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明朝遼東始終維持艱難,很大程度上是被慣的。


    真就是慣的。


    開原以北並不是不能耕種。


    就算別的的確不行,可大豆高粱是沒有任何問題。


    清末時候從遼河上運出去的大豆每年高達四百萬石,而運河從南方運往北方的漕糧,每年也就是四百萬石而已,也就是說僅通過遼河外運的大豆就趕上漕運。這還是清末,到咱大清亡了,東北完全對著漢人放開後就更多了,也不存在清末的大豆品種和明朝不一樣的問題……


    東北就是大豆原產地。


    野大豆別說東北,連黑龍江以北都有發現。


    品種沒有區別。


    這東西本來就是這個緯度可以野生的。


    不是什麽外來物種。


    真正根源是明朝人至少在明末天災降下前,根本不屑於種這些需要廣種薄收而且不加工根本不好吃,加工又得需要額外費力的東西。


    吃大米不好嗎?


    小米不好嗎?


    麵粉不好嗎?


    煮豆子吃?


    大明百姓又不是西歐窮鬼。


    豆油?


    沒有現代浸出工藝前,大豆出油率很低,遠不及菜籽之類,而且腥味重,實際上民間是點燈用的,也就是做豆腐,生豆芽之類。


    比如咱大清八大皇商之一曹家就是靠在關外做豆腐起家。


    估計也賣豆芽。


    畢竟對於遊牧民來說,豆芽也是菜啊!


    而對於吃大米,小米,麵粉的大明百姓來說,大豆真的很沒地位,都是最窮的地方才種,而且種大豆的主要用途,其實是給稻田當肥料。也就是相當重口味的明朝複合肥,以豆餅為原料,再加上各種亂七八糟,最終發酵而成的糞丹,這種肥料的效果極好,就是口味極重。


    豆餅是其重要原料。


    連大豆都是這個級別,那高粱就更別說了。


    那是喂馬的。


    大明百姓基本上不是饑荒,根本就沒人吃這東西。


    李時珍都說了,不甚經見。


    不常見。


    到咱大清屬於常態化饑荒,可以說人幾乎生下來,絕大多數日子都是饑荒狀態,所以對食物要求極低,那時候大豆高粱才成了重要糧食,畢竟想吃大米也沒有啊,這個無論有什麽缺點,終歸也是能吃的。


    就像地瓜盛世一樣,不是地瓜多好吃,而是真沒有別的可吃。


    這得改。


    不能這麽慣著他們。


    得讓大明百姓吃大豆。


    高粱的確不好吃,但可以釀酒。


    高粱酒應該是明朝中期出現,至少前期沒有記載,同樣也是李時珍說粘高粱可以釀酒。


    這就有搞頭了。


    在開原以北大規模種大豆,然後榨油,做各種豆製品,再在江南推廣糞丹,這樣豆餅需求就暴漲,這裏種大豆就有利可圖,而且豆油可以拿去給朱植做罐頭加工,油炸過的海魚罐頭明顯口味更佳,至於高粱除了作為飼料,在這一帶搞馬場,剩下就是釀酒。


    然後運到北方售賣。


    南方肯定沒什麽市場的,但高粱酒在北方還是受歡迎的。


    當然,這個工作肯定不是楊豐負責的。


    他又不是大明百姓。


    現在隻能說是計劃,具體如何操作是另外的,不過也不難,畢竟大明還有商屯這種東西,無非是找一批窮人,然後讓他們以商屯名義,在開原開荒種田而已,朱元璋是鼓勵這種向可以說邊疆移民的。


    而且還不交稅。


    商屯就是給邊軍提供糧食,然後換鹽引的。


    明朝早期開中製時候商屯遍及各地。


    不僅僅是九邊,連貴州山區都有大量鹽商開荒的商屯。


    就在楊豐的躊躇滿誌中,前麵城堡裏的戰鬥落幕。


    “大使,西陽哈跑了,另外還跑了近千人。”


    孛羅一身鮮血的走來說道。


    “追啊,他的人頭可是最值錢。”


    楊豐說道。


    “大使,兄弟們折損不少,再追殺下去,把他逼急了拚命,恐怕還得更多死傷,左右還有遼王大軍,咱們打下他老巢已經是大功了。”


    一名女真千戶說道。


    其他幾個千戶紛紛點頭,看得出真肉疼了。


    他們在這裏死傷超過兩千,光被堵住那一陣,就死傷六七百,再加上城內血戰,的確有點撐不住,說到底他們對大明沒什麽忠心,就是被燒殺搶掠的利益吸引。但現在這裏已經被打下了,可以說想要的已經到手,雖然西陽哈跑了,的確沒了最大的一塊肥肉,但好在已經得到不少,沒必要繼續去拚命。


    窮寇勿追啊!


    這個道理他們也懂。


    楊豐很無語地向他們幾個招了招手。


    然後他們幾個湊到一邊……


    “你們會死嗎?”


