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王很生氣,非常的生氣。


    這件事情不但涉及到了他對李建的信任,同時還涉及到了他最愛的女人趙姬。


    尤其是後者,已經過去了這麽久的時間,趙王依然耿耿於懷。


    那可是對趙王而言,想要立為皇後的存在。


    一個年輕人剛剛品嚐到了愛情的滋味,卻發現自己的意中人,香消玉隕。


    這種刺激,趙王絕對是刻骨銘心。


    所以此時此刻,他的這種猶如火山爆發一般的怒火,也就變得可以理解了。


    平原君所需要的正是這種怒火。


    憤怒會讓人失去理智,正常情況下,趙王但凡有點理智都很難對李建這種又有才能又年輕,能支撐趙國很長時間的大臣下手。


    趙王果然忍無可忍,注視著平原君,用冰冷的聲調說道:


    “寡人現在給你一道旨意,你必須用最快的速度調查出來這件事情到底和李建有沒有關係。”


    “不管你是要錢還是要人,寡人通通都給你,你要做的就是快,明白了嗎?”


    平原君心中大喜過望,趕忙應了下來。


    結果趙王用了大印之後的旨意,平原君昂首挺胸,走起路來,都好像帶了風一樣。


    趙王的這份旨意就相當於給了平原君一個尚方寶劍,在趙國之中,已經沒有任何人能夠阻止平原君對李建的調查了。


    至於能不能查出一些結果來,平原君的心中是完全沒有任何懷疑的。


    有尚方寶劍在,查不出結果,難道還捏造不出一些結果嗎?


    平原君的麾下可是足足有三千多多門客,各種旁門左道,那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情了。


    帶著這種愉快的心情,平原君的馬車駛出了宮城之外,朝著平陽君的府邸而去。


    就叫他剛剛離開宮城大門的時候,另外一輛馬車和平原君擦肩而過,方向正好相反。


    平原君一眼就認出來,這是他的老熟人,老對手藺相如的馬車。


    藺相如這個時候進宮,明顯也是去求見趙王的。


    平原君的嘴唇上翹起一個弧度,忍不住有些好笑。


    “藺相如呀,藺相如。你和我鬥了一輩子,這一次終究是你來遲一步了。”


    一刻鍾之後,藺相如走下馬車,在大殿之外的台階下就吃了一個閉門羹。


    “大王說了,今日一概不見人,除了平原君之外。請迴吧。”


    藺相如看著麵前的繆賢,老臉上露出探尋的眼神。


    “能告訴老夫的究竟是怎麽迴事嗎?宦者令。”


    繆賢歎了一口氣。


    “老夫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但是剛剛平原君過來之後,大王好像變得非常的生氣。”


    “老夫總覺得可能要有什麽大事發生了。”


    藺相如有些驚訝的看著麵前的繆賢,從對方的眼神中,他察覺出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藺相如曾經是繆賢的家臣,也是繆賢把他推薦給了趙惠文王。


    兩人之間幾十年的交情,很多時候一個表情就能夠理解對方的意思。


    藺相如非常果斷的迴到了馬車上,對著車夫下達了命令。


    “立刻去找李建。”


    藺相如看到李建的時候,他發現李建正在釣魚。


    這讓藺相如非常的不爽,他直接走到李建的麵前,伸手想要去扯掉那個魚竿。


    但想了一下之後,藺相如最終還是沒有采取這個過激的手段。


    “你知不知道平原君今天已經去了王宮,應該和大王拿到了一些對付你的手段,現在你居然還在這裏好整以瑕地釣魚,你是真的不怕死了嗎?”


    藺相如的聲音非常的大,讓李建麵前的水麵蕩起了一陣波紋,這波紋飛速離去。


    李建有些無奈的歎了一口氣,抬頭對著藺相如說道:


    “有什麽事情,就不能先等我把這條魚王給釣上來再說嗎?為了釣到它,我可是整整打了三天的窩了。”


    藺相如忍不住了,直接拿過了李建手中的釣魚竿,丟進了湖水之中。


    “現在可不是釣魚的時候,再釣!老夫全家的性命都要葬送在你的手上了。”


    藺相如非常生氣。


    李建歎了一口氣,站了起來。


    “我們去那座涼亭之中聊一會吧。”


    凡府邸之中有小湖的,旁邊必然會有一座涼亭,用來歇腳以及欣賞美景,這似乎成了慣例。


    藺相如和李建兩人在涼亭之中就坐,這座涼亭顯然經常有人來,各種坐席桌子不但嶄新,而且打掃的幹幹淨淨。


    兩人剛剛坐下,就有人送來了酒水糕點。


    藺相如看著熱乎乎的糕點,有些狐疑的看向了李建。


    “你事先就知道老夫要來嗎?”


