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德順見老朱這樣說,隻感覺心裏一陣發酸。


    「皇爺,要不您下個旨意,讓臨安公主進宮……」


    老朱聞言搖了搖頭。


    「不了!」


    「臨安不願意見咱,咱就別給人家添堵了。」


    老朱說完這話,就一臉蕭索地起身,迴到臥室睡覺去了。


    隻是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一會兒惦記臨安,一會兒惦記大孫,一直折騰到後半夜,這才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第二天醒來,老朱又是一個活蹦亂跳的老皇帝了,些許兒女情長,根本不被他掛在心上。


    然而,當他上完早朝,迴到乾清宮的時候,看到一個猴崽子在自己的禦案上一通翻找,登時給他氣得跳腳直罵。


    「你個逆孫又在翻啥!」


    朱允熥聞言笑嘻嘻道。


    「皇爺爺,您把玉璽藏哪兒了?」


    老朱聽到這話,更是氣得吹胡子瞪眼。


    上次這逆孫偷用他的玉璽,被他按在凳子上打了好幾十鞭子。這才過去多久啊,這孫子就好了傷疤忘了疼?


    「咱的鞭子呢!」


    朱允熥聞言從腰裏拿出一根鞭子晃了晃道。


    「在這兒呢!」


    「孫兒早就放著您這手呢,剛剛一進宮就把您的鞭子給拿下來了。」


    老朱見狀狠狠地瞪了眼大孫,隨即惡狠狠的道。


    「玉璽在桌子下邊的暗格裏!」


    「暗格?」


    朱允熥趕忙彎腰看向桌子底下,果然看到桌子下方不知何時多了一個凸出的暗格。


    「皇爺爺,您這是防我呢吧?」


    「您費這勁幹嘛,這玩意不早晚都得傳給我嗎?」


    老朱聽到這話氣得差點吐血,這逆孫不能要了,這就開始咒他早死了!


    「咱這不沒咽氣呢嗎!」


    「你要想掌大權,等咱咽了氣再說!」


    老朱氣哼哼的坐到龍椅上,靜靜地看著逆孫在桌子底下捅咕,直至逆孫將玉璽拿出來,使勁地哈了口氣,要往聖旨上蓋章之時,他這才伸手將逆孫給拎了過來。


    「你這次又要幹嘛?」


    朱允熥聞言,滿臉不悅的道。


    「您老往我的海軍裏摻沙子,我就不能給海軍找個都指揮使同知了?」


    「哦,原來是這事啊。」


    老朱一聽這話,趕忙鬆開手,任憑逆孫去折騰。


    上次的事情他本就有點理虧,大孫籌辦海軍,大明朝廷一文錢沒出,他直接扔過去個都指揮使,咋看都有點過分了。


    雖說他事出有因,想幫大孫把把關,讓大孫在軍演上出一把風頭。但沒掏錢就是沒掏錢,說破天去他都不占理。


    「你打算讓誰當指揮同知?」


    「指揮同知可是個從二品的官職呢,別說朝廷的,就是你文華殿都沒這個權力……」


    「孫兒打算讓大姑父當這個指揮同知!」


    「大姑父?」


    「你大姑父不是提督京營呢嗎?」


    「不是那個,是臨安姑姑家的姑父……」


    老朱聽到這話,當場驚唿出聲。


    「李祺呀!」


    「啊!」


    朱允熥重重地將印蓋下去,隨即反問道。


    「怎麽了,皇爺爺信不過他?」


    老朱聞言沒搭理大孫,心想咱還真信不過。


    不管咋說,咱也算他的殺父仇人了,咱哪敢把兵權交給他?


