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是關於女神的心事,都可以作為我睡不著的理由。


    翻來覆去在床上一宿,又是擔心女神的安全,又是開腦洞想b市的那個人是誰。不知不覺就等來了太陽公公出頭。


    還好,一大早就接到了想接的電話,卻不是趙姨給我報平安,而是女神親自打來的。


    女神對人對事講究個“禮”字,昨天拋下我走掉,現在特意來向我道歉。


    我謹記攻略女神的不二法門——厚臉皮。於是順杆爬,叫她請我吃飯。女神答應了。


    我精心收拾了一番,問湯寶:“兒砸,你看老媽美不美?”


    湯寶點點頭:“美噠!”


    “哪裏美?”


    湯寶想了想:“頭發長。”


    我心想這小家夥的審美缺乏□□,頭發長的就美,以後愛上個人妖可怎麽辦?我不求他之後找個漂亮老婆,隻求他找個真心待他的。於是學著殷素素對張無忌說的對湯寶說:“兒砸,聽媽一句話。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會騙人,越是不能相信,記住了麽?”


    湯寶思索著,定定點了個頭:“嗯噠!”


    “乖!”親了他一口我就出門了。


    這次見麵終於不在霖雨,而是指定飯店的包廂。是的,有一點是不變的,女神喜歡具有一定私密性的空間,一般都會約在包廂內。


    女神已經先到了。


    隻見她穿著黑色絲綢上衣,袖口很長,露出白凝皓腕,此時正支著手肘,一臉沉思。


    我進來,安安靜靜坐在她對麵。


    我覺得她現在的狀態有哪裏不對,又形容不來。就像人是坐在這裏,心卻不知歸到哪裏去了。尤其菜上來後,她還是表麵該有的禮儀一樣不差,心卻沒放在我身上。


    我捏著銀邊鐵筷,手心汗水已把那筷柄浸得濕透,心中隱隱不安,卻是彷徨無計。


    這讓我更加好奇,不,是更加隱隱不安。對b市那個人,以及,那人對她產生的影響。


    一口紅糖糕堵在心口下不去,一顆心酸酸澀澀。此時我也不顧其他,隻想知道,那人是誰?是誰讓她變成現在這樣?


    我以為會像那天一樣,我開口問,她就會說。我自持與她身邊的追求者不一樣,她對我多少有些不同。但事實證明,是我太過自作多情,異想天開了。


    我問她去b市幹嘛?


    她沉默。


    “是不是去b市見什麽人?”我已經預感到,那天的男閨蜜與那人無法相提並論,她並不想提及對方的一絲一毫。這才是她真正的*吧?多年的固守,多年的保護。和這個比,前夫和蝌蚪的身世都不算什麽事。


    我明明知道,卻還是問出口。也許是心有不甘,也許,是在意的要命。


    索性不怕死的拋出我最後的疑問:“那人,沒傷害你吧?”不然為什麽會是現在這個神色。


    果然,我看見她眉目間陰沉有怒色,卻很快隱逝了。


    “這頓飯就當賠罪,其他,我沒有義務告訴你。”她淡淡道。


    意料之中,心卻在隱隱作痛。


    我心裏實在憋得慌,脫口而出道:“對不起,我就是、就是擔心你。”不由自主眼睫濕潤。語氣中含著委屈、彷徨,更有種意興闌珊的傷心。


    女神望著我,眸中漸漸聚攏了活氣:“周小舟,你怎麽這麽喜歡哭?”


    “我沒哭。”我狡辯,眼睫卻感到愈發的沉,我一慌,忙去擦,卻越擦越濕。


    她也慌了,來到我身前,“別哭。”她說。


    我抬起頭,望著她眼中終於有了我,喜極而泣,拉過她的手:“你終於肯看我了。”


    “我一直在看你。”


    我搖頭:“你的心沒有在看我。”


    她一怔,繼而柔聲道:“以後我再不看你,你要提醒我。”


    我聽了心中激動狂喜,眼圈更燙了!


