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慕聲和妙妙挑明後,兩人就像連體嬰似的,除了晚上睡覺幾乎整日黏在一起。


    可比他們二人還要更早表明心意的慕瑤和柳拂衣,關係卻愈來愈差。


    甚至於在某天下午,隔壁酒館的店小二來客棧傳話,將喝的不省人事的柳拂衣帶迴去。


    “那個,慕姐姐,我們還有事,就勞煩你去接一下柳大哥了。”


    柳大哥借酒消愁,但解鈴還須係鈴人。


    四人匆匆趕來,又匆匆離去。可一直等到晚上,也沒聽到柳拂衣的房間裏傳出什麽動靜。


    妙妙這下坐不住了,拉著慕聲便去找了慕瑤。


    “慕姐姐,你知道柳大哥去哪兒了嗎?子期找柳大哥有事,我們剛剛去他房間沒找到人,他不是喝醉了嗎?還能去哪兒啊?”


    “不用找了,拂衣他在宮裏。”慕瑤坐在桌前,兩指捏著茶杯緩緩放下。


    “阿聲,眼下有件事,要你和妙妙立刻去辦。”


    慕瑤一反常態地不似往常那般鎮定,慕聲也顧不上柳拂衣一個酩酊大醉之人怎麽會去皇宮,連忙問道。


    “什麽事?阿姐你說。”


    “京城七百裏外的鹿城,有位慕家遠嫁的姨母,她當年陪嫁時,帶走了一本青時術譜,是慕家第一任先祖所篆,慕家被滅門後,她的那本便成了孤本,你去將它借過來。”


    慕聲有些不解,“這術法阿姐不是早就記下了嗎?借過來有什麽用,而且從京城來往鹿城最少也需要四五日的時間,阿姐一個人留在聖京我不放心。”


    “有什麽不放心的,京城有欽天監,還有拂衣和瑤瑤還有雲大哥,有他們在,沒有妖邪敢靠近這裏。”


    慕聲想了想,也便點頭了:“好,那我今日便啟程。”


    “東西拿到後你就不用再迴京城了,我們在前麵的驛站碰麵。”


    妙妙有些猶豫,“這麽著急嗎?我們不用去和柳大哥道個別嗎?”


    “好,阿姐,我們城外驛站見。”慕聲低頭捉住妙妙的手腕,“妙妙,走吧,我們先迴房間收拾東西。”


    迴到房間時,瑤和雲中君已經各迴各房了。


    “子期,我總覺得慕姐姐有些奇怪,她好像……想把我們支開。”


    “小時候玩捉迷藏時,阿姐就從來沒贏過我,阿姐肯定有事瞞著我們。”慕聲沉思著,忽然想到什麽,問妙妙:“阿姐這兩日是不是總出去?”


    慕聲這樣一說,妙妙也反應過來了,“好像是,而且還總是一個人,連柳大哥都不知道慕姐姐去哪兒了。”


    “妙妙,我們收拾東西,換一家客棧,這兩日先盯著阿姐,看阿姐到底瞞著我們想做什麽。”


    “那瑤瑤和雲大哥那邊呢?要不要和他們說一聲?”妙妙問道。


    慕聲略略一想,還是搖頭了,“不用,人多口雜,萬一說漏嘴讓阿姐知道呢,而且阿姐這麽著急,那件瞞著我們的事應該也就在這兩天了。”


    兩人連夜收拾東西退房走人,沒有驚動任何人。


    翌日,雲中君晨起拎著兩盒糕點從街上迴來時,正巧碰到店小二收拾了房間的東西從慕聲的房間出來。


    小二小聲嘀咕著:“大半夜的退房,也不知道是遇見啥事兒了?”


    雲中君身形一頓,抬手將人攔住,“小二,你剛才說這裏麵的客人退房了?”


    小二點頭道:“是啊,裏麵的客人昨晚退房了,走的還挺著急,說是家裏有什麽急事兒。”


    “那兩間房的客人呢?也退房了嗎?”雲中君伸手一指慕瑤和柳拂衣的房間。


    “那兩間沒有。”


    “好,多謝了。”


    走到瑤房門口時,門正好被推開,裏麵的人穿戴整齊走了出來。


    “雲中君,妙妙和慕聲的房間怎麽都是空的?他們去做什麽了?”


    瑤的房間就在妙妙隔壁,對麵是慕聲的房間,小二方才打掃完,還沒關門,因此瑤第一時間便注意到了。


    雲中君將溫熱的糕點遞過去,緩緩開口:“他們退房了,說是家裏有急事,昨夜便走了。”


    “啊?”瑤一驚,“什麽事這麽著急啊?都沒來得及和我們道別?那慕姐姐和柳大哥呢?他們不會也走了吧?”