    不過這話不能說,說了就太傷大女兒的顏麵了,隻能


    憋在心裏鬱悶。


    「你倒是信得過他……」


    老朱鬱悶了半天,這才酸溜溜地說了這麽一句。朱允熥聽了,理所當然的道。


    「孫兒當然信得過了!」


    「畢竟,孫兒跟他又沒殺父之仇,他還得指望孫兒給他家***呢!」


    老朱被這話「嗆」得劇烈咳嗽起來,看到鞭子別在逆孫的腰上,隨手就將鞭子抽了出來,對著逆孫的屁股就抽了上去。


    「嗷!」


    朱允熥應聲而叫,隨即抱著聖旨就跑了出去。隻是跑到門口的時候,朝著老朱做了個鬼臉。


    「小氣鬼!」


    「孫兒不白占您便宜,孫兒封個指揮同知,還您一個女兒!」


    老朱聽到這話滿臉的不解,可正在他不解之時,突然聽到偏殿方向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父皇!」


    「女兒特意備了午膳,您不過來嚐嚐嗎?」


    老朱聽到這個聲音,眼眶瞬間濕潤了。


    「臨安……」


    「父皇!」


    臨安聽著父親更咽的聲音,再也裝不下去了,飛奔著撲到父親的懷裏,抱著父親失聲痛哭。


    「女兒不孝,讓父皇記掛了,嗚嗚嗚……」


    老朱看到許久未見的大女兒,輕輕拍打著女兒的後背,更咽地安慰道。


    「是父皇不好,是父皇對不住你……」


    乾清宮外,李祺看著朱允熥一手攥著聖旨,一手捂著屁股從裏邊跑出來,他剛要跪下接旨,就見朱允熥將聖旨塞到他懷裏了。


    「大姑父先看看,看完送去吏部,讓吏部照著聖旨上的內容,給您寫一份官憑!」


    所謂官憑,就是大明版的任命書。


    按照大明律法,任何官職的任命都要有吏部的文書官憑,印信等物。


    一般新官上任之前,還會派其上司帶著他赴任。一邊是做個見證,一邊是為其壯威。


    至於像影視作品裏那般,說撿了別人的任命書就能冒名頂替當官,那幾乎不可能存在的。


    李祺拿著聖旨看了又看,見上邊的字跡怪異,不由問了一句。


    「這不是父皇寫的吧?」


    「不是!」


    「這是我隨手寫的,但印璽是真的,是我親自從皇爺爺手裏搶過來的!」


    「搶?」


    李祺聽到「搶」這個字,整個人都蒙了。


    皇太孫膽子也太大了吧,竟然敢從皇帝陛下手裏搶印璽?


    這種事別說普通皇子皇孫了,就是當年太子殿下也不敢啊!


    「陛下沒責罰您?」


    「責罰了呀!」


    「你沒看我剛剛捂著屁股出來麽……」


    「呃呃……」


    李祺聽到這話又是一陣無語,心道這也算責罰?


    不過,轉念一想,李祺也就釋然了。


    皇太孫這麽得寵,自己將來從他手裏將「韓國公」的爵位要迴來就更穩當了!


