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父伯母,我是若蘭的師兄叫許偉,我來看看若蘭。”看著這個戴著眼睛,皮膚略黑,一臉成熟穩重的男人,白天鵬和蘭若軒好像明白了些什麽。

    “你來做什麽?”看到男人突然出現在自己家裏,白若蘭的神經一下子崩潰了,歇斯底裏的喊道,“你走,我白若不需要你們這些男人的同情,我不嫁,我誰也不嫁,我死也不要再跟你們這些男人有任何關係,都給我走!走!”

    “若蘭,你瘋了!”蘭若軒急忙上前拉住女兒。

    “伯母,是我不好,我改日再來。”男人低著頭,不顧白天鵬的挽留走出了屋門,身後傳來白若蘭撕心裂肺的哭聲。許偉流下了眼淚,如果十年前他接受了白若蘭,今天的她就不會受到如此的傷害,而自己也不會背負著一身破裂婚姻的傷痛,他和若蘭現在應該會幸福的生活在一起,有個活潑可愛的孩子,一個美滿的家庭。

    “對不起,那天心情有點不好,拿你出氣了。”白若蘭低著頭說道。許偉這些日子天天過來,每次隻是打個招唿就匆匆走了。白若蘭實在覺得不好意思,今天終於叫住了他。

    “沒關係,那天是我太唐突了。”男人有些受寵若驚的說道。

    “我還是那句話,不要在我這裏浪費時間了,雖然你離過婚,可你有高學曆,有份好工作,你可以找到更好的女孩子。在我這裏,你什麽都得不到。”

    “我沒有想從你這裏得到什麽,隻是想守著你,彌補一下當年的遺憾。”男人低聲說道。

    “這是何苦。”白若蘭歎了口氣,“別再加深我的罪孽了。”

    “真正有罪的是那個傷你的男人,他是個大白癡,他不知道自己錯過了一個多麽好的女人。”男人喊了起來。

    “我好在哪裏?”白若蘭抬起頭,仰望天空,聲音哽咽。

    “你要是不好,短短的三個月,怎麽會讓我在十年裏不斷的思念你。我剛剛結婚,才對一個女人海誓山盟,卻被一個隻見過幾麵,隻說過幾句話的女孩深深吸引。背叛自己的妻子!違背自己的誓言!葬送自己的婚姻!”

    “夠了,不要把你婚姻的失敗,你對妻子的不忠怪罪到我的頭上,讓我有負罪感,讓我接受這份荒唐的感情,告訴你,我白若蘭不吃這一套,你滾,你給我滾!”手指著大門,白若蘭瘋狂的吼著。

    “你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男人焦急的解釋道。

    “滾!”

    “若蘭,你幹什麽!”聞聲趕出來蘭若軒,衝著白若蘭喊道。

    “滾!”白若蘭衝迴了屋裏。

    “小許,對不起!”蘭若軒趕忙賠著不是。

    “伯母,我對天發誓,我會對若蘭好,決不讓她受一點委屈,我會給她幸福的。求求你把若蘭交給我!”男人一下子跪倒在蘭若軒麵前,把她嚇了一跳。

    “小夥子,強求是不會有幸福的,她不愛你,所以你給不了她要的幸福。”白天鵬出現在門口,嚴肅地說道,“別再執迷不悟了,你要求的不是別人,而是你自己,你自己的心!”拉著老婆走進了屋裏關上房門。

    “我自己,我的心!”男人跪在那裏一動不動的思考著。

    外麵風雨交加,蘭若軒實在坐不住了,站起來向門口走去。“幹什麽去!”白天鵬看著報紙,威嚴的說道。

    “那孩子在外麵跪了一天了,這麽大的雨會出人命的,你還嫌最近咱家不夠熱鬧。”蘭若軒站住了,看看樓上,“若蘭這孩子,不能再由她任性了,這個小夥子不錯,我決定了……”

    “你決定什麽了!你能決定什麽!”白天鵬怒氣衝衝的說道,“我決不會容許若蘭委屈自己!”

    “你就慣著她吧!是你把女兒害成今天這個樣子!”蘭若軒哭喊起來,“要是當初聽我的讓她去學校當老師,找個好小夥子嫁了,她就不會被那個畜牲欺負,搞得現在瘋瘋癲癲,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都是你的錯!”

    “不要吵了!”白若蘭在樓梯上大喊,“是我的錯!是我的錯!我不該相信什麽鬼愛情,什麽愛情,全是胡扯淡。我嫁,我嫁,隻要是個男的,肯要我,我就嫁給他,我不要夢想,不要幸福,不要愛情,我隻要安靜,隻要一個結束!”

