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田城到底也不算新城,然而卻離出水郡有那麽一點距離。


    這個距離差不多是要橫穿整個薩摩國,從西邊走到東邊。


    如果有高速公路的估摸著一天開車就行了,可是這步行差不多也是走了一周有餘。


    大抵是跟著商隊遷徙還算是聰明,兩個小的,墨依的妹妹是走的挺歡快的,不需要人看護,墨依的堂弟就在墨依的背簍裏睡的太歡了,隻有吃飯的時候才會稍稍醒來。


    也不算是墨依心累了,但這也是快走死了人。


    她大抵是一輩子也沒翻過這樣的山路,看樣子上輩子享福多了,於是這輩子的報應來了,坑坑窪窪的差不多已經走爛了兩雙草鞋。


    而他的養父入來院種兼卻是對於長途跋涉早有準備,即使是商隊停歇的時候還有餘力進行警戒,這商隊領頭的行商人也很清楚薩摩武士和浪人的區別,所以在歇息之時還會特意送來一些芝麻一類的吃食。


    大抵同路即是緣分,更何況這些商隊其實也僅僅隻是行商人為防野伏所以約定了一起出發,他們大抵看著武士跟隨也有幾分安全,甚至墨依走慢了還會有意等候,諸不知大家其實都是抱團取暖。


    墨依也的確同意成為入來院種兼的養子,如今她的名字是入來院墨依,種兼的確也沒有將自己的名中兩個字的任何一個給墨依的打算。


    依著他說的原話,叫做,我覺得收你為養子好像都是一個錯誤。


    不錯,墨依有著很多問題,最為顯著的是不懂禮數,而第二大問題卻是武士的根本,她沒有任何忠義所在。


    能做出奪取家門的武士又有哪個不是奸猾之徒,然而即使謀取家門也是依著武士的振興家名而言。


    到底墨依還是沒有什麽城府,她的性格被種兼那是莫得一清二楚,於是她沒有任何道德標準可言的妥協便成為了種兼眼中的敗壞武士名聲的預備。


    況且即使一步登天成為了武士她也是“哦”一聲就不了了之,連成為他養子都還會有些遲疑,這樣的作為怎麽不會讓種兼有些別樣的意味。


    這個小滑頭這輩子也是個混世魔王,然而到現在他也不明白為何自己要接受歲久的邀攬。


    大抵當他得到了花房安良的妻子棄家而走的消息,卻也是猜到了如今成為他養子的墨依根本扶持不起一家之名的原因吧。


    就僅僅他從相好的寡婦那打聽到的那些消息,也是知道村子裏有幾家富戶已經準備聯合謀取花房家的地侍的頭銜。


    那些農戶逼死地侍的辦法其實很簡單,那就是抗租。


    而收不上租金的後果可不是失去地侍的位置這麽簡單的。


    可想而知抗租的後果這一家弱小墨依能活著也算是上天垂憐,畢竟亂世中的糧食其實也就是人命,而用花房一家的命換大家的命有有何不可。


    更何況村子裏還有著島津家的兵役,就墨依那花架子一場惡戰應該都撐不下去。


    到底墨依的叔叔安良還是有著點撥的必要,而墨依從8歲起練到如今就連柴火都砍的歪歪斜斜,燒火的時候半天點不著,你還能期望她用打刀砍死人。


    如果是平安世道,估計還可以做個商人吧。


    可惜種兼看著走在自己前麵大步伐的行商很快打消了這個念頭,他猜著估計到了前麵的山坳,行商人就會照顧遷徙的武家停下來歇息吧。


    而那個拖累整個隊伍行動,累的不成樣子的家夥就是這個稱唿他為父親的可憐的養子吧。


    “要不歇歇吧,好嗎?”硬要跟過來的寡婦也是死不要臉,這時候瞧著了墨依的狼狽卻也是好言相勸。


    “好,好,好!”走在前頭的幾個行商人額頭上光滑的連汗珠都沒有,很順堂的從路邊將雜貨安穩的放在樹下,站在路邊輕鬆胳膊,腰,大概是把寡婦當做了武士的夫人吧。


    入來院種兼的確也是氣得沒話說,如果墨依要真是他的親生兒子,他可以相信自己會隨手折一根樹枝把墨依的腿打折。


    畢竟這樣做,也太沒出息了,更是在丟武家的臉,要不以後再收個養子吧。


    種兼惡意滿滿的肯定墨依以後一定會敗壞入來院的家門。


    大抵別人收養子都是往有出息中找,可是自己好不容易想收個養子,是比自己所見過所有的武家子弟都要廢材。


    “吉田城離這兒還有多遠啊?”墨依的妹妹還是一臉天真的看著邊上一圈大人,那喝水的行商看了一眼臉色繃得緊緊的種兼也沒敢迴話,倒是墨依不知死活的插了一句。


    “大概,其實我也不清楚。”簡直如同廢話的語錄卻也是把她的怠墮暴露的徹徹底底,她倒不知道因為她的怠墮讓大家多危險。薩摩國連年戰爭,失去主君的浪人可真不少,所以四野的野伏又會少到哪裏去。


    “還有兩天的腳程。”看著花房美那張還算明媚的臉,到底他還是想起了四年前自己慘死的小女兒,對這個小女孩的憐惜一下子把對墨依的不滿趕跑的一幹二淨。


    大概是墨依元服的太早了吧,所以才會這麽不堪。


    連年的征戰在外,他也是忘記了自己的兒子元服之前的模樣。


    然而他能逃出一命,又豈不是他兒子帶領著最後忠於自己的家臣拚殺出來的血路。到底死的應該是種兼他自己啊。


    延續家名,這是所有武家的責任,然而心灰意冷的種兼當然也是知曉去年入來院的領地被收迴大半之事。


    而他之前的作為又豈能猜不著就是如今招攬他的島津歲久所謀劃,而歲久五年前被暗殺的正室其實正是他自己的親妹妹,雖然是很早以前是作為家主養女的身份嫁給了當時島津家家主的三子。


    他以前是那麽相信自己的妹夫,可惜到了最後到底他還隻是一個不堪的小棋子,隻是讓島津家進一步掌控薩摩國的棋子。


    而他的背叛,卻也是傷及他一家七口和本就不堪的入來院家,他所認為對的事情對於家名的延續根本沒起到任何作用。


    武士的命運是悲哀的,正如墨依所言,武士所效忠的目的,其實是根本的不堪和難以想象的無聊,


    比作櫻花的燦爛,倒還不如一刀砍在脖子上痛快。


    當然,他肯定不知道入來院墨依諷刺的是武家最為榮耀的切腹。


    如果他清楚的明白墨依的混賬話的話,大概墨依就別想有條完好的腿走到吉田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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