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璐看著賀群立一路貓腰地走向她,驚得嘴裏的爆米花都忘記咽下去了。


    等到賀群立一屁股坐在她的身邊了,寧璐才掩嘴低聲道,


    “喂,你是好端端地買了票進來看電影的,幹嘛過來陪我坐地板呀”


    “我可是你的責編,而且你一個女孩子坐在地板上看電影,我怎麽好意思一個人坐座位呢!”賀群立理所當然道,也順手從爆米花桶裏拿了一個丟嘴裏。


    “浪費!”寧璐白了他一眼,“早知道那座位還不如讓給我坐呢。”


    “那座位空著呢,你現在可以過去坐啊。”賀群立說。


    寧璐卻悠哉地吸了一口可樂,“算了算了,走來走去的也不怕被人罵。我們好好看電影吧!”


    ^…………


    賀群立真的覺得寧璐變了,以她那種好麵子的性格,居然願意坐在電影院的台階上看電影?於是賀群立還是無法集中精神在熒屏上,他不由自主地,總是瞥著身邊的寧璐。


    隻見光線打在她秀麗可人的側臉上,她戴著一頂鴨舌帽,低低地蓋著小半張臉,再加上一副黑乎乎的3d大眼鏡,好吧,她大概是覺得誰也認不出她才敢於這麽做的吧。


    電影開始放演員表,臨近散場時,她還特意壓了壓腦袋上的鴨舌帽。燈光漸亮,邊上幾排有人好奇地望向了她,隻見寧璐火速地收拾了垃圾和毯子,拉著賀群立就往外走,


    “早點走早點走,別看啦,後麵沒有彩蛋的!”


    那匆匆忙忙的模樣卻讓賀群立心裏一陣發笑,果然,她還是那個愛麵子的寧璐啊!


    ^…………


    “我總覺得從電影院出來後,你就一直在笑,還是那種憋著笑的感覺。怎麽了?坐在台階上看電影很好笑嗎?我還請你喝可樂吃爆米花了好嗎!”在出電影院的路上,寧璐皺著眉地抗議道。


    “不……”賀群立搖了搖頭,“我隻是覺得……這經曆很新鮮罷了!”


    “嗯!”寧璐也不禁笑了,“對我來說,也很新鮮的。新鮮得我都想把這段經曆寫進小說裏了……賀群立,其實,最近我一直都在想一件事情。”


    “什麽?”賀群立的腳步不由慢了一下,因為他覺得寧璐的口氣忽然嚴肅了起來。


    “我有一點兒後悔……後悔自己沒有繼續把大學讀完。”寧璐站在十字路口,看著紅綠燈閃爍,


    “本來以為自己退學了,可以有更多時間去寫作,寫得會越來越好,越來越成功。可是後來,結果你也知道了……我一直在思考,自己究竟失敗在哪裏。直到這幾天,我和那些真正的大學生們一起打工,聽他們聊天,聽他們說學校裏發生的事情,聽他們吐槽他們的光頭教授,麵試時遇到的變態考官,考四六級英語前的突擊複習,臨近畢業招工作的無奈和奮鬥……我忽然明白,我失敗在哪裏了……”


    她扭過頭,目光切切地看著他,他瞬間就明白了。


    隻圈在自己狹小的生活中,憑空捏造著一個又一個重複又空洞的故事。她的生活甚至沒有那些讀者們來得豐富,隻是一隻井底之蛙的她,又怎麽能收複那些活得比她還精彩的讀者的心呢……


    “我有點兒後悔,雖然也知道已經來不及了……”寧璐黯然著。


    “怎麽會來不及,你年紀還這麽小。”賀群立說。


    寧璐看著他,撲哧一聲就笑了,“我說,你也就比我大一點兒吧!”


    還,真是。賀群立尷尬地咳了一聲,“不過我是你的責編,也……也算是你的長輩吧!”


    “什麽邏輯!”寧璐白了他一眼,“那麽宋十江老板豈不是可以做我爺爺了”


    “話說迴來,你還沒吃晚飯了吧!爆米花和可樂可是吃不飽的。”賀群立忽然說。


    “你要請我吃晚飯?”寧璐的眼睛笑得亮閃閃的。


    “我……”賀群立剛想說‘當然’,手機卻意外地響了起來。他一看,來電顯示居然是三個字:前女友。


    “啊……我看你大概得忙,我迴家吃點泡麵就行!”寧璐吐了吐舌頭,丟下賀群立就過了馬路,迴眸燦爛地揮揮手,大聲道,“拜拜!我會記得交稿的喲,放心放心!”


    ^…………


    隔了幾天,好朋友蔣詠心打電話問寧璐,“要不要兒童攝影沙龍的福利券隻要九塊九,就能去拍999的攝影套餐!”


    寧璐想到林喜見前輩的女兒小丸子,趕緊迴答,“我要我要!”


    於是,為了囍見前輩的福利,寧璐隻好請客蔣詠心喝下午茶。所幸蔣詠心是個厚道人,隻點了最便宜的餐套,算是照顧寧璐這個“月光族”。


    “話說最近很少見你微博曬名牌了啊!怎麽,轉性了?”蔣詠心喝著檸檬茶問。


    “我才剛換了打工,去電影院上班,工資還沒來呢。其實我早就看中了fu的新款限量版包包,限量版的圖案非常漂亮,聽說下個月上市!嘿嘿,分期一下還是沒問題的!”一提到買東西,寧璐的口氣就興奮起來。她舉著手機給芝士蛋糕拍照,修圖之時,忽然注意到蔣詠心的神色有一點點古怪。


    好似,欲言又止一般。


    她放下手機,“我說,你不是因為要給我攝影券,才叫我出來的吧!”


