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發現自己正躺在酒店房間裏。


    我喝酒還是比較有分寸的,怎麽就喝醉了呢?再說,我的酒量我是知道的,一般也很難喝醉。看來這次的醉,多半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迴想起昨天的一幕幕,卻並不後悔。


    我告訴霍老師我會說,那時就已下了決心的。何況也必須說。因為自覺已經到了無法再獨自承受的程度。


    說來也怪,十年可以承受,十二年可以承受,怎麽現在卻無法承受?


    我和她正式相識在金秋黃葉時節,到如今才短短兩個多月。兩個月的時間裏,她從我想象中的形和幻,歸於實際。


    一個比想象中還美好、完美的安陌薰。


    於是,我的愛也隨之歸於實際。生出了許多的妒、很多的怨。我妒那個b市的人,我怨那令我成了“愛屋及烏”的人。我甚至也介意所有接近她、對她有私心的人。


    這就是我周小舟對安陌薰的愛。自私的、狹隘的、卻又是飛蛾撲火、炙熱的愛。


    我愛她,所以我必須說出來。極度的壓抑會令我錯亂,我需要向愛的人傾訴,我害怕自己的胡思亂想會逼瘋自己。


    我希望表白後的自己可以多一些坦然麵對,至少,讓她知道我的心意。


    可真的差一點點就把實情說出來,我望著她的眼神,裏麵有憂傷,有隱忍,卻絲毫沒有令我怯步的情感。


    我扶著牆,當時腦袋裏天人交戰已經到了白熱化。多大的誘惑!她說願意等,願意等……我內心怎能不動容?


    這件事關係太大,我拿什麽確保萬無一失?我又有什麽資格為了自己的目的出賣朋友們的信任?又有哪些籌碼賭我孩子的前途?


    我沒有,大是大非前,我更要鎮定。


    於是我滑倒在牆根下,讓自己徹底陷於酒醉。


    我站起身,望著晨曦。


    我想,她願意等,我也願意努力讓她喜歡上我。直到確認她心意的那一天,我會把一切都告訴她。


    即使她還是要判我的刑,我也必然無悔,因為我已盡力。


    做了這個決定,我的內心反而不再自卑、焦慮,反而充滿了希望和動力。


    我想這就是表白和不表白的區別吧。現在看來,雖然表麵上表白遭拒,可意義和效果對我而言非同一般。


    接下來一行人吃了早飯,準備打道迴府。


    霍逸然和簡西玨坐上我的車。


    簡西玨一上車就忍不住道:“我的天!老周,你知道那個高個子美女是誰?”


    “你說的哪個?”


    “就是那個氣場超級強大的那個,她是安陌薰哎!”


    “我記得我給你介紹過?”


    “不,你顯然忘了這事兒。”


    確實,把美女介紹給女神這種事我會選擇避免。當然,帥哥也不行。


    簡西玨激動:“我妹最服的人,那肯定也是天才。”


    我有一點意外:“原來你是因為這個激動?”


    “那不然呢?我妹說她在北大隻服一個人,安陌薰。剛才在前台瞄到她的身份證,心想重名的幾率應該不大,就去向她求證,結果真的是!她比我妹大一屆,對我妹還有印象。”說完避免不了又開啟了妹控模式。


    我歎了口氣,把車開到高速。所謂的妹控,就是隻要是她妹簡南音在乎的人和事,也都必然是她在乎的。


    “你知道她還有什麽身份麽?”我說。


    “什麽?”


    “中央xx部副秘書長。我叫她安部長。”


    簡西玨半天沒吭聲,然後說:“哦。老周,你的政府公關做得很到位。我對你刮目相看。”


    這時一直不言不語的霍逸然說話了:“你和她說了麽?”


    我禁不住心頭一跳,明白她所指什麽,點了點頭。


    “結果呢?”


    我無奈,苦著臉,搖頭。


    “這麽說,我還有希望?”她的語氣不像是愉悅。


    “這個事我迴去跟你談。”記憶猶新霍逸然當時說的那句“誓死追到你”,想起這個不免頭疼。


    “我是不是妨礙你們了?不然我坐安……安部長那輛車?”簡西玨識時務道。


    “不用。”我和霍逸然異口同聲。


    簡西玨望了望霍逸然臉色,又看了看我,表情露出深思和疑惑,一時間車內氣氛變得凝重。一直到了a市也沒有消除。


    我沒想到的是,霍逸然攻勢會這麽雷霆而迅速。


    這天我媽神神秘秘的把我叫到跟前:“小舟啊,以後你對逸然好一點。”連稱唿都變了。


    “她認我做幹媽,我認她做幹女兒了。還去關老爺像前正式拜了。你媽我現在沒別的盼頭,就希望你倆能親上加親!”


    “媽!”我無奈!


