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艾迴劄幌了,她的生活一切照舊。


    下了飛機,林艾直奔學校。沒有辦法,課業繁重。研究室裏依舊是那些隻能稱作點頭之交的熟客,林艾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無聊地翻著自己研究的小說。雖然喜歡寫小說,但林艾對研究小說始終興趣不大。


    她的筆來迴地在《葛西善藏第一卷》來迴地滑動,想起下個月即將在北海學園大學的學術發表,她就有點煩躁。


    中村俊一敲門進來了,一看到林艾就有點驚奇。


    “這個時間點,你應該還在東京啊?”中村俊一說。


    “我怕黑,方向感不好,就早上就迴來了。”


    “浪費、奢侈。你知道我給你訂的飛機可都是最豪華的上下兩層的,來迴五萬多啊。你可以呆久一點的嘛,你難得去一次東京。”


    “對不起嘛。”


    “學會有意思嗎?”


    “沒意思。酒會五千呢。”


    “下次你跟我去就不無聊了。五千在東京算少了。”


    林艾覺得跟中村俊一簡直沒法聊下去,她覺得即使是跟中村俊一去,也一樣無聊。學者們吃飯都不讓人好好過,一直不停地聊學術,太不接地氣。


    中村從書架上取走一本書,登記完後就走了。林艾繼續看自己要研究發表的小說《贗品》。就在這時,她想起還有一篇存稿的小說還沒發,於是打開《新人作家》app軟件,正打算把文稿上傳,卻意外看到有條消息,是馬寧發來的。


    “林艾,你的那篇長篇小說《美麗與虛幻的日本》可不可以采用第一人稱寫?”


    “為什麽?”


    “更真實一些。”


    “我試試。”


    林艾就這樣跟馬寧進行著文字交流,不知不覺又到了打工時間。她歎了一口氣,“唉,又到打工時間了。”她真是不想去,可是不去不行,得吃飯。


    收拾好書包,林艾又朝著北區方向飛奔。她不愛坐地鐵去,她喜歡穿過jr通道。終於在四點半趕到了店門口。龍本老遠就看見她:“小艾,好久不見,怎麽這麽趕啊?”林艾衝他一笑,背著書包直往更衣室飛奔進去。就在這時,伍笛不知從哪裏蹦出來了,他也剛到。


    “快點換,我要趕時間。”不知為何,伍笛對林艾永遠那麽兇巴巴。


    林艾心裏憋著一肚子火,“憑什麽要你先換?”但為了和諧,她還是壓住了內心的火。


    楊依依又來了,很明顯她是來找伍笛的。伍笛像是在炫耀像是在顯擺,你看,我多受歡迎,連漂亮的女孩子都來找我。林艾看到他那吐舌搖頭嘚瑟的模樣,真想扇他一耳光。林艾討厭伍笛對待感情的態度。跟前女友分手不過一個月就開始喜歡上別的女孩,雖然對於這樣的喜歡,林艾頗有微詞。


    楊依依好像一眼就看到了林艾,眼裏明顯的敵意。“伍笛,你同事啊?”


    “我朋友。”伍笛樂不可支地答。


    “可以幫我做個姓名牌嗎?我沒有。”


    “好啊。”伍笛倒是迴答得幹脆。


    可是林艾很不爽,她覺得伍笛沒把她當朋友看。不過一個剛認識的台灣妞而已,至於這麽熱情嗎?她忽然也覺得內心一陣悲涼。她算算她想想,好像伍笛真沒為她做過一件力所能及的事,除了吃飯和去玩這兩件事會想到她,僅此而已。她想,或許她與伍笛不過是酒肉朋友吧。就是一起吃吃喝喝的朋友,但伍笛從來不認同這樣的說法。


    楊依依似乎注意到林艾臉上的表情變化,但她裝作一副毫不知情的表情故意說道:“伍笛,明天我生日,你能來給我過生日嗎?”伍笛顯然對於這個請求太喜出望外了,咧著嘴笑個不停,“好啊。”林艾為了掩飾自己的醋意,從收銀台出來假裝在貨櫃前擺貨。伍笛見狀,走過來問:“怎麽不講話,生氣了?”“沒有,誰敢生你的氣啊,愛幹嘛幹嘛去。”楊依依陰沉著臉,走了。