    揉了揉她的手,那細膩觸感,讓人愛不釋手。我已經忘記那個人,而是專注於此時兩人相牽的時刻。


    心裏一直有一個聲音:想要更多……想要更多……然後我站起來,腦袋一抽慫膽一熱,像親湯寶那樣“啪唧”親了女神一口!


    通過這件事,我真的特別理解豬八戒兄。我就像他偷吃了人參果那樣,還沒嚐到滋味就結束了。我甚至因為太過緊張和一時興起,連親了哪裏都不知道,直後悔不迭。


    而女神雙眸原本湛湛如水,現在卻冰了一冰,冷冷的刺了我一眼,耳朵卻慢慢紅了。


    我看她這副矜持模樣,簡直心癢得不行,可又不敢再有逾越。心裏火燒火燎,卻又不知道接下來做什麽,這真的比什麽都難受!


    女神抽出手,垂著眸子若有所思,而後說:“我想見見湯寶。”


    啊?


    啊!


    如同寒冬臘月一盆冰水,當即就潑了我一頭一臉,色心慫膽全部退卻。


    女神見我一臉驚恐愕然,神情不禁奇怪,解釋道:“快過年了,你對多多這麽好,我也想對湯寶有點表示。”


    “不用麻煩,真的,我對他好,也不想有迴報。”


    “我想見他。”一般女神這麽說,就是不由分說、懶得跟你廢話,是非見不可的意思了。


    我沒辦法,隻好用拖字訣:“那過些日子,他這兩天感冒。”


    女神見我推三阻四,臉色就不是那麽好看了。女神雖然脾氣好,但是很不喜歡別人拒絕她。簡而言之就是控製欲強?


    女神轉身要走,我舍不得極了,拉住她:“真的,等他好了我抱他來見你。”


    “沒求著你,隨意。”


    我蹭到她身邊:“你不會生氣了吧?”


    女神睨著我,一語雙關道:“跟你生氣還生得完?秘密小姐。”


    我被噎得怔了怔,半晌道:“你是不是不喜歡我?”誰會喜歡一個來路不明,充滿秘密的人?我頓時隻覺得心灰意冷。


    女神沒答我,而是接起電話,簡短道:“06。”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門“騰”地被打開了,鬧哄哄進來幾個人。


    我一看,傻了。是江晨奕她們。


    她們看見我也傻了。不過不是看我傻的。


    幾個人直直盯著我的手,確切的說,是我和女神相握的手,傻了。


    “她們正好在附近。”女神解釋道,並沒有抽迴手。


    女神是成心的吧?如果我主動放開她的手,會不會顯得欲蓋彌彰?


    她們這種驚呆了的表情未免也太誇張了吧?


    還是安意心最先恢複淡定,意味深長的笑笑說:“我似乎看見太陽繞著地球轉了。”


    “我、我也是。”江晨奕道。


    薑悅一臉的不可置信,進而哀莫大於心死,瞪著我痛心疾首的表情,憋了半天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女神還嫌不夠,晃了晃我的手:“走,去喝茶。”


    三個人又是愣了一愣,眼睛瞪大了一圈。看我的表情更奇怪了。


    後來我在她們的注目禮下度過了整個夜晚,而女神似乎還挺饒有興致。


    不管怎麽說吧,女神算是“活”過來了。以後關於b市的一切,我都當做禁忌話題,提都不敢提,生怕女神再遁道而去,一臉歸塵的想法。


    雖然安部長一臉的生人勿近,好在還是塵世中人。不過,不管她是安部長,還是做了隱士甚至尼姑,我都會愛她一生一世。


    很快到了農曆大雪節氣,一早我媽就準備好香火和紙錢。這是我家每年必做的儀式之一——去b市給我大姨上墳。


    每年上墳的時候,我媽也是必會哭著說,孩子還是沒找著,辜負了我大姨等等。


    她口中的孩子就是我表姐,比我大一歲。從小我姨夫過世,我大姨也死了後,就人間蒸發了。


    一個大活人是怎麽人間蒸發的,誰也不知道。最後的線索是她從大學退學,然後就杳無音信了。那時候也是我和我媽最苦的時候。我媽為了撫養我成人,做過很多份工,有段時間還做過傳銷,被人騙了不少錢,那時候正趕上隱姓埋名躲債,親戚也不敢往來。