    “反正我就認她這一個閨女媳婦。你喜歡的那個,我反正沒看見人。不過就算看見又怎樣,不會再有人比我家逸然好。”


    “行,媽。我讓你見見。”


    兩天後聖誕節,再不讓女神見湯寶,她表麵不說,心裏肯定也會介意。見湯寶這事是她先提的,我沒有理由再拖下去。何況,認識她到現在,她就跟我提過這一個要求,我又怎會忍心拒絕她。


    於是平安夜那天,我可勁兒把湯寶的圓滾滾形象發揮到極致,這樣他和女神的相似度才能降到最低。


    湯寶對於穿熊貓裝這事非常不滿意,一臉的哀怨。又迫於我的淫賊不得不屈服。


    “我跟你講啊,一會兒見到阿姨要有禮貌。給你吃的你要先說不吃,推不過再接過來,不要丟你媽的臉,知道不?”


    “知道。”湯寶認真點頭。


    “還有,阿姨對你笑,你也對她笑。不可以三心二意。知道不?”


    “嗯,知道的。”湯寶點頭如搗蒜,特別當迴事道。


    我又耳提麵命囑咐了一些有的沒的,也不知道他聽進去了多少。心裏緊張得要死。


    終於,女神的車到了我家門外。


    我的心像過山車似的,即雀躍,又心慌。


    替她打開車門,牽過她的手:“要見家長,你緊張不緊張?”自從表白之後,我就特別喜歡跟她開玩笑。


    她一般都不理我,這次她看了我一眼,說:“是有些緊張。”


    “啊,真的啊?”我笑得合不攏嘴。


    我當時以為她是在意以後的“婆媳關係”,誰知她這話是另有他意。這個女人的任何一句話都不是白白應景說的。唉。


    女神一進我家門,坐在沙發上的我媽就楞了。還楞了老半天,我覺得她都有點失態了,使勁兒咳嗽了一聲,她才說:“是安部長吧?歡迎歡迎!”


    女神看見老人一般都很恭孝,可她見了我媽卻更有種別的情感,我一時也分不清。


    保姆這時候抱來湯寶,這吃貨手裏還攥著糖炒栗子,專心埋著頭摳。


    “湯寶,你看誰來啦?”我的心啊,都快跳到嗓子眼了!在我家客廳的燈下,這麽明晃晃的世界裏,我家湯寶就要和親媽相認了!這刺激太大,我都感到渾身在戰栗!


    湯寶抬起耳朵……呃,因為穿了熊貓裝……依依不舍地結束與食物的奮戰,揚起了腦袋——


    他看向女神。


    女神也看見了他。


    “媽媽!”清脆脆的小嗓子一聲吼!吼得我天靈蓋都麻了,給嚇的。


    隻見他扭著肥胖的小身子,從保姆的身上出溜到地上,然後一把抱住了女神的大腿!


    我擦!


    女神抱起他,笑得眼睛眯起來,特別溫柔好看。


    被抱在懷裏的湯寶簡直像個真實版小熊貓,肉肉的身子蠕動啊蠕動,摟著女神脖子就不撒手了,口中忙不迭地叫著:“媽媽媽媽……”


    “媽你個頭!”太丟人了!我提著他的熊貓耳朵往外扯。我都還沒摟過女神的脖子,你這臭小子!氣死我了!


    女神一個眼神製止了我,輕柔地把他領子抹平。


    我望著她寵溺愛憐的眼神,酸水止不住的冒。跟自己兒子吃醋我可能是獨一家?


    不禁又想,女神的懷抱,應該很溫暖吧……


    我還在傷懷這個懷抱,臭小子竟然開始變本加厲,“啪唧”一口,親上了女神的臉!女神臉上立刻出現了那小子的口水印。我望著那塊兒幸福的痕跡,心裏酥酥麻麻的,像過了電似的。


    緊接著,是氣就不打一處來!不由分說提起了這隻“色熊貓”,任他隔空踢腿兒拚力反抗,依然把他扔給了我媽。


    我得趕緊化解這小子亂認媽媽的尷尬,可心裏又默默覺得這難道就是血緣天意?


    “那個……他有隻玩具兔子,長得特別像你。”我一看女神臉色不對,馬上改口道:“不是,是你長得特別像那隻玩具兔子……呃,不是……”


    怎麽關鍵時刻智商又掉線?!


    與我截然相反的是,某熊貓智商開始開掛。


    湯寶這時候已經掙紮出我媽的掌握,胖胖敦敦地砸過地麵,繼續抱住女神的腿,乞求著仰望著女神:“媽媽啵啵,啵啵!”


    我剛要出手,女神瞪了我一眼,抱起他背對我,輕輕柔柔在他的胖臉上印上一個吻。


    我決定跟這小子勢不兩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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