    「微臣定當不負皇太孫所托,一定幫您好好看著靖海軍!」


    朱允熥聞言囑咐道。


    「其實靖海軍那邊也沒什麽事,士兵的訓練科目,我早就已經下發到每一個百戶手裏了,大姑父隻要幫我盯著點,讓他們訓練的時候別偷懶就行。」


    李祺聽到這話的時候,臉上終於恢複幾分自信。


    「這好說,微臣當年也是辦過不少差的。」


    朱允熥知道自家大姑父的能力,否則也不會將這樣重要的事情交付給他。


    現在見他重拾自信,更是真心為他


    高興。


    「對了,你晚點進去謝恩,現在皇爺爺正跟大姑姑執手相看淚眼呢,估計沒有一刻鍾哭不完。」


    李祺聞言期期艾艾的道。


    「微臣就不進去了吧,想來陛下也不願意見我……」


    朱允熥一聽這話就知道,李祺心裏對皇爺爺有芥蒂,不想進乾清宮謝恩。


    不過,這是上一輩的恩怨,他這個當晚輩的隻能建議,不能幹涉。


    「不見就不見吧……」


    朱允熥撂下這話,對著邊上的李芳李茂說道。


    「兩位表哥就別傻站著了,跟我去文華殿轉轉吧,我給你倆也搞身鯊魚服穿穿!」


    兩人來京的路上,就一直聽朱允熥吹他的「鯊魚服」說穿上可威風了,比錦衣衛的飛魚服還好看。


    現在聽朱允熥這樣說,兩個少年早就心癢難耐。隻是沒得父親命令,兩人不好擅自行動。


    李祺見兩個兒子心都快飄沒影了,趕忙笑著揮揮手道。


    「趕緊跟皇太孫過去吧!」


    「去了文華殿,要聽皇太孫的話,不許給皇太孫惹麻煩!」


    「知道啦!」


    李芳、李茂聽到這話,趕忙扔下父親,跟著朱允熥奔向文華殿。


    兩人到了文華殿,看什麽都新鮮。當看到藍春等一幹勳貴子弟,在文華殿外邊站崗,兩人頓時有點踟躕起來。


    如果從身份地位上說,兩人應該比藍春尊貴許多才對。


    畢竟,藍玉充其量隻能算後起之秀,還是在常遇春死後,沾了開平王常遇春的光,這才被皇帝陛下重用。


    相對來說,他們的祖父李善長,那可是開國後第一批獲封的功臣李唯二的公爵,被譽為大明開國第一功臣,能比肩漢代的蕭何的!


    至於他們的父親,更是娶了大明長公主,當朝第一駙馬。


    這兩層加身,兩人還真是不怕任何人。


    隻是祖父老年昏聵,參與到了胡惟庸一案之中,將他們家的前程全都斷送了。


    因此,兩人在看到藍春之時,竟然生出自慚形穢之感。


    藍春見到兩人時臉色也不好看,如果不是看在皇太孫的麵子上,他可能連正眼看一眼的興趣都欠奉。


    朱允熥察覺出這幾個少年的不對付,主動對著藍春介紹道。


    「這兩位是臨安公主家的兒子,這個是李芳,那個是李茂!」


    藍春聞言冷哼一聲道。


    「知道!」


    「微臣小時候跟父親去過他家,還被他倆搶了一把彈弓呢!」


    朱允熥一聽這話,敢情這些人都是老相識,而且還是有過節的那種。


    「過去的事就不提了!」


    「咱們現在都是成年人了,目光要放長遠,心胸要放開闊點。」


    「以後你們同殿稱臣,更應該互相幫助,互相提攜!」


    藍春聞言翻了翻眼睛,滿心不喜的道。


    「諾!」


    「謹遵皇太孫諭旨!」


    「藍春見過兩位大侄子!」


    朱允熥聽到這句「大侄子」,恨不得將藍春發配去看城門。


    自己咋把這茬給忘了,這廝比自己還大一輩呢!


