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得這是什麽嗎?”


    楊豐雙手端著鐵券,居高臨下看著地上的軍官。


    可憐的軍官被他一鐵券從馬背上拍落,還好仗著體格強悍沒和譚淵一樣直接暈過去。


    當然,不是說他比譚淵強。


    譚淵是被拍中胸口,而且還是在騎馬向前狂奔中,相對力量強的多,而楊豐拍他是從背後拍,他本來探著身還在掄鐵鐧,所以順勢撲落馬下,不過依然被拍的一時間無法起身,隻能倒在那裏戰戰兢兢看著楊豐手中鐵券……


    “鐵,鐵券!”


    他說道。


    “你不怕這是假的?”


    楊豐說道。


    “貴人說笑了,這鐵券是嵌金的,光金子就不少,哪有歹人造這個。


    再說造了也無用,鐵券就是免罪而已,隻是這鐵券就算真犯罪,也得抓起來而後與宮中另一半對起來驗看,不是說就這一塊,兩塊驗看確認無誤方可奏明陛下,由陛下下旨赦免。且就算赦免也是要刻上次數,隻要到了次數也就沒用了,而私造這鐵券卻是誅三族的大罪,迴頭宮裏找不到另一半,那就等著誅三族吧!


    末將真想不出何人會冒著誅三族的險偽造這個。”


    那軍官陪著笑臉說道。


    楊豐意外的看著手中鐵券,所以這居然是半個,不過相信朱元璋是不會在宮裏留一半的。


    這就是個糊弄他的玩意。


    然後軍官被手下扶起,趕緊重新向楊豐行禮。


    “泗州衛百戶何勇,不知貴人如何稱唿?”


    他說道。


    楊豐很幹脆的拿出聖旨,在他麵前直接抖開。


    “自己看吧!”


    他說道。


    何勇嚇得趕緊跪下,雙手捧起他的聖旨,在那裏戰戰兢兢地看著,緊接著一副三觀受到很大衝擊的模樣,合上聖旨在那裏深唿吸著,連眼神都明顯有些迷茫了。


    後麵那老頭已經嚇傻了,哆哆嗦嗦地跪在何勇後麵。


    終於迴過神的何勇起身默默奉還聖旨,把自己的長矛從旁邊的桌子上拔出來,又把桌子重新給楊豐安上。


    懂事的老頭哆哆嗦嗦地撿起茶壺,還好落在草叢沒摔碎,他拿自己的袍子給把桌子擦幹淨,又重新沏茶,卑躬屈膝的給楊豐送到手邊,順便嗬斥青壯迴去再準備酒菜……


    “楊大使,您真是從六百年後來的?”


    何勇小心翼翼地說道。


    “你不信我,難道還不信你們皇帝嗎?”


    “呃,當然不敢,隻是太難以置信,您要說您是神仙,我倒是更信。”


    何勇說道。


    “古有樵夫遇仙人對弈,一局過後山下已過數十年,如此思之,楊大使自六百年後來大明,倒也並非荒謬之說,無非一個向前一個向後。”


    老頭陪著笑臉說道。


    他現在生怕楊豐找他算賬,所以竭盡所能給楊豐打配合。


    “您是如何來的,難道還有從六百年後到大明的路?”


    何勇說道。


    楊豐又把時空穿越機的故事重複一遍,這下子不僅僅是這倆,就連那些士兵和青壯都圍在周圍,懂官話的還給不懂的解釋,一時間所有人全都一副很震驚的模樣,就在同時酒菜重新送來,就連烤羊都抬過來。楊豐很慷慨的又抓出一把鈔票賞錢,讓那些士兵和青壯也都坐下一起吃酒,酒菜不夠就再迴去拎出隻羊來放血,楊大使請客了。


    他可是裝了一大包寶鈔。


    “您說您那時候沒皇帝?”


    何勇難以置信的說道。


    “皇帝是什麽?”


    楊豐說道。


    “真龍天子?”


    何勇說道。


    “天命所歸?”


    老頭說道。


    “那宋徽宗是真龍天子還是天命所歸?


    所謂皇帝和咱們一樣,都是凡人,自古被勒死的,毒死的,各種各樣橫死的多了。


    你是個讀書的,那西晉司馬鄴老婆都送給敵人,還被老婆笑話無能,這也是皇帝,被勒死的隋煬帝也是皇帝,連頭蓋骨都被做了碗的宋理宗也是皇帝,他真要是真龍天子,那怎麽連自己的骨頭渣子都保護不了,還被人家拿去當碗。皇帝就是個肉體凡胎,和咱們沒有任何區別,凡人一個,隻不過手下有你們這樣兵馬所以才有權力。


    別人打不過他,那他就是皇帝,要是陳友諒贏了,那陳友諒就是皇帝。


    天子,兵強馬壯者為之!


    古人都懂!


    不存在什麽真龍天子,天命所歸,皇帝和我們是平等的。


    人人平等。”


    楊豐說道。


    “可,可這天下總得有個管著的,否則豈不是亂了套?”


