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r世界的這一晚,趙睛心緒不寧,女人的第六感總是那麽神奇,雖然預知不了事實,但那種不好的預感像潮水一樣瘋長,就快要將她淹沒。


    這一晚入睡前,她實在是忍不住,便開口問單饒:“你是不是瞞了我什麽事?”


    自從那天逛商場出來,接到gavin的電話後,他就有事瞞著她,而很多人給她的感覺,都不太對勁。


    單饒正埋頭親她的脖子,聽到她的話,動作停了一下,然後輕輕咬了一口:“認真點。”


    趙睛這個時候確實沒有太多心思,推了他一下:“不和我講清楚,我今晚就去睡沙發,你不要碰我了。”


    她說這話的時候,模樣還挺堅決。


    單饒停了下來,翻了個身,在她的身側躺下。


    趙睛轉了下身子,看向他:“張言發的那條微博,其實不是重點對吧,因為這個,肯定引發了一些其他的事情,而且這件事情和當年的案子有關,對不對?”


    單饒側頭,對上她憂心忡忡的臉。


    “你告訴我好不好?”趙睛推了推他的胳膊。


    他抬起手,把她擁進懷裏,下巴抵在她的額頭上,吻了吻她的頭發:“小睛,我本來想等到明天的。”


    “師傅也這麽說。”趙睛說道,“他也說明天全都告訴我,可是怎麽就差今天一晚呢?你們若是怕我受到傷害的話,大可不必,如果痛苦真的要來的話,早一天晚一天,又有什麽區別?”


    “我知道你很堅強。”單饒輕輕地啄她的臉,“但堅強不過就是一堵牆,有的人高一點厚一點,有的人矮一點薄一點,牆再堅硬有什麽用,若是刮得風太大,隨時都會倒。”


    “那我問你,如果我這堵牆倒了,你會怎麽做?”


    “我會日日夜夜親自去修,直到恢複原狀為止。”


    趙睛往他懷裏鑽了鑽,努了努嘴,說道:“那就夠了。所以我不怕,你告訴我吧。”


    時間好像又迴到了在臨泉醫院的那個晚上,她窩在他的懷裏,外麵風聲鶴唳,房間裏一盞壁燈,悠然照耀。


    他慢慢地說,她安靜地聽。


    單饒毫無隱瞞,當年發生的一切,包括今天下午他和嚴澈的聊天內容,他都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她。


    說完,他伸出大拇指去探趙睛的眼睛,那裏很幹燥,他淡淡地笑了,調侃道:“比我想象得堅強啊,居然沒哭。”


    趙睛揚手就揮開他的手指,聲音似乎格外平靜:“看來我今天下午在終善樓外的感覺沒錯,真的有人在監視終善,是警方的人吧?”


    “嗯。”


    “明天警方就會把師傅抓走嗎?”


    “嗯。”


    “我想,我應該明白師傅那句話的意思了。”


    他說,等到明天吧,明天我什麽都告訴你。


    原來是這樣意思。


    這一晚,趙睛一會兒醒一會兒迷糊,單饒半夜醒來時,發現她坐在床頭,點了一支煙,似熟非熟地抽著。


    房間裏黑壓壓一片,隻有煙頭一點微弱的星光,忽閃忽閃。


    他打開燈,坐了起來,也點了一支,跟著她一塊兒抽。兩個人安安靜靜的,誰都沒有說話。


    “幾點了?”趙睛把煙蒂碾滅,扔進垃圾簍。


    單饒拿過一旁的手機,看了一眼:“三點多。”


    她又問:“什麽時候天才會亮啊?”


    “五點吧,那時候可以看清外麵了。”


    “那就再等等吧。”


    單饒眯著眼睛猛吸了一口煙,又把煙圈緩緩吐了出來,他吹了一口氣,把煙吹散,這支煙還剩三分之二,他沒再抽,直接在一旁的櫃子上碾滅,扔在了床腳邊。


    然後他猛地翻了個身,壓住趙睛,動作粗魯地把她的睡衣剝開,直接甩了出去,緊接著她身上所有的遮蔽物,一一不見了蹤影。


    趙睛能感覺到他的憤怒,但是他會原諒她,原諒她此刻為了另一個男人而傷心。隻是他需要補償,而這種補償,在這將明未明的時分裏,隻有男女之間最原始的貼合才能夠給予。


    在這瘋狂的兩個小時裏,趙睛流淚了。


    “單饒。”


    “嗯。”


    “單饒。”


    “嗯。”


    “我愛你。”


    “我知道”


    “我最愛你。”


    “我都知道。”


    ……


    “我也愛師傅。”


    他停了下來,汗液滴在她的胸口上,一滴又一滴。他俯下身,將臉埋進她的脖子裏,她的脖子上頓時濡濕一片。


    良久,他終於說話,聲音又低又啞,像破碎的鼓不堪重負前,最後一道嘶啞的沙音。


    “我也知道。”