    李建笑著說道:


    “如果我說是的話,您老會不會更加放心一些呢?”


    藺相如哼了一聲,也不說話,就這麽盯著李建。


    李建被藺相如的這個態度弄得有些無奈,隻好攤開了雙手。


    “請您老放心吧,我不可能就坐以待斃。”


    這句話顯然並沒有讓藺相如放心,他還是那麽坐著繼續瞪著李建,等待著答複。


    兩個人就這麽大眼瞪小眼,氣氛可以說是相當尷尬。


    一陣腳步聲響起,毛遂走到了李建的身旁,附耳輕聲說了幾句話。


    李建輕輕點頭,看了一眼藺相如。


    藺相如顯然沒有任何要起身的意思,而是淡淡的開口說道:


    “這是啞巴了還是怎麽迴事?居然還有事情要瞞著老夫嗎?”


    李建揉了揉太陽穴,對著藺相如說道:


    “這件事情倒是不需要瞞著您老,我是覺得或許您老應該迴家去看一看了。因為我剛剛得到的情報,平原君好像帶著一批人去您家了。”


    藺相如瞪大了眼睛,露出了一臉不敢置信的表情。


    “他去我家做什麽?”


    話音剛剛落下,藺相如的一名心腹就直接衝了進來。


    “不好了家主,剛剛平原君帶著人去了咱們府上,說是要找大少爺去審問!”


    藺相如騰一下直接站了起來,下巴的胡須根根飄揚。


    “這個平原君簡直是欺人太甚了,現在立刻隨老夫迴府!”


    藺儀再怎麽不爭氣也好,也是藺相如的長子。


    平原君的這個舉動,顯然是觸碰到了藺相如的逆鱗。


    看著藺相如怒氣衝衝的遠去,李建的眉頭挑了一下,露出一絲笑容。


    “都準備好了嗎?”


    毛遂輕輕點頭。


    “所有人都準備好了,隻是究竟能否成功,眼下尚且不好決斷。”


    李建笑了起來。


    “這個世界上怎麽可能會有做好了萬全準備再發動的事情呢?我們的敵人可不是傻子,他們是不會讓我們等到這一刻的。”


    說完這句話之後,李建從涼亭之中站了起來,迴到了不遠處的那個釣位上。


    水麵漂浮著一根魚竿,李建輕輕一伸手就把這根魚竿重新握在了手上。


    突然李建的臉色微微一變,用力的拉了一下魚竿。


    整個魚竿瞬間就彎曲成了滿月的形狀,魚竿下麵的魚線更是瞬間崩的筆直。


    很顯然,有大魚上鉤了。


    平原君坐在馬車之中,看著麵前的藺府大門,臉上的表情很是愉快。


    這是他在腦海之中夢想過無數次的畫麵。


    率領一支軍隊來到藺相如的府邸麵前,然後讓這座府邸之中的人們俯首帖耳,唯命是從。


    今天的平原君幾乎已經做到這一點了。


    為什麽說是幾乎,那是因為平原君還不能夠在今天把整座藺府之中的所有人全部都拿下。


    平原君看了一眼手中的供狀,臉上的笑容越發的濃鬱。


    原本按照平原君的想法,他應該是在獲得了這份旨意之後就立刻發動,去找李建身邊的一些關係要害的官員們抓去審問。


    平原君非常清楚,這些官員們雖然說是李建那一派的,但是當麵對著趙王的旨意時,一定會有人願意背叛李建。


    隻要有一個人願意背叛平原君,就能夠挖到李建無數的黑料,到那個時候趙姬的事情,或許反而就無關緊要了。


    平原君非常愉快的笑著,但很奇怪的是,他並沒有下令讓自己的屬下進入了這座府邸之中,而是在等待著什麽。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還有車輪的滾動聲響起。