    李芳、李茂一聽這話,也差點被噎住。


    藍春好端端的提輩分幹嘛,平白的讓人尷尬。


    不過,從祖輩那邊論,他們倆還真得管藍春叫一聲叔父。


    隻是他們倆這麽叫了,心裏肯定就不舒服了。


    「藍春叔叔好!」


    藍春畢竟是少年心性,見兩個昔日看不起自己的人管自


    己叫叔叔,當即開心得哈哈大笑。


    「好好!」


    「兩位大侄子打算來文華殿幹點啥差事?」


    「文的還是武的?」


    藍春這話有點僭越了,但他仗著自己比朱允熥都大一輩,也就大咧咧地說了出來。


    然而,李芳和李茂可不傻,他們知道自己是投奔誰來的,隻是看向朱允熥,沒搭理冒傻氣的藍春。


    朱允熥見兩人看向自己,也就著藍春的話問道。


    「你倆確實該想想這個問題,我這裏雖不分什麽文職和武職,但具體做事的時候還是有點區別。」


    李芳見朱允熥這樣說,靦腆地笑道。


    「我就當個文職吧,給皇太孫謄寫下文書之類的就行。」


    李茂從小就不安分,根本坐不住板凳,想都沒想就說道。


    「我可沒大哥的文采,還是讓我給皇太孫跑跑腿,幹點雜活之類的吧。」


    朱允熥見兩人做好了選擇,當即對藍春道。


    「以後李茂跟你混了,你可不許欺負人家!」


    李茂見自己的上司竟然是藍春,小臉當場就垮了下來。


    「皇太孫,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嗎?」


    藍春聞言哈哈大笑著上前,一把拍在李茂的肩膀上。


    「晚嘍!」


    「文華殿這邊,武職的事歸我管,你以後就是我手底下的兵了,哈哈哈!」


    朱允熥見藍春已經進入狀態,當即不再理會兩人。反倒是李芳有點擔心,擔心弟弟在藍春的手底下會吃虧。


    「殿下,藍春那人……」


    「你不用擔心藍春,藍春除了嘴上愛占點便宜外,別的都還好,不會對李茂區別對待的。」


    「你以後就跟孔彥縉混……」


    「孔彥縉!」


    孔彥縉聽到朱允熥的唿喚,當即放下筆從裏間跑出來。看到朱允熥領著一個少年,趕忙上前詢問。


    「殿下,您有什麽事情吩咐?」


    朱允熥將李芳的手放到孔彥縉手裏道。


    「以後他就是你的兵了,給孤好好帶帶他,看他適合做什麽,就給他分配點什麽事做!」


    「好嘞!」


    朱允熥解決了兩個表哥的事,這才進入自己的小內閣,招唿三個師傅開會。


    這是朱允熥的習慣,每當遇到不懂的事情,就會找三個師傅商量一下,詢問他們三人的意見。


    隻是今天有點小意外,幾個人剛剛在會議室做好,就看到文臣之首的孔訥拄著拐棍走了進來。


    「老夫忝為太傅,皇太孫這邊開會,怎能不知會老夫一聲?」


    孔訥一進入會議室,高明、秦亨伯等人趕忙起身相迎。


    雖然他們三人快煩死這跟他們搶徒弟的老頭了,但又不得不敬著這老頭。


    沒辦法,誰讓人家是世襲衍聖公,還是大明的文官領袖呢。


    在孔訥坐下時,小格子間裏的李芳聽到動靜,非常好奇地朝會議室張望。


    「孔兄,你祖父長啥樣呀,我能進去看看嗎?」


    孔彥縉聞言心虛的道。


    「沒啥稀奇的,就是一個臭脾氣的倔老頭,打人老疼了……」


    孔訥之所以能這麽快摸過來,隻是因為有孔彥縉給他通風報信。


    否則,他怎麽可能知道皇太孫迴來,又怎麽知道皇太孫要開會?


    朱允熥朝著會議室外孔彥縉所在的格子間看了幾眼,然後笑著起身相迎。


    「哎呀呀,孔太傅這是說的哪裏話,孤正想派您的大孫孔彥縉去叫您來著,卻沒想到您自己過來了!」


    孔訥就跟沒聽見似的,開口就是說教。


    「皇太孫殿下,您這段時間倒行逆施,可是幹了不少天怒人怨之事!」


    「雖說有陛下寵幸,但您也不該任意妄為。」


    「須知治天下如烹小鮮……」


    朱允熥聽到這話,當場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孔太傅!」


    「這話是老子說的,不是你家先祖孔子說的……」


    孔訥聽到這話,心裏也是咯噔一下。


    自己這兩天偷著看《道德經》,順嘴就把這話給說出來了。


    不過,他好歹也是文臣領袖,一代宗師,臉皮的厚度還是不錯的。


    「咳咳!」


    「殿下不用管是孔子還是老子,您隻要知曉其中的道理即可!」


    「為政之道,譬如北辰,居其所而眾星拱之。」


    朱允熥聽到這兒暗暗點點頭,這句話確實是孔訥他家老祖宗說的,就藏在論語裏。


    「殿下身居儲位,天下歸心,隻須上敬陛下,下撫黎民,天下臣民無不歸心,又何必逐利焉……」


    朱允熥聽到這兒,實在是忍不住了,甩出一句孔子的話懟迴去。


    「子曰,富而可求也,雖執鞭之士,吾亦為之。如不可求,從吾所好。」


    「孤雖然逐利,但既不傷天害理,又不……」


    朱允熥本來想說「不擾民」來著,可一想到江浦縣發生之事,隻感覺臉上一陣發燒。


    這該死的王登科,該死的馮朝陽!


    孤真該把這兩人千刀萬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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