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原君府大門之外,廉頗已經躍躍欲試。


    “你們都給我聽著,如果再過一刻鍾的時間平原君還不出來,咱們就立刻攻進去!”


    在廉頗的身邊,數千名士兵們轟然應是。


    一名將軍有些底氣不足,道:


    “大將軍,那可是平原君啊。”


    廉頗雙眼一瞪:


    “管他是平原君還是高原君,隻要不聽大王的命令,該拿下的全部都得拿下!”


    將軍擦了擦汗水,輕聲提醒:


    “藺卿那邊不是說過了,不到最後時刻,不到大王再度發布旨意,都絕對不能進攻嗎?”


    廉頗哼了一聲,不高興的說道:


    “他藺相如懂個屁的打仗!要是按照他的辦法,什麽事都不用幹了!”


    在廉頗麵前,平原君府的大門早就已經緊閉,院牆之上站滿了平原君府的門客遊俠,手裏拿著各式各樣的武器,警惕的和官兵對峙。


    左右也是無事,廉頗幹脆對這些遊俠門客指指點點。


    “你看看這些家夥,防守的時候就是這麽一窩蜂的站成一排,弓弩手和刀劍手混搭,這不是笑話嗎!”


    “難怪這些家夥隻能是遊俠,一輩子也上不了戰場。”


    “就這種水平,老夫今天帶五百精銳士兵,也能滅了他們七八次。”


    一旁的諸多將軍聞言,也是紛紛點頭。


    大將軍廉頗別的不說,帶兵打仗這方麵當世前三的水準是有的。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就在廉頗開始不耐煩時,大門打開了。


    眾目睽睽之下,先走出來的是平陽君趙豹。


    平陽君高聲道:


    “大將軍,你先讓你的人控製一下,不要隨意動手。”


    “兄長這就出來,你聽到了嗎?”


    廉頗扯了扯嘴角,嘴裏一聲嘀咕。


    “都這種時候了,還讓兄弟先出來擋刀?”


    廉頗大手一揮,示意平陽君趕緊的。


    很快,載著平原君的馬車行駛了出來。


    廉頗和平原君四目相對,嗬嗬一笑:


    “平原君啊,趕緊隨老夫進宮吧,大王可是等你很久了呢。”


    平原君的臉上帶著掩飾不住的疲憊,淡淡說道:


    “大將軍,你看到今日的本侯,想必是非常開心的吧。”


    廉頗笑道:


    “那是自然,至於接下來能不能繼續開心,就不知道啦。”


    平原君哼了一聲:


    “那恐怕是不能如你所願了。”


    王宮大殿中,趙王同樣也是心浮氣躁。


    “怎麽搞的,平原君這麽久還不來?”


    幾乎所有趙國重臣都已經抵達,隻有平原君和平陽君兩兄弟不在。


    田單表情凝重,輕聲道:


    “大王不必著急,可能是溝通的時候出了一些問題。”


    “老臣相信平原君還是忠心為國的,應該很快就能見到他了。”


    趙王聞言,也是有些驚訝的看了田單一眼。


    誰都知道平原君可是最希望取代田單的人,沒想到今天田單竟主動幫平原君說話?


    藺相如靜靜的旁觀著這一幕,也是不由暗暗點頭。


    “都平君,果然是有禮之人。”


    李建坐在眾人的最末尾,表情相當平靜,眼觀鼻鼻觀心,猶如老僧入定。


    作為當事人,李建自然得在場。


    終於,繆賢急促走入大殿中,朝著趙王匯報。


    “大王,大將軍帶著平原君、平陽君兩位已經入宮了。”


    聽到這個消息,在場的大部分人都鬆了一口氣。


    如果平原君不選擇入宮,而是直接在府邸之中率領三千門客負隅頑抗的話,那事情就真的麻煩大了。


    趙王忙道:


    “快,趕緊讓他們上殿來!”


    很快,三人就出現在了殿中,


    平原君趙勝一出現,立刻就成為了眾人的焦點。


    噗通一聲,平原君直接跪下。


    “臣趙勝統禦下屬不嚴,導致今天之事,還請大王治罪!”


    趙王表情陰沉,冷冷的說道:


    “在邯鄲的地盤裏妄動刀兵,就這麽一個解釋嗎?”


    平原君忙道:


    “臣確實對此事不知情,都是臣的管事李同擅自做出決定。”


    “臣原本隻是讓他針對一下李氏的布店,沒想到李同竟喪心病狂,帶著數百門客前去進攻紡織廠,導致今日之事。”


    “臣對大王絕對是忠心耿耿別無二心,還請大王明鑒啊!”