    伍笛不明狀況,他大概不知,他所扮演的角色。他喜歡林艾,也喜歡楊依依,隻是,那是兩種不同的喜歡。對楊依依,是出於對異性的好感,對林艾,更多是種朋友之愛。他喜歡林艾傻乎乎的模樣,喜歡她生氣地樣子,喜歡她講話很白癡的樣子,但這都僅僅隻是一種朋友之愛,他確定。林艾對伍笛,其實也談不上是男女的喜歡,或許僅隻是依戀,是作為朋友的占有與習慣,她不願意別人和她分享朋友。


    第二天,楊依依的生日如約到來,伍笛赴約了。當楊依依跑來叫伍笛的時候,林艾都伸長了脖子,猜測他們之間的關係。龍本在一旁看著,那宛如墨汁般黑亮的眼珠仍在滴溜溜地轉,猜測這三人的關係,似乎在說:“哎呀,有好戲看了。”


    “我,陪楊依依去吃下飯,今天就不和你一起下班了。”伍笛看著林艾,似乎有種擔憂,他怕她生氣。


    “去吧,你這個吃貨。”林艾繃著臉繼續整理貨架上的商品,但她的手都握成了一個拳頭。她真想說:“去吃個屁。”可她看了楊依依一眼,還是把這話咽到喉嚨裏。


    伍笛拽著書包,跟楊依依揚長而去。那一刻,林艾的心裏五味雜陳。這時,龍本走過來問:“小艾,你沒事吧。”龍本雖然八卦,但眼神裏卻透露出一絲憐憫。大概他覺得伍笛的這種做法,林艾會受傷。林艾自嘲地笑笑:“沒事。他該戀愛了。”


    伍笛跟楊依依走出店門口,他倆朝著保齡球館那家他帶林艾常去的中國火鍋店走去。不知怎地,走在楊依依身旁的伍笛覺得缺少了什麽,那是無法暢所欲言的歡快。“我喜歡楊依依嗎?假如她不是台灣人,我會喜歡她嗎?”這個想法努力在他的頭腦中形成又飛快地散去,他也搞不懂自己的感情。


    楊依依樂不可支地坐在伍笛對麵,用她那雙無比清澈寧靜的眼睛望著他。


    “伍笛,你知道嗎?我跟我們店的中國人合不來。他們常常欺負我。我有時讓他們去擦玻璃,他們反而讓我去。”說完,楊依依的眼淚吧嗒吧嗒地落了下來。


    “依依,別哭。中國人就那樣。”


    “什麽,什麽?你叫我依依?”


    “是啊,依依、依依、依依。依依,讓我來照顧你好嗎,這樣就沒人欺負你了。”


    “可我比你大很多。”


    “我不介意。我喜歡你。我覺得你身上有著別人沒有的閃光點。”


    “你讓我考慮一下,我晚點答複你。”


    “好。”


    雖然楊依依說晚點答複,其實她早就想好了。她含情脈脈地看著伍笛,伍笛也含情脈脈地看著她。兩人就這樣你看著我,我看著你,吃了三個小時的火鍋。


    從火鍋店出來,與楊依依分別後的伍笛,按捺不住內心的喜悅,給下班的林艾發了短信。


    “吃得好飽。”


    林艾看到後有些生氣,不假思索地迴了條:“跟你的楊小姐吃,很開心吧。”


    “怎樣咯,我就是喜歡跟她吃。”


    “表白了嗎?”


    “不告訴你。”


    其實伍笛想跟林艾分享此時的心情,甚至想告訴她,他向楊依依表白了。可是,他又轉念一想,不行,萬一別人沒答應我,我在林艾麵前豈不是很沒麵子,要被她笑死。所以,伍笛微信完即使又抓起電話和林艾沒完沒了地聊天,他也還是沒告訴林艾,但林艾覺得他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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