    認識老王後,我出資給他開了偵探社。明著是幫他打造事業,暗著就是讓他給我調查我表姐的下落。可惜一直無果。


    每年來b市,都沒沒今年這般心情特殊。


    b市意味的,不僅是我一家對大姨的內疚與虧欠,也存著一份我的心結。


    這裏有一個人,一個對女神有重要意義的人。像是一根刺,盤亙於心。不提,不是已經忘記,而是埋得越深,在意得越久。


    “好像有人來過。”我媽指了指墓碑台上的水果:“是你大姨最愛吃的菜瓜。”


    我一看,果然,菜瓜盛在籃子裏,格外鮮靈。


    我媽激動地抓住我的手:“會不會是?”


    我說:“我去附近看看。”


    我想應該不會,因為我大姨這塊兒墓地,是我後來賺了錢把她的墳遷過來的。


    此山叫鳳凰山,是b市風水最好的墓地。也是想我大姨地下有靈,能夠保佑我表姐吉人自有天相的。


    今天上墳的人不多,我尋了幾個主要道口,皆是霧靄一片,沒有一人。迴去匯報給我媽,她幽幽歎了口氣:“又是一年,又是沒有小佳的下落。唉……”


    “她不會有事的,也許出國了。”我安慰她道。明知道不可能,因為當初老王查過出入境,發現我表姐壓根就沒辦過護照。


    可這卻支撐了我媽多年,她寧願相信我表姐是去國外享福了,心裏也不會那麽自責。


    從b市上墳歸來,眼看就要過聖誕節。我想這時候我再把湯寶藏著掖著,女神肯定會不高興。


    可是……我好怕,我怕女神和湯寶見麵之後,女神認出他是自己的娃怎麽辦?


    蝌蚪不是女神親生的娃,這世上就隻有湯寶一個後代。如果到時候事實被揭露,安司令絕對會搶走湯寶的。


    我唯一的指望就是,女神能夠喜歡我,繼而原諒我做過的一切。


    可她喜歡我麽?除了讓旁人大跌眼鏡的牽牽小手,哦,還有親了一小口,其他毫無進展。


    除此兩點,女神似乎對我與對其他人並無不同,這也是我內心糾結裹足不前的原因。


    我趴在辦公桌上,受挫沮喪的小樣兒,被簡西玨看了個正著。


    “周總,以生龍活虎熱愛工作著稱的你竟然癱在桌子上,我能問問發生了什麽事麽?”


    我挺直身體,“不可以。簡西玨,你怎麽不長記性,進門之前不敲門的麽?”


    簡西玨坐在我對麵,點了一支煙:“我管你這麽多,晚上穿好晚禮服,有個重要飯局。原來xx的秘書,年紀輕輕就升遷做了機要秘書。這人長袖善舞,到時官二代,紅三代三五結群會去不少,這張入場券老娘下了血本,你可要珍惜。”


    每到此時我就特別想把老王調迴來,以前都是他與政府那些人左右逢源。和這些人接觸久了感覺特別累,總覺得同是官員,怎麽他們和女神區別那麽大?


    後來總結出來,女神是用出世的情懷入仕。頗有居廟堂之中,而勿忘江湖之遠的意味。


    眼看又要不可遏製的思念起女神,我忙把注意力放在請柬上。“呦嗬,這人來頭不小啊。是不是□□?”


    “看來混出門道了啊,還知道□□。”簡西玨譏誚道。


    我一本正經轉移話題:“你妹迴來了麽?”


