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四丟了書信,從山上奔下來,剛好五更天明。


    史進見王四迴來,問道:“你為何現在才迴來?”


    王四道:“拖大郎福蔭,寨中三個頭領都不肯放我走,留我吃酒到半夜。所以現在才迴來。”


    史進問道:“三個頭領可有迴書信?”


    王四道:“三位頭領本是要迴書信的。是小人道,三位頭領既然準備來赴宴,又何須迴那書信。況且小人又喝了酒,擔心路上有所失肢脫節,弄丟了書信。所以三位頭領便沒迴那書信。”


    史進道:“怪不得人都稱你為賽伯當,嘴上功夫何曾了得?”


    王四道:“都是江湖虛名。小的對大郎吩咐的事不敢有半分差池,一路上都不曾歇腳,直奔莊上迴來。”


    史進心裏歡喜,道:“既然這樣,我權且叫人去買些水果、蔬菜招待你就是了。”


    王四道:“勞大郎費心。”


    話說這日中秋節到了,史進吩咐家中莊客,宰了一頭大羊,殺了幾十隻雞鴨,準備了酒食宴席,等待三個賊賊頭來聚會。


    而少華山朱武、陳達、陽春三人,吩咐小嘍囉看守山寨,隻帶三五個小兵,取了樸刀,步行下山到史家宅。


    史進接了,各自寒暄一番。然後將三人請入後園宴席,叫莊客把前後莊門都栓了。


    四人坐定,輪流把盞,相聚甚歡。酒至數杯,共賞掛天明月。


    正是。午夜初長,黃昏已半,一輪明月掛如銀。冰盤如晝,清影立斜,兩帆玉兔近眼前。金杯頻勸酒,歡笑賀升平。皓月展出三萬裏,玉兔平吞八百州。


    史進和三個賊賊頭在後院喝得正歡,這時聽得牆外一片震喊聲,火光通明。


    史進大驚,從椅子上跳起來。


    “三位賢友,待我去看看門外。”


    史進一邊吩咐莊客不要開門,一邊爬上樓梯,上牆觀看。


    隻見華陰縣縣尉騎在馬上,左右帶著兩個都頭,旗下三四百個士兵。將莊園圍了個裏外不通。


    史進聽得門外兩個都頭招唿著,道:“都把緊了戰戟,瞪圓了眼睛,休要讓強賊給跑了。”


    史進在樓梯上問:“縣尉、都頭,何故半夜三更圍了我府上。”


    那都頭答道:“大郎,休要裝糊塗。現有原告李吉在此,不得抵賴。”


    史進又問李吉:“李吉,你為何要誣告我?”


    李吉道:“我本不知,因在林裏拾得王四書信,拿給縣尉看了,因此才東窗事發。”


    史進叫過王四道:“你不是說沒有迴書,為何又叫李吉拾去了?”


    王四道:“小人一時喝醉了,將迴書弄丟,方才告知大郎沒有迴書。”


    史進大喝道:“畜生,現在倒如何是好?”


    史進趴在牆上,對門外縣尉、都頭道:“你們休要動,權且先退一步,我自然綁了山賊出來請賞。”


    外麵都頭等人,懼怕史進威武,不敢奔入莊內抓人。


    “我們都不打緊,大郎自是綁了,出來一並領賞去。”


    史進下了樓梯,來到廳前,先把賽伯當王四帶到後院,一刀殺了。


    然後趕迴來和三位賊賊頭商議。


    朱武等三人往地上一跪,道:“哥哥,你是幹淨之人,休要被我等連累。你且將我三人綁了,出去請賞,我等也斷然不敢有怨言。”


    史進道:“如何使得。尚且是我請你們來的,現在東窗事發,我若綁了你們,難免會被天下人恥笑。


    你三人先且起來,與我殺將出去。”


    史進叫莊客匆忙收拾了一道,取了火把,將宅院引燃。


    史進四人,莊內閑客,各自提了大刀,騎上幾匹壯馬。


    史進站在門前道:“我若是死了,你們也就死了。我若是不死,你們也死不了。你們定要保護好我性命。”


    一群人應答了。


    史進將莊門大開,一起呐喊,衝殺出來。


    縣尉、都頭見史進等人殺了出來,心叫不妙,急忙吩咐士兵攔住。


    史進當頭,朱武、楊春在中、陳達斷後。一行人一衝一撞,指東殺西。史進乃是一條大蟲,士兵那裏攔得住!七衝八撞,活生生的殺開了一條血路。


    史進殺出來,正好迎上兩個都頭和摽兔李吉。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史進大怒,拖著寒光陰森,帶血沾肉的大刀就衝了過來。


    兩個都頭見勢不好,轉頭就跑。摽兔李吉也急忙轉身開跑,但史進手起刀快,李吉剛跑出去兩步,就被史進攔腰砍為兩段。


    隻剩下個無人駕駛自行車,幹跑了兩下,然後倒在地上,分毫不動。


    兩個都頭各跑了一段,被陳達、楊春趕上。也各自一刀,結果了性命。


    那縣尉跑得快,閃進林裏不見了,一眾士兵見都頭、縣尉都不見了,那裏肯當炮灰。一烏溜的丟了手中的戰戟,也都各自逃命去了。


    史進一群人且殺且走,一路逃到了少華山賊窩裏,這才放心下來。


    過了幾日。史進尋思:我一時間要救三人,放火燒了莊子,現在我已經無處可去了!”