    平原君一改平日的淡然,連連向趙王求饒,態度極其的謙卑。


    一旁,平陽君同樣也開口幫腔。


    “不瞞大王說,臣對於布匹的事情同樣也是知情的。臣可以保證,平原君一開始的時候真的隻是想要針對布匹店,絕對沒有任何想在邯鄲開戰的企圖。”


    聽著兩人異口同聲的話,趙王的臉色漸漸舒緩了不少。


    這兩位畢竟是趙王的親叔叔,也是太後離世後和趙王血緣關係最親近的兩人。


    若是平原君當真造反,對趙王的心理打擊也是非常沉重的。


    趙王抬頭,看著大殿之中的群臣,道:


    “諸卿是怎麽看待此事的,都來說說吧。”


    雖然心中已經信了五六成,可當著這麽多重臣的麵,趙王當然也不可能直接就開口原諒。


    總得有個台階吧?


    趙王話音落下,大殿中陷入短暫的安靜。


    在場的趙國諸卿內心之中其實也在遲疑,究竟是要落井下石看看能不能弄死平原君,還是在這個時候拉平原君一把,又或者是冷眼旁觀,什麽也不做?


    事情發生的還是過於突然了一些,在場大部分的趙國重臣們都還沒有想好。


    李建心中微微一動,突然站了起來。


    “大王,臣有話要說。”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投來,看到是李建後,表情各異。


    趙王看著李建,突然有點頭疼。


    這家夥第一個站出來,肯定是要對平原君喊打喊殺的吧?


    偏偏趙王還沒辦法阻止李建開口。


    從情理上來說,這件事情李建可是受害者啊。


    趙王咳嗽一聲,道:


    “李建,你……那個,有什麽話,想清楚了再說。”


    趙王其實也明白,這件事情裏,李建未必就真的完全冰清玉潔。


    也沒聽說廉頗家有什麽領地在李建的紡織廠莊園附近,怎麽在平原君的人開始進攻時,廉頗突然就帶著五百私兵從天而降了?


    李建點頭道:


    “臣明白。”


    在眾人的注視下,李建走到大殿正中央。


    平原君的心情也變得十分的緊張。


    李建的口才那是人所共知,說是當世聞名也不為過。


    這要是李建哐哐一頓說,直接讓趙王改變主意要弄死平原君,那不就完蛋了嗎?


    李建開口道:


    “其實臣也覺得,平原君不至於如此喪心病狂。此事應該就是平原君府中家臣自行其是,最終才導致了這樣的結果。”


    李建的話說完,大殿之中頓時一陣驚訝之聲。


    尤其是廉頗,差點連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就連平原君本人也在臉上露出了吃驚的表情。


    都以為李建會對平原君落井下石,但卻萬萬沒想到,李建竟然還主動幫平原君說好話?


    趙王也同樣驚疑不定,一時間懷疑耳朵出了問題。


    “李建,那你的意思是……”


    李建表情從容,道:


    “臣的意思是,隻需要將平原君府中那些擅自行事的家臣們給處理了,此事也就到此為止吧。”


    趙王:“……”


    趙王已經不懷疑他耳朵出問題,而是懷疑起李建的腦袋是不是出問題了。


    藺相如目光在李建和平原君的身上來迴掃過,若有所思。


    突然,藺相如也站了起來,開口道:


    “大王,老臣覺得李建大夫的話很有道理.”


    “平原君一直以來忠心耿耿,並無反叛之跡象,此事有極大可能是個誤會。”


    先是李建,隨後又是藺相如,諸多重臣們聽著兩人說話,一時間都感覺有些魔幻。


    在田單從齊國空降過來成為趙國相邦之前,藺相如和平原君兩人可是明爭暗鬥了好多年呢。


    為什麽藺相如會在這種關鍵時刻,和李建一起站出來給平原君說話呢?


    藺相如話鋒一轉,道:


    “但老臣也覺得,平原君府之中數千門客,魚龍混雜,確實是應該好好的清理一下,不然下次恐怕還會有類似的事情發生。”


    趙王陷入沉吟。


    雖然場麵很有些奇怪的意味,但李建和藺相如所說的話,確實就是趙王想要聽到的。


    趙王道:


    “寡人也覺得藺卿的話有道理,諸卿怎麽看?”


    趙王都已經這麽直接的表態了,其他趙國重臣還能說什麽?


