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全聽到這裏明白了,原來這‘白毛狐’是想借這個隆重的婚禮,打他新釀酒的招牌。這可真是個買賣鬼呀!連這挖空心思的鬼主意都想得出,佩服!他感覺到這萬家福的買賣道太深,有點走向極端了,於是,便提醒道:“我聽說這家酒坊,以前多次遭受過強人的侵擾,你可要注意點,這裏是鄉野。”


    萬家福不以為然,‘嗬嗬’一笑,說道:“你給我留兩個人這裏,到時候好往迴運酒。”


    包全見這萬家福把買賣做得太絕,也不好再勸說什麽,隻好說道:“行,我把正晨和藏青鋒留在這裏,給你保駕護航,但你要答應我,千萬別一個人留在這裏,那樣太危險。”


    萬家福覺著自己現在如日中天,根本不在乎幾個土匪或強人,說道:“你放心,我和他們一起迴去,我這裏還有兩個特製的寶物,要送給我的閨女呐。”說話間,還特意用手向自己的懷中指了指。


    包全並不知道他懷中的寶物是什麽,腦子裏猜想到興許是玉鐲或其他的寶石小物件,便隨口說道:“寶物在身莫外露,行僧箱中袈裟衣……”


    也就在這時,隻見那大門口處,豐明燁從外麵走進來……


    光陰荏苒,數天匆過,在一個秋季的黃昏時刻。醉仙村‘明日仙’酒坊的院子裏。十頭騾子貨架的兩邊,各自捆一個不算太大的酒甕。這些酒甕裏裝的就是才出鍋的燒酒。一切準備就緒,隻等出發。


    華正晨和萬家福兩個人,圍繞在這些馱貨的騾子周圍,各自重新檢查著這些酒甕在馱架上捆綁的牢固程度。他們不時地伸出手去拽拽繩子,或推推酒甕,確保這些貨物牢固可靠,由於這次運貨是在夜間,所以要達到萬無一失。


    兩個人各自檢查完後,華正晨對著萬家福說道:“萬大掌櫃的,架子上的貨咱都看完了,沒有別的問題,咱現在就啟程迴源江城吧。”


    萬家福看著自己這一番心血釀造的酒,心裏極其高興,甚至都不是那一星半點兒的小激動。自從出酒後,他這顆心就沒消停過,這酒味簡直太醇香,不敢說能繞這酒坊三日不消,最起碼,兩天之內定是餘味不盡的。他原本就福相臉上掛著得意的笑容,說道:“你們仨先走,趕早不趕晚,我酒坊裏還有點事,需要處理一下。”


    華正晨站在那兒有點發愣。都說好一起迴源江城的,怎麽他突然又變卦了呢?再說,明天他那寶貝閨女就要出嫁,他不跟著一起迴去,也有點說不通呀?他看了看已經騎在馬上等候的藏青鋒和卜酒料,說道:“不行,一起走,大家都等著你呢。”


    萬家福的鬼心思挺多,這次燒酒跟著卜酒料學了不少招法,但究竟學到手沒學到手,這還要自己親自驗證一下。他知道那卜酒料一心想早點迴夢源鎮,在剛燒出酒時,就說要走,沒辦法隻好讓他幫著到源江城送酒,順便也見見那華曦晨的富豪老爹……在一番成敗利害的遊說下,這才把卜酒料說動了心,同意幫著將酒運到源江城的‘霸天馱行’。他麵對著華正晨這樣的街坊晚輩,沒有別的管用招式,隻能倚老賣老說道:“正晨,你們先走,我處理完,隨後就趕上去,你的腦筋別太死板。”


    卜酒料一副嘻皮笑臉樣,知道這萬家福的小算盤,絕對是等人都走了後他自己偷著去配製下一鍋的料子。他眨巴著眼睛說道:“要不,我留下來幫著你?”


    華正晨也有私心,不想讓這卜酒料離開自己的視線,哪怕是多看管他一天或兩天,也算是對姐姐盡到了唯一的一點責任。他不想再繼續拖下去,也明白那萬家福意思,於是,便說道:“那好吧,我們三個人慢點走,等著你。”說完,就到馬棚去牽自己那匹已經掛鐙上鞍的馬。


    萬家福偷偷伸出拇指,衝著卜酒料一比畫,嘴裏說道:“卜少掌櫃,你看老夫我像不像燒酒師?”


    卜酒料心領神會,狡黠一笑,用手指著一頭騾子貨架上的酒甕,說道:“這裏的水好,你抓兩把酒糟扔到泉水裏,這水都能當酒賣,凡是到這裏燒酒的,都是燒酒師。”


    藏青鋒騎在馬上不願意聽,這賤皮子一貫不說人話,又在拐彎抹角損人。他現在已經得了恐懼症,隻要是那卜酒料不管什麽話一出口,他都覺著不是好話,用餘光乜看著他,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樣子。