    “別說傻話,若蘭!媽是一時氣糊塗了才亂說的,你不能自暴自棄,你要幸福,爸媽活著就是要看到你幸福,你不開心,你不幸福,我們的一切都沒有意義!”蘭若軒抱著女兒痛哭流涕。

    白天鵬低下頭,沉默不語,拳頭握得緊緊的。

    “若蘭累不累,我去給你買點水喝。”許偉摟著白若蘭走在步行街上,開心地說道。

    看著男人開心的臉,白若蘭除了無奈還是無奈。就在那晚,淋了一夜雨的許偉病倒了,雖然當事人一個勁地說沒事,可事後不知從哪冒出大隊的親友團,開始了一番又一番遊說運動。朋友們說,親友們勸,最後連自己敬愛的老師都出馬了。理由充分,道理明確,一個當過情婦,進過監獄的女人,一個三十大幾的老女人,一個把臉丟到了全中國笨女人,一個沒有任何生活來源的窮女人,不要說對方是個有著穩定優厚的工資、一表人才的離婚男中年,就是個撿破爛的敢要她,她白若蘭就該燒高香了。“若蘭,喝點水,坐下休息一下吧。”男人指著一旁的長凳說著,“等一下!髒!我給你擦擦!”

    一個月裏,許偉把自己像老佛爺一樣的貢著,做事小心翼翼,把自己照顧得無微不至,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可自己連一絲一毫的感動都沒有,反而覺得越來越淒涼。看到電視上的女人哭哭啼啼屈服於命運,她曾經多麽的不屑與鄙視,可現在她才知道人言可畏得厲害,自己的特立獨行有多麽的不容於社會,無能的自己竟然還想以一己之力對抗一個時代的力量。父母的心碎,朋友的擔憂,親戚的規勸,鄰裏的閑言碎語……這一切的一切終於讓她屈服了,不就是短短幾十年嗎,一咬牙、一閉眼就過去了,結婚、生子,是每個女人必須遵循的軌跡,至於跟誰並不重要。關鍵是她向所有的人證明,自己是一個普通的女人,一個社會公認的正常的女人。所以白若蘭決定放棄無謂的抵抗,屈服於命運的安排……

    白若蘭家的大門前,一男一女對視而立。

    “若蘭,逛了一天累了吧,迴去好好休息。”男人關切地說道。

    “嗯。”女人麵無表情地哼了一聲,迴頭向院子裏走去。

    “若蘭!”男人突然喊道。白若蘭慢慢的轉過身,看著局促不安的男人。

    “我可以,我可以抱抱你嗎?”男人低下頭,喃喃地說道。

    “……”沉默就表示默許吧,白若蘭實在懶得吱聲了,反正這個身體早已失去一切的感覺,既然別人有興趣,她也不想讓人失望。

    男人看白若蘭沒有任何反應的站在那裏,既不同意也不離開,使勁抿了一下嘴,鼓了鼓勇氣,向前走了一步,把白若蘭輕輕地摟在懷裏。

    白若蘭的眼睛越過男人的肩頭,呆呆的望著遠處的黑暗,不知道過了多久,男人終於開口了,“若蘭,嫁給我好嗎?”

    意料之中的事,此刻隻要自己答應就好,還猶豫什麽,真想落個孤獨終老、晚景淒涼的下場嗎。

    “對不起。我不能答應。”白若蘭看著天空,平靜地說道,“我如果答應你,就是害了你,剝去你再次尋找真愛的權利,我也不想背叛自己的心,原諒我。”

    “我知道你會拒絕的。”男人鬆開懷抱,苦笑著看著白若蘭,“但我不想再遺憾一次,至少也要說出來試試。”

    “你要等他多久?”男人悠悠的問道。

    “不知道,也許一輩子。”白若蘭覺得自己的心又揪在了一起。

    “也許一輩子……”男人低聲重複道,一個淺淺的吻落在白若蘭的額頭上,“這是我對你的祝福。”男人頓了頓,繼續說道,“再一個十年後,如果你等不到他,而我們兩個還都是孑然一身,這個吻就是我對你下的聘禮,到時一定要嫁給我。”

    “謝謝。”淚水從臉頰流下,可自己卻不能答應他,不能給這個男人任何承諾,不管十年後的自己會怎麽想,此刻的自己已經把白若蘭許給了柯啟軒一生一世,不,應該是生生世世。

    “你還是這麽倔強。我想道我為什麽喜歡你了。”男人若有所思地笑了起來,“就是你這個不撞南牆不死心的死腦筋,這副認準的事、想要的東西,不搞到手就絕不罷休的倔脾氣。我老是說不讓你太逞強,其實是我在羨慕甚至是嫉妒你的這股倔勁,這份連男人都自歎不如的骨氣。你會幸福的,你一定會幸福的,因為不把幸福抓到手,你是不會甘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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