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剛好到了飯點,蘇澤從清風縣帶來的廚娘早就準備好了晚飯。


    朱瞻基也不客氣,輕車熟路的坐了下來,拿起筷子就迫不及待地夾了塊羊肉卷放進熱氣騰騰的鍋中。


    北方天寒,尤其是剛下了一場雪,這天氣來個熱氣騰騰的火鍋最為適宜。


    剛好有莊戶送了一隻羊送到住宅,說是慶賀新東家搬遷,死活不收錢,蘇澤最終拗不過,隻能收了下來。


    這不,吩咐了一下廚房,新鮮出爐的羊肉火鍋便是今晚的晚餐了。


    蘇澤見剛坐下就開始涮羊肉,跟餓死鬼一樣,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


    以前不知道身份也就罷了,可現在知道了身份,蘇澤還是無法將眼前這個少年和他想象中的朱瞻基劃上等號。


    “怎麽,沒吃飯?”


    蘇澤拿起筷子,給自己涮了一片羊肉,悠哉遊哉的喝了口小酒。


    朱瞻基夾了一筷涮好的羊肉塞到嘴裏,燙的直哈氣,等咽下去了才慢條斯理的迴道:


    “沒呢,今日皇爺爺召集我爹和二叔三叔他們,商量開春北征的事情,從早上談到晚上,午飯都沒來得及吃上一口。”


    “陛下要北征?”蘇澤放下筷子,來了精神。


    朱瞻基將今日發生的事情一一道來,提及要在開春之前湊夠糧草的時候,長籲短歎,愁眉苦臉,連鍋中的羊肉他都覺得不那麽香了,顯然他也為此憂慮。


    畢竟不是幾千人所需的糧草和物資,大軍開拔那是十萬二十萬之眾,需要的糧草和物資不是個小數字,哪是說能湊齊就湊齊的。


    朱瞻基也覺得皇爺爺這次太過為難他爹了,難免也為他爹鳴不平。


    蘇澤撚動著酒杯,斬釘截鐵的說道:“這場仗得打!”


    “不把北邊那些異族打痛了,遭殃的隻會是我大明的百姓!”


    “你想想,這些年北邊的蠻夷,每次遭了災就會南下劫掠,每一次劫掠有多少大明百姓會死在他們手裏?”


    “今年這個冬天格外的寒冷,北邊的那些蠻夷沒了糧食,開春之後又會南下打草穀。”


    “到時候,又會有多少百姓死在他們的刀下?”


    “所以這場仗於情於理都得打,與其等到他們南下再出兵,不如早做準備,主動出擊,防患於未然!”


    朱瞻基放下筷子,苦著臉說道:“蘇兄,你別看我,我倒是支持皇爺爺的想法,可是我爹說的也沒錯,這個時候不宜大動幹戈,應當與民休息。”


    “這些年國庫的確沒錢,你是不知道,戶部尚書夏大人整日都在和我爹哭窮。”


    “朝廷這些年又是遷都,又是北征的,早就沒錢了。”


    “打當然可以打,可沒錢,沒糧怎麽打?”


    蘇澤沉吟了半響,敲了敲桌子,直視朱瞻基,“國庫沒錢沒糧,不代表大明沒錢沒糧。”


    “還記得我之前讓你去調查過我大明的糧產如何嗎,我大明現如今是不缺糧食的,可糧食到哪兒去了?”


    “百姓手裏可沒多少餘糧,那麽多糧食總不可能憑空消失了!”


    “糧食在那些士紳和富商手裏,在朝堂上諸公和勳貴手裏!”


    “所以想要糧食,隻能從這些人的身上薅羊毛!”


    朱瞻基臉色並未好轉,而是愁眉苦臉道:“蘇兄,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皇爺爺也知道,我爹也知道,可想從這些人手裏要到糧食何其之難也。”


    “這些人平日裏忠君愛國喊的震天響,可一讓他們捐錢捐糧,一個個的就都成了兩袖清風的清官了。”


    “皇爺爺總不能因為他們不捐錢糧就抄了他們的家吧,若要如此做了,難免會遭到天下人的非議。”


    蘇澤摸了摸下巴,陷入了沉思。


    也是,要是老朱一言不合就要抄他的家,他也不會樂意。


    我捐的是我捐的,那是我忠君愛國,你要抄我家,難免會讓其他人兔死狐悲。


    今日你能抄這位官員的家,明日是不是要抄我家了?


    你是皇帝還是土匪?


