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2章 初平元年的春(二)


    “你算是問對人了,天師就是我們西河鄉的人,現在有什麽新政,都從咱們西河鄉開始。”


    中年鄉民一臉得意,似乎為與天師張角是同鄉而自豪。


    這番話要是在東漢任何一個州說,換來的隻怕是勃然大怒和一聲“大逆不道”,自古“政令”都是出自天子和朝廷之手,豈有一個教派頒布政令之說?


    當然太平道現在並不孤單,聽說在漢中的張魯也在搞“高度自製”,以教法代替大漢律法。


    但是一來漢中離中原尚遠,二來冀州為大漢腹心之地,三來張角玩的似乎也不是什麽虛無飄緲的“教法”,給普通百姓洗腦那一套,而是真正改善民生,惠及大眾的舉措,在冀州這塊地上十分得人心。


    甚至連魏郡和趙郡這樣靠近司隸的郡治,治下百姓都暗暗盼著天師早點派人打過來,好讓他們也能被新政照顧到。


    這天下的土地,十之八九都是世家豪強壟斷著,普通百姓當真是無田無產,生活困苦不堪,那些無產的鄉民們都盼著張角能把在巨鹿郡那一套分田地的方法搬過來。


    正因為如此,那些看不到上升希望和途徑的的寒門士子,才會大老遠眼巴巴的跑過來,全為了張角頒布的“求賢令”。


    不分出身,不分家世,唯才是舉!


    哪怕你還不是人才,隻要你擁護太平道新政,擁護天師張角,那麽也可以進入太平道創辦的“大學”裏去求學。


    學成以後,也會量才錄用,融入到新的冀州建設裏。


    順帶說一句,張角推行這套新政時,剛好是朝廷頒布詔令,封張角為“冀王”的時候,等張角吞並郡國,並推行新政的消息傳迴司隸,整個大漢朝堂,包括董卓都傻眼了。


    董卓心想,老子封你個虛名的“冀王”,隻是想你替老子背鍋,吸引一下火力,


    你特麽的結果連牌桌子都給老子掀翻了。


    這還怎麽玩下去?


    董卓才得意沒兩天,現在又該頭痛了。


    朝廷裏那些人,現在還在吵得不可開交,有的說張角既是冀王,那麽封國內的事務可以自行決定。


    但更多人說,張角違反祖製,而且無故屠戳世家豪強,是為國賊。


    兩派人現在還沒吵出個定論出來。


    而冀州新政就在朝廷內部爭論的幾個月,風風火火的推廣開了。


    迴到眼下來,冀州巨鹿西河鄉,那名來自魏郡的寒門士子頗不放心,向鄉民打聽著關於張角的事跡和新政的事,大概是想求個心安。


    得到的,當然是一頓對張角的彩虹屁。


    “要說我們天師,當然是五百年一出的大聖人,你看別的州郡,是不是很亂,是不是很貧困,你再看看咱們世冀州,就說咱們巨鹿郡,十五個鄉,鄉鄉都有天師派出的技術隊,指導我們堆肥,給我們好糧種,告訴我們怎麽種糧產量高,還興修水利……”


    鄉民指著田壟旁的一節節竹管道:“那邊,河邊,天師派出的人修了水車,把水順著竹管運過來,每家田裏都能分到。”


    “嘶~”寒門士子吸了口冷氣,這可不是小工程啊,光一個鄉想修成這樣的水利,就不知要耗費多少人力物力,何況一郡之地,甚至一州之地。


    當真是大手筆。


    “這麽說,我們這位張角天師,是墨家羅?”士子自言自語的說。


    墨家提倡兼愛非攻,希望天下人人相親相愛,不再有戰亂。


    同時墨家也出能工巧匠,興修水利等,正是墨家所長。


    不過鄉民顯然聽不懂士子在說什麽,他唾沫橫飛的隻顧自己說得高興:“什麽墨家黑家,咱們不懂,還有你看看那邊的路,看到了嗎?”


    士子順著鄉民的手指看過去:“和印象裏泥濘的小路不同,那條路修得十分寬敞而且平整,路麵都不知是用什麽鋪成的,透著一種嚴謹的尺度。”


    “這條路也是天師派人修的,天師說了,要想富,先修路,天師派人給每鄉都通了路,叫……叫村村通工程。”


    “什麽通?”士子一臉懵逼。


    “還有路旁那個房子看到了嗎?”鄉民才不管士子在問什麽,他也解釋不清。


    “那個房子叫公廁,也是天師讓人修的,天師還規定以後我們都得去公廁解決便溺,不得隨地亂拉,還專門派人監管,抓得那真叫一個嚴。”


    士子瞪圓了雙眼:“這個……這個你們都能接受?”


    據他所知,隻有世家豪強,在家裏才會修廁所,


    普通百姓之家,包括他自己,都是路邊隨便解決。


    所謂有人的地方,都是廁所。


    東漢時代的城市衛生條件並不太好,當你清晨推開房門,吸的第一口氣,一定是屎的味道。


    “開始很難遵守,咱們祖祖輩輩都隨地便溺慣了,不過一來天師派人抓得緊,二來,隻有遵守這些規矩,才會優先發高產糧種,還有借耕牛,大家慢慢也就習慣了,而且這些公廁裏的糞肥發酵一段時間,掏出來就是上好的肥料,能讓糧食增產呢!”


    雖然鄉民根本不懂什麽叫做發酵,不過不防礙他頭頭是道的說出來。


    “還有這水。”


    鄉民指了指田間自己的陶碗和陶罐。


    “以前咱們都吃生水,現在天師規定,所有水都要燒沸了才能喝。開始也是不習慣,但是習慣以後發現,以前喝水拉肚子的情況很少出現了,家裏娃兒婆娘喝這種燒沸過的水,也很少再生病。”


    鄉民說到這裏,左右看了一下,悄悄的湊近一些,在士子耳邊說:“他們都說是天師在這水裏施了法術,隻有燒沸過後,法術才顯靈,可以去除穢氣和邪氣,喝了可以長命百歲哩。”


    “呃呃~”


    士子不知自己該說什麽好了,所謂子不語怪力亂神。


    對於那些什麽法術之類的,儒家不是不信,隻是不輕易去說。


    而且這和他此行的目地也沒什麽關係。


    他唯一想弄清楚的一是新法到底靠不靠譜,二是這位天師大人為人如何。


    現在聽起來,新法連治下鄉民便溺和飲水都涉及到了,當真是事無具細,顯然,這是法家那套“事功”,講實效和實績的路子。


    “莫非這位天師大人,是法家?”


    “不不,天師是神仙,是聖人,當然是仙家。”鄉民碎碎念著。


    還想拉著士子再多吹些關於張角的彩虹屁,士子猛地反應過來,再聊下去,隻怕時間要錯過了。


    他趕緊向鄉民拱手做揖,匆匆離開。


    不過離開的時候,他深深的看了一眼那條寬敞的大路,上麵不像是以前的黃土夯實,而是一種青黑色的東西,一粒粒堆疊著,像是被踩扁的羊糞蛋一樣。


    還有路旁那種被刷的潔白的公廁。


    一切,都給他予新奇的衝擊,被他暗暗記在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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