    楊豐說道。


    “呃,這個?”


    “就說你們會不會衝在最前麵吧?”


    “大使,小的們自然是在後麵指揮。”


    “那賞賜是給誰?給你們,還是給那些兵?這城裏你們的確打下了不少東西,可幾千人分,最後就算你們是千戶百戶,你們又能分多少?但如果分的人再少些呢?


    當然,我不是讓你們做什麽,我隻是在告訴你們一個事實。


    你們不要多聯想。


    那麽現在你們還怕死人嗎?”


    楊豐就像個小惡魔般誘惑著這些千戶百戶們。


    後者麵麵相覷……


    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啊!


    “我把你們當兄弟,才跟你們推心置腹。”


    楊豐語重心長地說道。


    “可是,可是那些狗奴才們,也都不願意打了。”


    一個千戶很掙紮的說道。


    “誰?誰敢違抗軍令?伱們是他們的將軍,你們下令了,他們敢不聽那就是抗命,抗命就要軍法處置,我們是兄弟,你們要是壓不住他們,那就來跟我說,我看看是他們的骨頭硬還是我的子彈硬,我就是給你們撐腰的。


    放手去幹!


    誰敢不聽你們的,就是和我作對。


    我會給你們嚴肅軍紀。


    至於城內你們繳獲的那些不用擔心,有我給你們看著,誰敢動裏麵一頭牲畜一個女人,我就崩了他,你們迴來後我完完整整的給你們。


    若我食言,天打雷劈!”


    楊豐拿著步槍,很幹脆地打開保險說道。


    “大使,小的們……”


    “叫兄弟!”


    “兄弟們絕不是為了賞賜,就是想著大明皇帝對兄弟們有收留庇護之恩,想著找機會為大明皇帝出力,咱們都是山裏人,性子直,也不懂那些花言巧語,就一句話,這命都是大明給的,為大明豁出命又何妨?”


    那千戶很豪邁地說道。


    “對,做人要知道感恩,為了大明皇帝的恩典,咱們今日就豁出去了!”


    “感恩!”


    ……


    千戶百戶們一片混亂的吼聲。


    緊接著他們很堅毅地轉身,邁著豪邁的步伐,去表現他們對大明皇帝的感恩了。


    就是嘛!


    又不是他們死。


    死的都是手下,但換來的高官厚祿可是他們的。


    都懂!


    不要以為他們是純樸的山裏人就以為他們不懂。


    古語有雲窮山惡水出刁民!


    “我覺著,你就像個妖魔,在蠱惑好人變壞。”


    張輔感慨道。


    “好人?他們配嗎?你得明白,任何蠱惑能成功,前提是他們心中得藏著個妖魔,蠱惑不會憑空造出個妖魔,他們心中原本就有,蠱惑不過是給他們打開了那道門。而且那道門也不是什麽鐵的,就是個草簾子,需要時候他們自己一樣會挑開,準確說我隻是在外麵喊了一聲而已。”


    楊豐說道。


    這些女真達官隻是矯情一下,他們早就已經在準備這麽幹了。


    隻是怕手下兵變而已。


    他們也知道這樣做很過分,他們為了高官厚祿,手下就是想搶牲畜搶女人,現在已經到手了,當然不可能為他們的高官厚祿再拚命,所以需要楊大使來給他們撐腰。


    現在就可以了。


    隻要有楊大使撐腰,他們就可以逼著手下去拚命了。


    “分散開追,別追漏了!”


    楊豐在後麵朝他們喊道。


    的確需要分散開,畢竟幾千人聚在一起,朱植那裏是很難堵住的,幾百人一夥就容易多了。


    那些達官紛紛迴頭答應,緊接著他們就衝向各自部下,命令他們為了大明皇帝,繼續追殺逃亡的兀者,而那些女真肯定也不幹,達官們揮舞著鞭子怒斥,但後者也不是善茬,一個個怒目而視,還有幹脆拔刀相向,大有一言不合就火並的架勢……


    看來傷亡真的很大。


    楊豐毫不猶豫地端起槍,隔著至少半裏路,一槍把一個已經拔刀的女真爆頭。


    剩下全老實了。


    然後達官們狐假虎威的嗬斥他們。


    他們最終無奈的在各自指揮官帶領下,分頭追擊逃跑的西陽哈,而他們不知道的是,在這片山林外圍,一萬多明軍已經在完成封鎖。楊豐也沒興趣管朱植那邊,他昂然的走進了西陽哈的寨子,然後很負責的在死屍堆積的大門前一坐。楊大使可是個守信用的,說給他們看著,就一定給他們看著,裏麵那些已經被捆著的女人被拴著的牲畜,都要完完整整的留著給那些女真勇士。


    看著他端坐城門前的身影,再看看張輔帶著留在城外的明軍,那些偷偷在遠處監視的女真勇士,忍不住感歎一聲……


    楊大使是個好人啊!


    然後他們充滿信心的追殺西陽哈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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