    平原君轉頭一看,正好看到了那一輛全部就和他在宮門麵前交錯而過的馬車,臉上露出了笑容。


    他正在等待著藺相如的歸來呢。


    藺相如走下馬車,表情非常難看的來到了平原君的麵前。


    “平原君,你這件事情做的實在是太不地道了,老夫需要一個解釋。”


    平原君笑嗬嗬的,對著藺相如揚了一下手上的供狀。


    “這就是我的解釋,請看吧。”


    藺相如有些疑惑的接過了平原君手中的東西,看著看著他的臉色變得非常的難看。


    這份供狀上的內容其實是很簡單的,上麵直接說明關於趙姬的事,藺相如的大兒子藺儀參與其中,是非常重要的知情人。


    藺相如的臉色陰沉的可怕,惡狠狠的說道:


    “就憑這些不知道從哪裏蹦出來的家夥幾句胡言亂語,就能斷定我兒和那個什麽趙姬有關係,未免也過於武斷了一些吧?”


    “老夫是趙國相邦!若是你今天當真敢如此胡來的話,老夫是一定要去大王那邊好生分說一番。”


    相邦這個職位其實是非常重要的,作為趙國百官之首,影響力也同樣巨大。


    但是麵對著藺相如的怒火,平原君臉上的笑容依然沒有絲毫的削減。


    他非常平靜的從袖子之中拿出了那份趙王的旨意,放在了藺相如的麵前。


    “這件事情是大王的旨意,讓我徹查到底,就算你是相邦又能如何呢?”


    說這句話的時候,平原君的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嘲諷。


    藺相如不敢置信地看著手中的旨意,身體顫抖了起來。


    在藺相如的身後,眾多藺相如府邸的家臣本能地感覺到了不妙。


    片刻之後,藺相如長歎一口氣,將旨意重新交還給了平原君。


    轉過頭來,藺相如對著藺儀說道:


    “你和他們走一趟吧,記住了,有些假話是無論如何也不能亂說的,明白嗎?”


    藺相如的話讓藺儀的心沉到了穀底,臉色變得無比慘白。


    藺儀幾乎邁不開步子,最後還是平原君一揮手,幾名遊俠走了上去,用半攙扶的姿態把藺儀給架走了。


    做完這一切之後,平原君笑嗬嗬的朝著藺相如拱了拱手。


    “告辭。”


    藺相如臉色極為難看的注視著平原君帶領大隊人馬離開,良久不語。


    在藺相如的身後,女眷們的哭聲適時的響起。


    藺相如心煩意亂,忍不住轉頭大喝了一聲。


    “一個個都在那哭什麽呢?都給老夫閉嘴!”


    藺府的情形,理所當然的通過探子們的耳目,很快就傳到了李建的麵前。


    李建正在仔細的端詳著麵前的一把手弩。


    這個手弩非常的精巧,隻需要拿在手上,把小巧的弩箭發射出去,就能夠輕而易舉的奪取一個不穿甲胄的敵人的性命。


    無論是從用料還是從設計來說,這手弩都已經完全超出了戰國時代的範圍。


    假如曆史上的荊軻拿著這個東西去麵對秦始皇的話,應該也就不會有什麽秦王繞柱走的故事了。


    毛遂就站在李建的麵前,替李建介紹:


    “我們已經拿幾隻動物試過了,隻要沾上了影子給我們的毒藥,幾乎可以說是見血封喉。”


    李建笑了笑,將這具手弩收了起來,然後放進了自己的袖子之中。


    在這種時候華夏衣冠的寬袍大袖優勢就體現出來了,這具精巧的手弩完全消失了,從外表上看不出任何的痕跡。


    毛遂欲言又止,但最後還是忍不住開口了。


    “家主何必要冒這個險呢?”


    “隻需要那些家夥,應該也能完全解決問題了。”


    李建笑了起來。


    “我當然知道那些家夥應該是足以解決問題的,但是呢,一切都有萬一。”


    李建做事情從來不憚於做好最壞的打算,這是他的人生準則。


    就比如說現在,他又問了毛遂一句。


    “撤退的路線和辦法全部都準備好了嗎?”


    毛遂點頭。


    “若是事情發生了不利的變化,那麽老夫人和夫人她們就會立刻離開邯鄲。”


    “所有的路線和人手都是臣親自挑選的,絕對能用最快的速度,讓平原君的人來不及追捕。”


    李建非常滿意的點頭。


    “既然都已經準備好了,那麽就讓我們在明天大幹一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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