    蔣詠心歎了一口氣,“的確還有別的事兒,覺得還是和你說一下比較好。陳墨可能不結婚了。”


    寧璐聽了,頓時一驚。隨即心裏泛出一股空洞來,直到蔣詠心輕輕觸了下她的手指,她才好似緩過神。


    “喂,你沒事兒吧!”蔣詠心皺著眉頭問。


    “沒事兒,他怎麽好端端地就不結婚了呢?”寧璐咧嘴笑了下,問她。


    陳墨是蔣詠心高中時的同班同學,也是寧璐高中時代暗戀的對象。話說寧璐當初就是為了接近陳墨才和蔣詠心熟稔起來,可惜陳墨始終把寧璐當成小學妹,絕無邪念,屢戰屢敗的寧璐於是心灰意冷地……在高三那年寫下了以暗戀為主題的小說《在黃昏的暮色中》。


    因為在黃昏的暮色中,她曾經站在冷風中久久地等過他。


    好吧……


    寧璐慘淡地搖了搖頭,實在不想迴憶自己高中時代的窩囊事兒!幸好她是個心高氣傲的姑娘,很快就把身份退居迴了‘小學妹’的位置,又把滿腔無處宣泄的柔情都寄托在了紙筆上。


    不得不說,沒有陳墨,就沒有今天的寧璐。


    寧璐都不知道該不該謝謝他成就了自己,但,如果沒有他,興許自己平平淡淡地考大學念書找工作,也會是另一種更寬闊的人生……


    所以,盡管寧璐不知道該不該謝謝他,但也明白無論時光如何流傳,陳墨對她而言總是一份特殊的存在。


    ^…………


    蔣詠心繼續說,“一年前他帶著女朋友亮相同學聚會,說了就快要結婚,還趕時髦地不擺酒席去冰島旅行結婚。那之後,很多哥們兒都提早送了結婚紅包給他,我也送了,後來你也送了,還記得嗎?”


    寧璐點了點頭。


    “不過他們結婚的事兒似乎就一直沒下文了。前陣子老同學們聚會見麵,看得出他心情很糟糕,簡直是喝得酩酊大醉。還含含糊糊地說要給自己最後三個月的時間,要麽結婚,要麽把大家送的禮金都退迴給大家。”


    蔣詠心說著說著,始終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寧璐的神色。


    她一直知道寧璐的心裏有陳墨,也聽陳墨說過寧璐給了他一個豐厚得過分的紅包,讓他有些為難。而現在呢?現在的陳墨在寧璐的心裏,是否還能掀起波瀾呢


    其實,就連寧璐自己都不知道。


    漸漸被生活打壓,忙於奔走生計的她似乎比一年前要淡然得多。雖然暗戀多年的學長要結不成婚了,這個消息多多少少讓她春心蕩漾,但是此刻的她卻脫口而出了最關心的問題,


    “你的意思是,陳墨很有可能要把紅包退給我了?”


    蔣詠心楞了一秒鍾,才哈哈笑了起來,


    “天啊,你居然隻關心你的紅包?話說迴來,一年前你究竟給陳墨包了多少錢的禮金啊!”


    寧璐心虛地眨了眨眼睛,隨即用手指比出了一個數字。蔣詠心頓時錯愕得張大了嘴巴,


    “天啊寧璐!陳墨隻是你的學長而已,他又不是你的兒子!難怪陳墨很為難地偷偷和我說,寧璐這個大作家出手太闊綽了,讓他這個小白領有些招架不住呢!”


    寧璐於是苦哈哈地笑,“他真這麽說?”那,自己的一番苦心可真真地是白費了呢。


    蔣詠心最是了解寧璐,她知道寧璐才沒那麽闊綽,事實上一年前的寧璐生活已經漸漸陷入窘境,卻在自己窮得猛按計算機地過日子時還給陳墨送這麽大的紅包……


    “送一個遠遠超出朋友情分的紅包,我曾經還指望著他收到紅包之後,能去遐想我的用心,明白我的心思,或許我們倆還能有什麽後續……”寧璐淡淡地說著,手裏的小叉子不斷地切割著芝士蛋糕,直到把蛋糕都切得稀巴爛了,


    “可事實證明我想得太多了。言情小說寫多了,連自己都變得不切實際。他當時就迴複了我的微信說謝謝,說等到我結婚時,要給我送一個更大的紅包。”


    “不過,能提前還給你不是更好?誰知道你這個矯情的性格,什麽時候才能結婚收別人的紅包!”蔣詠心見不得她感傷,這麽寬慰道。


    “矯情?我嗎?”寧璐驚訝地反問。


    “就是你唄,要知道矯情可是一種不治之症。所以你啊,就等拿迴了陳墨的紅包,好好地計劃下該怎麽用吧。”


    寧璐聽了,頓時就陷入了沉思中。她想起了家裏的水電煤費,想起了不久後需要續費的房租,想起了自己打工的艱辛不易和靠不住的稿費收入。於是好半天,她才仰頭深思熟慮地說,


    “我想要一雙的高跟鞋很久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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