    簡西玨翻了翻白眼,做了個閉嘴的手勢。蛇有七寸,簡西玨的七寸就是簡南音,標準的妹控。


    我一直覺得她妹是個天才,我又是特別惜材愛材的那種人,總想把她“占為己有”。當然,是工作上的占為己有。可是天才多古怪,畢業後的簡南音竟然去維也納深造音樂了。


    我收拾妥當,讓奔奔開車送我們去了酒店。


    “我身體有點不舒服,一會兒你幫我擋擋酒。”簡西玨說。


    “我不喝酒你是知道的。”


    她挑了眉看我:“我知道,可是今天非喝不可。樂都的胡總在,他敬你酒你能不喝?”


    我頭疼:“那個遠近聞名的酒鬼。”想進駐樂都商業廣場,與他處好關係是避免不了的。


    簡西玨這隻花狐狸,先給我賣弱。我瞪著她:“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遍地權貴,也許人家還沒空理我們。”


    這個故事告訴我們,現實不像你想的那麽糟,它往往比你想的更糟。


    簡西玨是我見過最能喝酒的人了,也漸漸力不可支。我覺出簡西玨是真的狀態不佳,於是把她扒拉到一邊,接替她繼續酒桌酣戰。


    另外我還留了個後手,發了條微信給劉光輝來救場。


    我的酒量還不錯,酒也是好酒,酒入愁腸愁更愁。後來變成我想喝,非拉著胡總不放。


    胡總被我喝趴下之後,我一個人喝沒意思,又竄到別的酒桌與人喝酒。


    喝得正開心,劉光輝就到了,以一人之力把我和簡西玨扶到休息室。累得大口喘氣:“周總,你給奔奔打個電話,讓他把車開到後門。我先把簡總送下去,一會兒再上來接你。你別動啊,等我。”


    “去吧去吧。”我揮揮手。然後沙發上摸出手機,撥了最上麵那個電話。


    “你來接我。”


    “你在哪裏?”


    “廢話,我在酒店裏。”


    “哪個酒店?”


    “我說奔奔,你少婆婆媽媽囉裏囉嗦!我在後街四季酒店!立刻、馬上把車開到後門!”說完歪在沙發上,迷迷糊糊睡著了。


    後來我感覺旁邊坐了一個人,一道視線盯著我。我警鈴大作,一個激靈坐了起來!


    我麵前坐了一個陌生男人。


    “謝謝你幫我找到手機。”那男人晃了晃手裏的手機:“你撥的最上麵的號碼是我借朋友的手機打的。”


    “哦……”我清醒了些,搖搖晃晃站起來:“對了,那我的手機呢?”


    男人搖頭:“我隻看到我的手機。”


    我開始覺得頭疼腦漲,捂著腦袋四處找了找,沒找到。男人說:“為了感謝你幫我找到手機,我可以送你一部新的。”


    “不用。”我搖搖手:“我沒特意幫你找,你不用感謝我。”


    男人一笑:“你也是來參加這次晚宴的嘉賓?怎麽以前沒見過你?”


    “我啊,我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來這兒的人非富即貴,我今天就是來見見世麵的。”


    男人笑起來有一道笑紋,挺斯文的:“非富即貴?嗬嗬倒是。可是也非常沒意思。我躲在這裏抽了根煙就走了。要不是手機落在這裏,我也不想再迴來。”


    說完站了起來:“我不想欠人情,這樣吧,可否允許我送你迴家?”


    劉光輝這個不靠譜的,到現在還不來。我搖搖頭:“我朋友會來接我,不麻煩了。”


    不可否認,這男人風度極佳,長得很像一個韓劇明星。想了半天,哦,裴勇俊。斯文高挑,一看就是出身良好的世家子弟。


    “如果你還想見世麵,可以聯係我。”說罷遞給我一張名片。我拿在手裏看了看,正麵隻有一個字“嚴”,背麵是電話號碼。


    連個名字都沒有的名片,我倒是第一次見。難道光憑一個姓就能表明身份?我不禁思懟起來。


    後來我問簡西玨知道不知道一個嚴姓男人,簡西玨說:“姓嚴?姓嚴的多了。當今最有權力的七個人之一就姓嚴。連名字都沒有,你叫我怎麽知道。”


    媽蛋,還真讓她說對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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