    抄商人家倒是沒什麽,這個時代商人沒啥地位,可這種事情也不能經常幹,一次兩次就算了,幹多了也不好。


    可看著那些狗東西家裏一個個的比他蘇某都有錢,他比虧錢了還難受。


    我蘇某平生最見不得有人比我還有錢了,得想個法子從那群饕餮手裏把糧食弄出來啊。


    “有了,我有辦法讓他們心甘情願地把糧食捐出來!”蘇澤眼前一亮,想到了一個好點子。


    朱瞻基聞言大喜,連忙問道:“蘇兄有何高見?”


    若是蘇澤真有辦法讓那些人心甘情願地捐糧,倒也解決了他爹和爺爺的一件心事。


    蘇澤敲了敲桌子,娓娓道來:“想要富商捐糧倒不難,天下分士農工商四等,可放出消息,捐糧可得朝廷嘉獎!”


    “朝廷為捐糧者立功德碑,設功德牌坊,光宗耀祖!”


    “捐糧最多的十人,可賜爵,可著錦衣,一子可參加科舉!”


    “富商豪紳嘛,地位低就給他們一個可以提高地位,光耀門楣的機會!”


    “如此朝廷隻是損失幾麵華而不實的石碑,以及給予這些狗大戶們的些許特權,便能獲得大量的糧食!”


    “還能讓這些狗大戶對陛下感恩戴德,給了他們一個花錢都買不到的機會!”


    朱瞻基愣在當場,陷入了沉思,這......能行嗎?


    朱瞻基有些懷疑,那些商人就那麽傻,願意為了點虛名就舍得捐款了?


    “這能行嗎?”


    蘇澤嗬嗬一笑,你懂個屁,這個時代的商人屁地位沒有,再有錢有屁用,上頭沒人,指不定那天就家破人亡了。


    是個讀書人都能踹商人幾腳,有個屁的地位。


    現在給他們一個能光耀門楣,光宗耀祖的機會,這些狗東西還不得眼巴巴的湊上來?


    再說了,都立碑了,好歹也是在陛下麵前有了個名姓了吧,說不準日後還是個保命符呢,起碼不會走在路上不會被讀書人踹上兩腳了。


    朱瞻基見蘇澤不迴答也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轉而問道,“那如何才能讓朝堂上的那些人捐糧呢?”


    蘇澤摸了摸鼻子,表情有些微妙,“咳咳,這個啊,就需要朝堂上出一個叛徒,率先帶頭捐糧,不僅得捐,還得把全部家當捐出來。”


    “當然,事後需要陛下把這個帶頭的官給升一升,讓朝廷上的那些人看看,給老朱家捐糧是有好處的。”


    “最好這個人的官職不太高,也不要捐錢糧,不然那些讀書人會覺得不爽,大家都是兩袖清風的,哪裏來的多餘的錢糧。”


    “得捐地,這年頭當官的家裏誰沒有幾畝地啊。”


    “你說你家裏窮的都吃不上飯了,可老家總還有地吧。”


    “一個小官兒都捐了,其他侍郎,尚書,大學士能不捐嗎,多多少少都得捐點吧,捐少了麵子上也過不去不是。”


    “不過,這個帶頭的人估計以後日子不好過,做了叛徒,估計得被那些讀書人吐唾沫給淹死,日後少不得被人穿小鞋。”


    說到最後,蘇澤有些唏噓,也不知道這個倒黴蛋是誰。


    帶頭捐款是吧,做皇帝的走狗是吧,那群朝堂上的讀書人還不得罵死這個帶頭捐款的倒黴蛋。


    以前呢,大家統一口徑,反正就是我們讀書人沒錢,兩袖清風,陛下你沒錢了也不能盯著我們家裏的那兩畝三分地。


    可突然有一個叛徒跳了出來,傻不啦嘰的和陛下說,陛下,我有錢,沒錢我還有地,我捐地!


    這下子大家就都坐蠟了,人家一個芝麻綠豆大的小官為了表忠心,都把家裏的地給捐了,那咱們怎麽辦?


    捏著鼻子捐一點吧,不願意捐地的捐錢捐糧吧,至於兩袖清風哪裏來的錢糧,讀書人的事情你少管!


    不然說的好像咱們這些侍郎,尚書,大學士思想覺悟還比不上一個小官。


    再不捐一點,不怕陛下心生不滿?


    可捐了好像大家又不是很情願,有點強買強賣的意思。


    惹不起皇帝,那就把所有的怨氣都撒在這個叛徒身上好了!


    蘇澤還在心疼那個不知名的倒黴蛋,沒發現一旁的朱瞻基的眼神越來越異樣了。


    官小,家裏有地,忠君愛國,好像蘇澤都很符合啊?


    要不讓蘇澤帶頭捐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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