    華正晨將馬牽出馬棚後,翻身就騎在馬背上,看著萬家福說道:“萬大掌櫃的,你趕緊去辦你的事,辦完趕緊走。”說話間,催馬上前,向門口慢慢走去。


    藏青鋒一看師哥開始行動了,趕緊來到領頭的騾子旁邊,揮動著馬鞭,將那頭騾子往前一趕。在那頭行走的騾子帶領下,整個小馱隊,也都一個挨著一個地行動起來。


    卜酒料看著站在院子中,依舊沒有動身的萬家福。他怕被那藏青鋒看到,偷偷做了一個鬼臉後,輕聲說道:“兩曲三糠五成糧。”說完,就調轉馬頭,向門口走去。


    萬家福會心一笑,對著卜酒料騎馬行走的背影,悄聲囑咐著:“你到源江城以後,千萬別引出亂子來。一旦搞出事,我這個媒可就白做了。”他望著遠去的馱子隊,走過去,將大門關上。


    此時,天色已經暗淡下來,上弦月也在天空出現了,由於月亮的輝光不明朗,四周也開始混沌起來。


    萬家福抬頭看了看那凸形的半月。心裏想著,今天晚上自己親自配料,準備幾天後再燒下一鍋,到底看一看,燒出酒來,是否和卜酒料配置那料燒得一樣不一樣……


    萬家福確認馱子隊已經走遠後,這才向南麵的一個屋子走去。他進到屋子裏以後,來到自己從源江城帶來那個忠心夥計牟田身邊,附耳說道:“你領著那兩個長工到地下酒庫去,我要配料,這是機密,不能讓外人看到。”


    這牟田原本有個親哥哥叫牟崇,多年前因會那麽幾板斧的武功,被那貓爪子寨的女寨主顏美娘看好,招夫上山後,就在貓爪子寨當上了大寨主。不過兄弟倆性格不太相同,走的路也就不一樣,雖說相互間並不常往來,但也有過聯係,隻是那年哥倆的老娘死亡後,為那喪葬之事,牟田開始恨這個沒有人情味的土匪頭子了。恨的原因是,從老娘的死,一直到下葬入土止,不但沒有見過這個家裏的長子露一麵,竟然還沒捎迴來一個銅子兒。關於牟田的這種特殊社會背景,很少人知道,在整個‘萬貨全’裏,也就隻有萬家福和賬房先生白帖子知道,其他人等,一概不知。萬家福之所以將他看作是心腹,這次帶他到這醉仙村酒坊來,也是看中了他擁有的那不為人知的背景,以便關鍵時刻能加以利用。


    麵對著這樣的吩咐,牟田還是能替主人分憂的。他點著頭,小聲說道:“萬大掌櫃放心,我會把這兩個人看管住的。”


    “別露出馬腳,要找借口,讓他們在裏麵待上兩個多時辰就行了。”萬家福給他出了個難題。


    “我知道你的意思,不能讓他們倆看出來咱不信任他。我就領著兩個人在酒窖裏整理那些酒甕,等整理完,時辰也就差不多了。”牟田把主意說了出來。


    “這辦法行,你趕緊去辦,我這就到料場去。”萬家福吩咐完,轉身就向門口走去。


    牟田趕緊走到桌子邊,一口氣,就把那油燈吹滅,隨後也來到院子裏,來到亮著燈的那兩個長工住的屋子門口處,就開門走了進去……


    萬家福摸黑來到北麵那排屋子拌料室的門口,開門進去後,等待著那幾個人進入南麵地下倉庫後再掌燈。


    此時此刻,由源江城方向匆匆過來一個騎馬的人。這個人不是別人,他就是在‘杏園夢’客棧做下人命大案的,全無妄。


    全無妄洗劫燒毀客棧後,做賊心虛,怕那逃掉的符朝興找人報複他,就趕緊遠遠離開那不祥之地。也就沒有繼續到江東去尋找自己的老婆趙家美。他知道自己身上的血債太多,所以一路上躲躲閃閃,走走停停。屈指一算計,除了那一夫嶺,似乎現在沒有可落腳之地。隻好再覥著臉去找洪天炮,準備入夥匪幫,幹打家劫舍的勾當。


    實際此時的全無妄,也是看到天黑後,才由藏身的樹林子裏鑽出來的。他剛往前走了沒多遠,就隱隱約約發現從醉仙村走出來一支馱子隊。頓時,就緊張了起來。原本就心虛的他,對於拉馱子的人,更是想盡量避開。這是因為,大多數老一點的馱子手都和他認識,人命案在身,能不暴露行蹤,最好別暴露。再說,但凡是晚上出行的馱子頭,絕對不是一般的人,這麽些年的馱子隊生活,這一點他比誰都清楚。事不宜遲,他趕緊跳下馬來,牽著馬就鑽進路邊的一片樹林子裏,在林子裏穿行躲過路上這些人。


    過來的馱子隊,正是華正晨在前麵領著頭,藏青鋒在後尾壓著陣,往源江城連夜運酒的‘霸天馱行’馱隊。


    全無妄幸虧沒和華正晨碰上麵,要是真碰上,這一番廝殺是在所難免的。由於是晚間,加上樹林較為茂密,雙方都不知道誰是誰。特別是往源江城送酒的這些人,沒有一個人發現前麵有人牽馬鑽入樹林中的。


    華正晨一邊往前走,一邊心裏有些不快。這萬家福為了做買賣,算是費盡了心機,連閨女要結婚了都不趕緊迴去,在這裏也不知又要搞什麽名堂。


    全無妄在樹林裏穿行了一段後,覺著已經超過那馱子隊挺遠了。他就牽著馬慢慢斜插著來到了那馱子道上。先轉頭往源江城方向看去,路上空空的,連個人影也沒有。心也就放了下來,翻身上馬,向醉仙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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