    老頭小心翼翼的說道。


    “是,可那是人管人,而不是什麽真龍天子,更不是什麽天命所歸,咱們服他管,覺得他管的好,那咱們才聽他的,他管的不好,咱們就不聽他的,君無道,臣逐之,這句話你該懂吧?若是他的確兵強馬壯,咱們鬥不過他,不得不受其管著,比如之前的胡元,可咱們並不是認他是什麽真龍天子,隻是如被強盜以刀架著脖子,隻好不得不忍下。


    忍不下時候咱們還是要豁出去和他拚了。


    拚的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


    你們當年造胡元的反,不就是忍不下索性跟他們拚了,結果你們就贏了。


    若是把皇帝當什麽真龍天子,天命所歸,你們當年還敢造胡元皇帝的反?”


    楊豐說道。


    “對,就是這個理,當年我全家都被胡元害死,就想著與其忍下這血海深仇,還不如索性拚了,大不了全家一起上路。


    一開始看著那胡元騎兵還怕,後麵我一槍捅死一個。


    一看這不是都一樣嗎?


    他們一刀砍死咱們,咱們也一槍捅他個透心涼,那血淌出來也都一樣,後來我還拿刀把他們和咱們的死人都剖開驗看,真就沒什麽不一樣的,五髒六腑沒什麽不一樣的。那以後我與幾個好兄弟,再看著胡元騎兵就不怕了,見一個就殺一個,一直這麽殺到北平,後來又殺到草原,直到殺到捕魚兒海,反而成了胡元騎兵看著咱們就跑了。”


    何勇明顯很興奮的說道。


    “對,天下所有人都是一個樣,皇帝,權貴,胡虜,所有人都是兩個肩膀頂著一個腦袋,砍了都一樣得死。”


    楊豐說道。


    所以反賊要潛移默化的養成。


    當然,也不能說反賊,這都是大明朝的忠臣良民,隻不過開始接受平等思想而已。


    這又不是什麽大逆不道的事情,不就是說皇帝不是真龍天子嗎?


    本來也不是啊!


    都經曆了元末明初的持續混戰之後,誰還會認為皇帝是什麽真龍天子?


    隻不過不敢明說而已。


    現在楊豐當著他們麵明說出來,而且告訴他們,以後沒有皇帝的時代,人們一樣過的很好,先把這個根本的問題解決了,他們自然會逐漸習慣於不再敬畏皇權。他這一路就準備這樣,走到哪裏都挑明身份,然後以穿越者身份告訴老百姓以後的世界,他有朱元璋的聖旨,他的穿越者身份是朱元璋承認了的,老百姓就算不信,也至少不會覺得他是個瘋子。


    而他會向老百姓描繪未來的一切,同時教他們新的知識……


    這很重要。


    “你們這稻田如何除蟲?”


    楊豐問道。


    “還能如何,當然是捉蟲。”


    何勇說道。


    “為什麽不用梳子梳蟲,做一個一丈長的大梳子,用一尺多長的細竹篾密排為齒,兩個人拉著在稻田間走過,把稻葉上的蟲子全梳出來,然後喂雞喂鴨,無非就是梳掉些枯葉而已,卻能將蟲子一掃而過,一遍不行大不了再梳一遍,豈不是強於你們在裏麵捉蟲。


    此物乃蟲梳,大概過個百餘年就在江南民間使用。


    不過這季節應該已經用不上,畢竟都已經快收割,再梳就是稻穀了,明年你們倒是可以試著做一個然後試試看。”


    楊豐說道。


    實際上他也不知道蟲梳是什麽時候開始應用,不過至少是明朝後期,真正文人記載都到清朝了,但就衝著到現代還有實物遺存,那就證明這東西絕對是經過了時間考驗的,所以現在完全可以教給他們。其實還有很多以後才出現的農具和農業技術,比如那個腳踏的打穀機就很好,但不知道能不能做出,畢竟需要一定的機械結構。


    “如此倒是可試,後世的確好用?”


    老頭明顯有些驚喜的說道。


    “呃,這個我真不知道,因為這東西對我們來說屬於古董,至少已經五十年沒人用過了,故此怎麽使用得你們自己去試,我們那時候根本不需要如此,都是直接往水稻噴藥,隻不過是專門毒死蟲子的藥。


    一遍藥下去什麽蟲子也沒了。”


    楊豐說道。


    “有如此神藥?”


    何勇悠然神往。


    “此時也有,不過不在大明,西域有一種花名為除蟲菊,就是專門除蟲的。”


    “那還等什麽,不就是西域嘛,何某捕魚兒海都去過,如今還能為大明再去西域,殺過去讓那些蠻夷交出來,好東西得先盡著咱們大明用,敢藏匿統統砍了!”


    何勇拍案而起。


    這嘴臉的確頗有他們那皇帝給帖木兒的聖旨風采。


    (感謝書友雲中念,恆源大俠等人的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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