    史進心裏躊躇,便來告知朱武三人。


    “我師傅王教頭,在關西經略相公處,我打算去投奔他。”


    朱武三人道:“哥哥這是怎地,難道是我三人照顧不周?那裏辦得不妥當。”


    史進道:“你們自然待我很好,隻是我去意已決。我去尋師傅,也好在他那裏討個好出生,尋求半生逍遙快活。”


    朱武道:“哥哥在此寨做個寨主,難道不快活?莫非是哥哥嫌棄我等山寨甚小,容不下哥哥?”


    史進道:“我是個清白好漢,落草為寇,隻怕愧對先祖。這事你也休要再提了。”


    史進又在少華山住了幾日,定要離去。朱武三人留史進不住,隻好作罷送行。


    史進收拾了些衣物碎銀,打了個包裹,喝過餞行酒,出了少華山。


    史進頭戴遮陽大帽,手拿一柱紅纓銀搶,背上背一裹餃子餡包裹,直往關西尋師傅王進去了。


    史進一路走過崎嶇山路,路過荒家野村。那是落日迎風走,懶月墳前歇。


    史進行了半月以上,直是來到了渭州。


    在渭州也有一個經略府,莫非師傅在這裏?史進進了渭州城。城裏依舊三街六巷。


    在渭州城路口,有一個小小茶樓。史進便走進裏麵歇息歇息。


    店小二問:“客官,喝點什麽?”


    史進道:“來壺泡茶。”


    店小二下去一會兒,提了壺泡茶,放在史進桌上。


    史進問店小二:“這裏經略府在那裏?”


    店小二道:“此處不遠,前麵便是。”


    史進又問:“此處經略府,可有一個東京來的王進教頭?”


    店小二道:“這經略府裏教頭很多,有三四個王姓教頭。小的並不知道那個是王進。”


    店小二話剛說完。隻見一個三大五粗的大漢,大步流星,震腰甩臂,走進了茶坊。


    史進見這個,一身軍官打扮。


    頭裹萬字頂頭巾,穿上鸚哥綠戰袍,腰係文武雙股帶,足穿倒鷹幹黃靴。生得麵圓耳大,鼻直口方,腮邊一撮絡腮胡。身長八尺,腰闊十圍。


    那大漢走到茶坊裏坐下。店小二就對史進道:“客官要打聽王教頭,問那個提轄就是了,經略府裏的教頭,他都識得。”


    史進謝過店小二,來到大漢桌前,施了一廂禮。


    “小人大膽,敢問官人尊姓大名?”


    那大漢見史進長像威武,起身迴禮。


    “我乃是經略府提轄,姓魯,諱字為達。敢問兄弟高姓大名?”


    史進道:“小人乃是華州華陰縣人,姓史,名進。請問官人,小人有個師傅,是東京八十萬禁軍教頭,姓王名進,不知道在此經略府,可有此人?”


    魯提轄道:“阿哥,你莫不是史家村壯膽九紋龍史進?”


    史進道:“在下正是九紋龍史進,隻是沒有壯膽兩個字。”


    魯提轄道:“聞名不如見麵,見麵勝過聞名!我還以為九紋龍跟我長得一樣,腰闊背粗。卻沒想到長得竟然是一副了得英雄相。”


    史進道:“哥哥全身都是肉,那是特點。世上決沒有第二個。”


    兩人對話之間,全是殺機隱含。話剛說完,魯提轄虎拳一握,如奔雷閃電,一拳向史進打來。


    史進眼睛一虛,雙腳跨立,內勁外使,一拳迎了上去。


    魯提轄、史進兩拳向對,震得四方起了一陣勁風,不相上下。


    “哈哈哈,九紋龍果然非浪得虛名,請坐。”魯提轄將拳頭收了迴來。


    史進道:“兄弟也是不枉英雄氣概!”


    正是:“英雄惜英雄,壯誌淩壯誌。廝守定終生,不打不相識。”


    兩人對席坐了下來。怎麽看,對方怎麽順眼。


    魯提轄道:“兄弟說的王教頭,是不是得罪了東京高太尉的王進?”


    史進道:“正是”


    魯提轄道:“我也聽說過他的大名。隻是那王教頭並不在這裏。我聽說他在延安老種經略相公處。這渭州,卻是小種經略相公處。”


    史進道:“師傅不在這裏便罷了,我自去老種經略相公處找他就是!”


    魯提轄道:“既然你是史大郎,久仰大名多時,不如和我一起去喝杯酒如何?”


    史進道:“如果提轄大人請客,那我就去。”


    魯達道:“請就請,我自不在乎三兩五兩銀子。出來的時候,你結賬便可!”


    兩人聊得很高興,魯達拉了史進出茶坊,奔著酒樓去了。


    兩人一路走來,在路上遇見史進的師傅打虎將李忠,正在街上賣膏藥。魯達見是史進師傅,也一起拉了去酒樓喝酒。


    魯達對李忠道:“你結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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