    趙睛的眼淚洶湧而出。


    心裏千千萬萬遍。


    單饒啊單饒,我愛你,我最愛你,我這輩子隻愛你。


    日光衝破雲層,清晨五點鍾左右,外麵的世界,已經蒙蒙亮了。


    單饒一件一件地給她穿衣服,幫她穿完後,又花了幾十秒,自己也穿戴完整,簡單地收拾了一下,他開車載她來到終善。


    從半夜開始,灤市又開始下雨了,雨點不大,但十分細密,像剪不斷的愁緒,一綹一綹地掛在天地之間。


    她要趕在警方行動前,見師傅一麵。她悉知葉南生的性子,他不會去警局自首,可是自首是眼前最好的選擇,至少他還有活下去的機會。


    她抱著能夠說服他的一線希望,在天微微亮時,到來了。而單饒剛才也給嚴澈打了個電話,要求他再多給他一點時間,一點談判的時間。


    趙睛有終善的鑰匙,她一路暢通無阻地進入了終善,剛一進門,左鶯就下樓了。


    她環著胸驚訝道:“我聽到報警器響了,就起來了,怎麽是你?”


    馮拉也迷迷糊糊地跑下來了:“怎麽了?怎麽了?”


    “師傅呢?”趙睛沒時間說廢話。


    “這麽一大清早,當然是在房間休息了。”左鶯煩躁道,“你火急火燎趕迴來,發生什麽事了?”


    趙睛一邊往葉南生的臥室走,一邊簡單地給她說明了情況。


    左鶯並沒有表現出過度的驚慌,低頭擰著眉沉默了很久,倒是馮拉,聽完她的話後,完全從睡夢中清醒了,目瞪口呆地跌在樓梯的拐角處,一個勁地說不可能不可能。


    單饒跟在趙睛後邊,一起走向葉南生的臥室,他覺得很奇怪,通常來說,身為終善的掌舵者,報警器響了,普通成員都警惕地醒了並下樓察看,葉南生會躲在房間裏閉門不出?


    他心裏冒出一個猜想。


    直到趙睛由敲門變成砰門也沒人開,他的想法已經得到了證實。他扶住趙睛的肩膀,叫她讓開,向後退了一步,猛地一腳踹開房間的門。


    一個陌生人被綁在床上,身上穿著葉南生的衣服,嘴巴被封住了,發不出聲,也完全動彈不得。


    趙睛的心一瞬間就涼了。


    她衝過去,把膠帶從那人嘴上撕了下來,焦灼地問道:“你是誰?怎麽會在這裏?”


    年輕小夥兒也很無奈,莫名其妙被綁了一天,魂早丟了一半了,他驚魂甫定地開口:“我哪知道啊,我就是一送外賣的,下午來這裏送外賣,然後我的外賣製服就被搶了,還被莫名其妙綁在了這。”


    單饒在一旁開口:“葉南生可能逃了。”


    趙睛堅定地搖頭:“不可能,以師傅的性格,他不會自首,更不會逃。”


    單饒沒有反駁她,畢竟葉南生是她師傅,她才是最了解他的那個人。


    馮拉這時候也跑上來了,說道:“難怪今天送外賣的離開時,我發現他走得很快,背影看起來,確實很像師傅。”


    左鶯在旁邊瞪他一眼,馮拉低頭閉住了嘴。


    趙睛看向左鶯:“他有沒有說去哪?”


    左鶯環胸:“我為什麽要告訴你?”


    “你知道?”


    左鶯不語。


    “師姐,你不能拎不清,現在最好的結果,就是讓師傅去自首。”


    左鶯猶疑再三,說道:“你問我也沒用,師傅隻是說,他今晚會離開,至於去哪,我也不知道。”


    趙睛仔細看了她的微表情,她沒有說謊。她焦灼地看向單饒,單饒此刻正在打電話。


    “子深,查一下國內所有的交通通行信息,還有酒店入住信息,看看有沒有葉南生。”


    “師傅不會逃的。”趙睛堅信這一點,她的聲音裏幾乎帶著哭腔。


    單饒握住她的手,眼睛直視著她:“你可以堅持你的,我永遠不會反對你。”


    “你相信我對不對?”


    “我相信你。”他捏了捏她的手心。


    趙睛心裏踏實了不少。


    沒一會兒,莫子深的電話就撥過來了。


    “沒有葉南生的交通通行信息,他沒有離開灤市,我查了一下灤市的酒店信息,他昨天下午四點左右在印象酒店開了間房,現在就在印象酒店的2049房間。”


    單饒和趙睛對視了一眼,趙睛拔足就往外跑,單饒緊接著跟上,拉住她的手,把她的手握在掌心裏。


    馮拉對今早發生的一切,依舊雲裏霧裏,他一手撐著樓梯的扶杆,整個人還有點發懵,叫他如何相信,他視如信仰般的師傅,竟然是三年前一起案子的殺人犯。


    而左鶯呢,在趙睛他們離開後,偽裝的堅強終於卸掉了盔甲,不堪重負般地跌在了地上,眼淚如屋外的大雨,洶湧地落了下來,一顆一顆,砸在地麵上。


    她低泣著喃喃道:“這一天,終究還是來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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