻破苦盞,各部都要屠城,她家是商人,懂些漢語,出來找我,願意獻身於我以換取我約束各軍。


    你也知道,我這個人一向喜歡美女。


    她的確讓我心動。


    所以就答應了,算起來這裏還活著的,都是被她所救,如今此地暫時還無主,故此這些長老就推舉她暫時代理城主。


    為此我可是讓兄弟們很不滿。


    但誰叫我就是過不了女人這一關呢!”


    楊豐頗為惆悵地說道。


    “英雄難過美人關,如此算起來,此女倒是功莫大焉,迴頭我上奏請陛下給她給封號。”


    朱棣笑著說道。


    而旁邊帖木兒陰沉著臉,他後麵跟隨的幾個將領也都臉色很難看……


    “古麗娜,過來,跪下!”


    楊豐喊道。


    古麗娜趕緊走過來,很溫柔地跪在他腳下……


    “趕緊向燕王謝恩!”


    楊豐笑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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