    “大王英明。”


    “臣的想法也和藺卿一樣。”


    一陣附和聲中,趙王的表情徹底放鬆。


    他看向平原君,微微抬高了聲調。


    “既然這樣,那此事就這麽解決。”


    眾人頓時屏氣凝神,等待著趙王口中說出來的最終裁決。


    趙王看了一眼平原君,道:


    “平原君趙勝,你因為一些小事情與李建起了摩擦,原屬正常。”


    “但你卻縱容屬下,持械攻擊李建在城外的莊園,觸犯了大趙法律。”


    “所有參與到攻擊的平原君府之人,都需要接受審訊,以罪行大小而決定懲罰。”


    “李建莊園之中的所有損失,都必須由平原君府付出五倍的賠償。”


    “此外,從今往後,平原君府門客不得超過五百人,更不得私自裝備武器甲胄。”


    “若是被寡人發現違反,下次決不輕饒!”


    聽著趙王頒布的旨意,平原君心中一塊巨石頓時落地。


    雖然也有一些懲罰,但卻已經是平原君能得到的最好結局了。


    最差的結局,是平原君可能會被趙王以謀逆的罪名抄家問斬!


    平原君趕忙謝恩:


    “臣多謝大王開恩,將來必定謹記大王的教誨,絕對不會再犯下這般大錯!”


    看著不停謝恩的平原君,趙王也是長出一口氣。


    本來趙王就想著好好欣賞一下舞蹈,和美人共度一下白晝的美好時光,怎麽事情就搞到這一步,連差點謀反都出來了?


    趙王揮了揮手,道:


    “好了好了,事情既然都已經解決了,那就都散了吧。”


    “對了,之前那些什麽城門的封鎖,還有軍營裏的軍隊,全部都迴營開門,一如往常!”


    眾臣紛紛起身領命。


    大殿之外,廉頗左手拉住了李建,右手拉住藺相如,臉上是滿滿的不爽。


    “你們兩個給老夫解釋解釋,這究竟是怎麽一迴事!”


    李建和藺相如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笑了起來。


    廉頗大怒:


    “笑什麽笑,給老夫把話說清楚了再笑!”


    李建無奈,攤開雙手:


    “咱們能上車再說嗎?”


    馬車上,廉頗瞪著銅鈴一般的大眼睛:


    “現在能說了?”


    藺相如笑著搖頭:


    “李建,你來解釋給他聽吧。”


    李建點頭,道:


    “其實問題的本質很簡單,就是我們這一次弄不死平原君。”


    廉頗哼了一聲,道:


    “怎麽弄不死?這平原君私蓄甲士,悍然進攻他人領地,哪一樁不是重罪?”


    李建歎了一口氣,道:


    “但平原君進攻的不是王宮,隻不過是我的紡織工廠罷了。”


    “區區一個上大夫的紡織工廠,分量不夠啊。”


    廉頗怒道:


    “他今天能進攻上大夫的,明天就能進攻下卿,後天不就能進攻王宮了?”


    藺相如雙手一攤:


    “所以大王限製平原君的門客數量,也不給這些門客獲得大量武器的機會了,對吧?”


    廉頗眉頭皺緊,半晌之後才道:


    “老夫還是覺得哪裏不對。”


    李建笑道:


    “大將軍,我明白你的意思,其實我又何嚐不想要一舉扳倒平原君呢?”


    “但你也要明白,平原君可是大王的至親之人,我們不可能用這麽一件並不算嚴重的事情就將他徹底摧毀。”


    廉頗有些不太甘心,道:


    “那也不能讓他這麽全身而退啊。”


    藺相如忍不住笑了起來:


    “全身而退?這一次平原君不但損失了幾乎所有的流動資金,而且還要賠償李建一大筆錢,還得遣散大部分的門客。”


    “對了,他在大趙政壇之中的聲望也必然會因此而遭到沉重的打擊。”


    “他已經損失了這麽多,除了性命之外褲子都快虧掉了,你居然還覺得他是全身而退嗎?”


    李建微笑道:


    “大家都知道他這麽慘了,若是此時我們還對平原君落井下石,反而會激起大王對平原君的保護,那就適得其反了。”


    “老將軍,有些時候,咱們就是要見好就收啊。”


    廉頗啞然片刻,一拍大腿。


    “老夫就說,你這一老一小兩個滿肚子壞水的家夥怎麽突然變成好人了。”


    “感情到了最後,好處都給你們拿完,好人也給你們裝完,隻有平原君被你們坑慘了,還一點都埋怨不了你們?”


    藺相如和李建對視一眼,同時放聲大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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