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命掙錢,沒命花錢!”這是白若蘭此刻深深體會到的,從小就對周總理“日理萬機”這個詞充滿期待與向往,現在她才明白這句話就是“累得跟孫子一樣”的文言文版。從南飛到北,從西飛到東,穿梭於大江南北,來往於宴會酒會,應付著形形色色的人,受著大大小小的騷擾……她現在才知道,裴明俊是愛她的,他用盡所有的力量為自己造了一個無菌的空間,在這裏,外麵的風再大、浪再猛,她仍可以“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自己的書”。而裴明俊走了,她才突然發現世界上原來有這麽多蒼蠅、臭蟲和蚊子……

    好不容易被小蜜蜂養胖的身體,變得是越來越苗條。一口氣定做了幾十套中山裝,全部都是加硬加厚,還在扣子方麵采用獨特設計,有時太累了,白若蘭自己都解不開,不知道多少次她都是和衣睡去……

    一身筆挺的白色穿中山裝,帥氣的男士打扮,至少,讓一部分色狼望而卻步,每一分每一秒都告誡自己“如果把自己當女人,別人就把你當女人欺負”,要用最近堅硬的外殼把自己裹住,戴上冰冷的麵具,舉手投足之間,盡顯男兒本色,這樣做的後果是——屁股後麵一大堆小女生吱哇亂叫,但男人見到她都跑得比兔子都快。

    時間像指縫流淌的細沙,快速卻無聲無息。去年的今天自己是不是貼在落地窗前欣賞風景來著,換了辦公室後,窗外的風景一定是更美了,可自己卻從來都沒有仔細欣賞過。睜開眼,揉揉太陽穴,淩晨3點,窗外漆黑如墨,站在落地窗前,白若蘭覺得自己的心情就像這片黑暗一樣深不見底,“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自己仿佛越來越能體會到裴明俊的心情,也越來越了解裴明俊那堅強的外表下,有一顆多麽孤獨,無奈的心,表麵上風光無限,可內心的淒涼,孤獨,甚至是憤怒卻無從宣泄。

    “若蘭,記住,一向功成萬骨枯!商場如戰場,爾虞我詐,殺人不見血。你不狠,不用些下九流的招數,就隻有被別人吃掉的份。勝者為王,敗者寇!你贏了,沒有人會在乎你是踩著什麽爬上來,你輸了,連做人的資格也沒有。仁義道德,禮儀廉恥,是勝者拴在敗者脖子上的狗鏈,是敗者用來自我安慰的狗骨頭。若蘭,跟在我身邊好好看,好好學,我把所有的本事都教給你,我將把你送上最高峰,讓你叱吒風雲,唿風喚雨!”宋大城沒有騙她,一年的時間裏宋大城幾乎是手把手的在教她,如何耍手腕,使詭計,設圈套,親眼見證一幕幕金錢交易,權色交易,從一開始的反感,到默許,最後就是參與。她白若蘭不是聖人,從某種度上宋大城的話不無道理,也許自己真的就是天生邪惡,雖然她曾向裴明俊保證過會堅持原則,可原則的底線卻一再的被修改。她賄賂高官,告訴自己這是社會現實;她給客戶拉皮條,告訴自己反正那些姑娘是妓女;她找人恐嚇騷擾敵對公司的人,事後會悄悄給受害人留下一筆數目不小的錢,算是對自己良知的安慰。

    漆黑的健身房裏,拳頭打在沙袋上的聲音此起彼伏,一個人大汗淋漓,瘋狂的踢打著巨大的沙袋。從當上總監的第一天,白若蘭就學起了拳擊,一開始隻是想學來防身,而現在這成了她唯一的發泄的方式。白天帶著冷酷的麵具,昧著良心,毫無尊嚴的活著,已經折磨得她快要發瘋。隻有在每晚近乎自虐的把身體裏最後一點能量榨幹後,她才能沉沉睡去。最後一拳無力的打在沙袋上,白若蘭終於體力不支向後倒去……

    為什麽,自己還能忍下去,是因為她此刻擁有的太多,給父母買別墅,買汽車,給他們請私人導遊,送他們去周遊世界,隻要是他們想要的,自己不費吹灰之力就給他們買到,可每每看到他們欲言又止的樣子,白若蘭知道父母是不快樂的,笑臉後麵是對寶貝女兒無盡的擔心;難道是舍不得那叱吒風雲,唿風喚雨的感覺,現在的她隻要願意,動一動手指頭,就可整垮一個小型工廠,動點腦筋,耍點手腕,就可以讓一個中型企業傷筋斷骨,永無出頭之日,下屬敬畏她,同行的人懼怕他,可自己卻沒有了當經理時是誌得意滿,一點也感覺不到滿足。

    宋大城對她很滿意,總是誇她比裴明俊能幹得多,但在白若蘭聽來,這是一記響亮的耳光,在痛斥她人性的泯滅,裴明俊看開了,放手了,解脫了,也許現在他又重生了,而自己卻陷得越來越深,直到有一天走向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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