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身如玉的楊大使很快就和張顯宗一起,混在一群貴婦中間,出現在了瑞光寺。


    “這東西是怎麽吊上去的?”


    楊豐饒有興趣地望著瑞光寺塔頂上的塔刹。


    在這個時代,能把以噸計的這東西弄上去可真需要技術。


    張顯宗搖了搖頭。


    楊豐轉頭看著後麵的大殿,朱夫人和閨蜜團還在拜佛,一副很虔誠的模樣,不得不說這些有錢有閑的女人已經空虛到了這種地步。不過張顯宗始終不肯告訴他這女人真實身份,好在楊豐也不關心這問題,這個女人明顯覬覦他的美色。


    但楊大使是那種出賣色相的人嗎?


    這是客戶。


    他隻是在盡自己身為一個職業經理人的職責而已。


    等了一會那些女人終於拜完。


    小丫鬟把裝滿布施的盒子,捧給旁邊的小和尚,至於接待她們的高僧當然不能親手沾這俗物……


    “我佛不渡窮批啊!”


    楊豐感慨著。


    然後他切換一下嘴臉,一臉莊嚴地走向前……


    “大師!”


    他合十說道。


    大師趕緊合十還禮。


    朱夫人饒有興趣地看著楊豐。


    “大師,鄙人很想為弘揚佛法盡一點力。”


    楊豐說道。


    “阿彌陀佛,此乃莫大功德。”


    大師很敷衍地說道。


    “大使,你們大夏國也尊崇佛法?”


    朱夫人好奇地說道。


    “尊,當然尊了,我們那時候像大師這種高僧,出門都得豪車,就是官府也得禮敬,隨隨便便一個高僧在富商大賈那裏,也都是受尊崇,我們那時候光修了一個最高的佛像,就高七十丈,全是用銅和黃金,光銅就得幾百萬斤。”


    楊豐說道。


    “阿彌陀佛,真乃人間淨土!”


    大師明顯有些激動地說道。


    “所以,我一看到大師就感覺親切。


    我想向大明皇帝提議,派遣使者前往西天佛國,就如當年唐玄奘取經般,到西天佛國學習佛法,尤其是到諸如大雷音寺,那爛陀寺,野鹿苑這些聖地感受佛法。不過我終究是一個外人,就算向大明皇帝提議,皇帝陛下也未必同意,故此我想請大師能否幫忙聯絡各地寺廟。由我提議,各位大師聯名上奏,大不了咱們不用朝廷出錢,各寺捐一點,我知道前往天竺的海路,咱們找幾位願意前往的高僧乘船前往。


    來迴也就幾個月。


    就算那些帆船慢些,往返最多也不超過一年。”


    楊豐說道。


    “大師,此乃大功德,花費無需在意,我等信眾捐獻即可。”


    朱夫人一臉驚喜地說道。


    “阿彌陀佛,既然如此,貧僧如何敢不從。”


    大師趕緊說道。


    反正又不是他去。


    楊豐緊接著把張顯宗叫過來,請翰林學士親筆起草奏折,說起來這還是楊豐第一次給朱元璋寫奏折,過去他都是直接傳話的,張翰林的奏折自然簡單明了……


    廢話多了容易挨廷杖啊!


    很快奏折完成,然後楊豐交給大師簽名,剩下就與他無關了,大師會把這份奏折傳遞下去,讓那些寺廟的主持們都署名,總之越多越好。什麽時候湊足一百,再送到京城,給京城那些大師也署名,最後再送到楊豐那裏,由他交給朱元璋,請朱元璋準許大師們湊錢,選信徒出海,用楊大使提供的路線圖前往天竺。這時候朱元璋依然禁止民間出海,他開放的隻是朝鮮和琉球兩家海上貿易,但不是大明海商去這兩家,而是準許這兩家到大明。


    然後用寶鈔貿易。


    所以像這種出海必須得得到他的批準才行。


    完成之後楊豐便在大師的恭送中離開了瑞光寺……


    “你到底想幹什麽?”


    張顯宗低聲說道。


    他們旁邊的一個個小轎裏,貴婦們笑吟吟看著他們。


    楊豐朝朱夫人笑著。


    “弘揚佛法啊!”


    他說道。


    “楊大使,你我也算相處非一日,平常你提到僧侶可不是這樣的,張某對此輩並無好感,佛法高深,張某才疏學淺,的確不敢妄議,但於僧侶而言,實則良莠不齊,多有難符其實者,甚至不法者亦有之。


    你我還是開誠布公吧!”


    “我真心想推動他們去天竺,尤其是去我說的那些地方。”


    “那些地方有問題?”


    張顯宗又不傻,立刻就明白過來了。


    “這麽說吧,西天佛國現在是這些人的地盤。”


    楊豐指著路過的一個帶毛皮靴說道。


    張顯宗驚訝地瞪大眼睛。


    “那僧侶呢?”


    他問道。


    “沒有僧侶,早就沒有了,天竺或者說印度最後一座佛教寺廟超戒寺在宋嘉泰三年被焚毀,至此那裏再也沒有了佛教寺廟,完全變成了這些人的地盤,至於佛經上那些地方現在早就淪為廢墟。目前統治那裏的是我們稱為德裏蘇丹國的,不過現在那裏亂的很,一群大師過去,恐怕得讓人家亂刀砍死,咱們得幫他們,讓皇帝陛下派使者帶著他們。


    算是大明的使者。


    這樣應該就可以保住他們的性命了。


    我搞這個的真正目的,是讓他們出錢給朝廷,民間又不能造出海的大型海船,想去天竺得他們集資,然後交給朝廷給他們造船。


    駕船的肯定也得朝廷的水軍。


    一艘船肯定不夠,怎麽也得十幾艘大海船。


    他們出錢。


    皇帝陛下白嫖一支艦隊。


    然後同樣他們出錢,皇帝陛下白嫖一趟開辟到天竺航線的遠航,等這趟完成,大明也就可以和天竺建立起穩定的海上往來了。


    白嫖多爽!


    你不是不喜歡他們嗎?


    我記得你們皇帝好像對他們也不是很喜歡。


    那就派人跟著去看看,然後他們會看到,西天佛國無佛法,野鹿苑隻是一片廢墟,恆河兩岸的人們早就不知道佛法,他們窮困,饑荒,瘟疫不斷,在泥沼中苟延殘喘,和他們相比我們大明倒是更像淨土。”


    楊豐說道。


    當然,這沒什麽用。


    畢竟哪怕現代網絡那麽發達,都還有印吹這種奇葩生物。


    他就是想白嫖一場大明和印度的官方交流而已,朱元璋對此缺乏動力是因為這要花錢,但現在有人給他出錢,喜歡白嫖的他應該不會錯過,而且和印度,尤其是北印度的交往,會給他帶來他最想要的東西。


    戰馬。


    馬瓦裏馬。


    這是可以說東方最完美的戰馬。


    能在高原的冰天雪地作戰,也能在南亞的濕熱沼澤作戰,吃的也不像歐洲馬一樣嬌貴,但體型卻不比後者小多少。


    完全可以忽悠德裏蘇丹國,以合夥對付帖木兒為借口,哄著他們為大明提供少量馬瓦裏馬,然後在大明進行雜交,這東西也不需要海運,隻要德裏蘇丹國願意提供,可以走烏斯藏陸路進入大明……


    他們會同意的。


    因為德裏蘇丹國最大的敵人就是帖木兒。


    他們也正是被帖木兒的後人滅亡。


    這時候是圖格魯克王朝,他們在不久之後就因為德裏之戰被帖木兒擊敗,被後者洗劫德裏然後一蹶不振並很快滅亡,這種時候能得到大明這個東方最強大帝國幫助,他們是絕對願意獻馬。這時候帖木兒還向朱元璋稱臣,隻要把這個告訴德裏蘇丹國,再告訴他們,隻要帖木兒打他們,大明就會為他們主持公道,那麽獻個幾百匹馬算什麽?


    其他倒不重要。


    朱元璋現在不鼓勵和南洋貿易的原因其實也沒那麽複雜。


    一是不想出口太多導致國內水稻產區變成經濟作物,另外一個原因其實是他手中胡椒太多了……


    好吧,就是太多了。


    畢竟胡椒保質期極長,幹胡椒粒經常晾曬,十幾年沒問題,所以元朝海外貿易的胡椒,在明初依然堆滿朱元璋的倉庫,湯和光打下福州就收繳六千多斤。之後三佛齊這些南洋小國依然每年大量進貢,或者說打著進貢的幌子前來貿易,結果胡椒越攢越多到了朱元璋一度想以椒代鹽。


    也就是讓商人往邊塞運糧換椒引再販賣胡椒。


    但進口權在他。


    也就是國營壟斷胡椒進口,商人運糧邊塞得引,再從官府換胡椒賣。


    但沒實行。


    以至於堆積的胡椒多達數百萬,他幹脆拿來賞賜,洪武十二年一次賞京城士兵每人三斤,賞出去得一百多萬斤,後來朱棣其實就是撿起他這時期的玩法。


    但後來朱元璋找到了印寶鈔這種更高端的玩法。


    所以胡椒對他也就沒用了。


    朱棣是因為玩不了寶鈔,才不得不換成胡椒。


    “楊大使,你們在說什麽,怎麽怕我們聽到嗎?”


    朱夫人妖嬈地說道。


    楊豐調頭靠了過去……


    “我在問張翰林,這蘇州城內有什麽尋歡作樂的地方。”


    他在馬上低頭手扶著窗口說道。


    “那張翰林可知?”


    朱夫人團扇掩嘴笑著說道。


    “不知!”


    “他當然不知,他可是朝廷命官,敢去這種地方,那頭上烏紗帽就不保了。”


    “那這就太遺憾了,諾大個蘇州城,難道連個尋歡作樂的地方都找不到,呃,夫人莫要多想,我隻是想找個地方聽聽歌曲,看看跳舞,並沒有別的意思,我們那時候這都是很正經的娛樂活動。


    那唱歌好的都大有前途。”


    “若隻是如此,妾身在此處倒是有一處別業,她們幾個家中也都養著歌姬樂師,左右我也不去住,大使在這蘇州想來也得耽擱幾日,就借給大使與張翰林住下,再從她們家中借幾個歌姬樂師過去,大使也就免得寂寞了。”


    朱夫人臉紅紅的說道。


    “這怎麽好意思,我們豈不是鵲巢鳩占?”


    楊豐說道。


    說話間他還低了低頭,這樣兩人離得更近了,嗬出熱氣都快夠到了。


    “妾身原本也不住那裏,此來就是探訪表妹,自然是住在表妹那裏。”


    朱夫人說著臉更紅了。


    “那在下卻之不恭了?”


    楊豐笑容神秘的說道。


    朱夫人小團扇拍了拍三下他的手,然後趕緊坐正……


    “我今晚也要去訪友!”


    張顯宗湊到楊豐身旁,看著遠去的朱夫人,一臉認真地說道。


    “去吧,晚上不用迴來!”


    楊豐看都不看他,用手背向外揮了幾下說道。


    “我還是得提醒你,這個女人最好別招惹。”


    張顯宗無奈地說道。


    “我也沒招惹她啊,是她先動手的。”


    楊豐說道。


    張顯宗無言以對,隻好自己走了。


    緊接著一個侍女走過來,帶著楊豐前往那個別業,其實就是城內一處帶花園水池的院落。明朝是有嚴格的戶籍,在本籍之外是不能買地買房,隻有商戶在外地寄籍或樂遷也就是把戶籍遷移才行。這個應該是她家養的商人,以商戶的名義在蘇州購置,這裏是手工業中心,那些權貴家族都有專門的家奴做商人在蘇州經商。這樣自然也就少不了購置別業,畢竟一旦主人來巡視,總不能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


    難道還能住商號?


    這裏也有管家奴婢,緊接著給他安排好一切,美酒佳肴,酒足飯飽然後送到了花園深處的暖閣,這時候已經下起雨,雖然不大,但還是很綿綿,夜晚的暖閣裏點著一根根蠟燭,燭光搖曳中明暗不定。


    在侍女伺候下沐浴更衣的楊大使舒服地躺在短榻上閉目養神。


    很快他睜開了眼……


    “人呢?都跑哪兒去了,不是讓我來聽歌曲看跳舞嗎?那唱歌跳舞的呢?”


    他不滿地喊道。


    暖閣的門關著,四周空蕩蕩,甚至連蠟燭都滅了,隻有外麵的燈籠透進些光亮,而那些侍女也都已經不見了。


    外麵的風吹進來,吹動了帷幔,風聲伴著雨聲,一時間竟頗有幾分鬼片的氣氛……


    “這要是吱嘎一聲……”


    楊豐感慨著。


    下一刻……


    “吱嘎!”


    原本關閉的暖閣門緩緩打開了。


    一道拉長的黑影瞬間投進來,門前站著一個打傘的身影,長裙到地,衣袂飄飄,背後的燈光中,風吹動她飄散的長發,在傘下緩緩抬起頭,顯出一張白慘慘的臉……


    “公子,你是在等我嗎?”


    她聲音很飄渺的說道。


    “你能不能換個畫風?”


    楊豐憂鬱地說道。


    後者發出一陣陰惻惻的笑聲,然後把傘一扔,直接向著他撲過來,楊大使一下子鍾馗附體,對著這女鬼就是個擒拿,瞬間把她按住,緊接著抽出腰帶就開始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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