    “沒有,他們二人還在客棧。”


    話音剛落,一陣敲門聲響起。


    叩叩叩——!!


    “瑤瑤,你醒了嗎?我有事和你說。”


    來人正是慕瑤。


    “醒了,慕姐姐快進來。”瑤拍了拍沾上碎屑的手,連忙打開門將人迎進來。


    “慕姐姐,妙妙和慕聲碰到什麽事兒了?怎麽突然就走了?”


    “阿聲他們去鹿城拿一本慕家先祖留下來的術法,大概四五日才能迴來,等我處理完京中事宜,便和他們在城外的驛站碰麵。”


    瑤恍然地點點頭:“這樣啊,可是端陽帝姬的夢魘不是已經查明了嗎?京中還有什麽事?”


    “是郭修對當年麒麟山一事有些疑惑,所以托我幫他查明真相。”


    慕瑤拉過瑤的手,一臉真誠地看著她,“瑤瑤,我今日來找你,是想和你說,再過幾日我們便要離開京城了,下次來也不知在什麽時候,你和雲大哥這幾日好好逛逛。”


    瑤眨了眨眼,有些心虛,還以為是自己和雲中君昨日帶著妙妙和慕聲出去玩兒被發現了,惹得慕瑤不高興。


    她連忙解釋:“慕姐姐,這幾日我肯定不帶著雲中君出去玩兒了,我們幫你一起查明麒麟山的真相。”


    慕瑤笑了笑,“查明真相之事我一人足矣,你們不如多買些京中特產,到時候可以帶給家中親友。”


    說完這話,慕瑤袖中的符紙突然閃了閃,她麵色微變,“想來是郭修找我,我先走了。”隨後起身離開。


    瑤撐著下巴沉思,連往日裏最喜歡的糕點也提不起興趣了。


    “去鹿城拿一本術法真的有這麽著急嗎?都沒有告別就急匆匆走了?”


    “孤本難尋,更何況是慕家先祖所篆,世間僅存這一本,慕姑娘心急些也正常。”


    雲中君神色淡淡地說著,一邊抬手靠近裝著糕點的盒子,一陣白霧從掌心暈染開,溫著盒子裏的糕點。


    ……


    此時,團圓客棧對麵的小攤上,蹲著兩個鬼鬼祟祟的身影,正伸著脖子張望著客棧大門。


    慕瑤的身影剛一出現,兩人中更矮一些的身影便激動地推了推身旁的人。


    “子期,快快快,慕姐姐出來了!我們快跟上。”


    慕瑤的腳步很快,再加上街上人很多,兩人一眨不眨地盯著才勉強沒跟丟。


    妙妙和慕聲躲在看門的石獅子後,仰頭看向雕花大門上的金字匾額。


    “欽天監?慕姐姐來這兒幹什麽?”


    “欽天監中我們熟識的人隻有郭修,阿姐來這兒應該和郭修有關,等阿姐走了,我們進去問問他。”


    “好。”


    欽天監,天玄閣。


    慕瑤與郭修坐在桌前,桌上放著一張掛著繁雜符文的陣法圖紙。


    “子午攝生大陣一旦完成,怨女的妖丹會與陣法相連,起陣的那一刻,妖丹會裸露於陣眼之上,屆時你安排人在在外等候,找準時機在她最脆弱的時候動手動手,定能重創怨女。”


    郭修點頭保證,“慕方士放心,重創怨女妖丹一事就交給我們欽天監了。”


    “那帝姬那邊……”郭修試探地問。


    “帝姬那邊交給我,我會去與帝姬說明。”


    皇宮內輕易不得入內,即便像是慕家這樣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方士,也需有太妃娘娘的召令才得入內。


    如今慕瑤入宮是因私事,便從郭修那兒拿了欽天監的牌子,趕在酉時宮門落鑰之前入了宮。


    ……


    “二位方士可是要來找人?”穿著煙灰白欽天監服飾的年輕男子朝兩人拱手,恭敬道。


    穿著粉衣的女子點點頭,迴他:“嗯,我們找欽天監掌事郭修郭大人。”


    “兩位請隨我來。”


    欽天監藏書閣。剛送走了慕瑤,郭修正用手指描摹著慕瑤留下來的子午攝生大陣。


    耳畔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郭修捋了把亂糟糟的花白頭發,不耐煩地抬起頭來,嘴角一扯,露出一抹勉強的笑來。


    “林姑娘?慕方士?你們怎麽來了?”郭修眼神飄忽,下意識用衣袖將桌上的圖紙遮住。


    “你遮遮掩掩的做什麽?難不成這桌上還放著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慕聲睨了一眼,視線落在那抹露出來的圖紙上時,神情頓時一變。


    “陣法圖紙?我阿姐想做什麽?聖京城難道還有別的妖物?可即便是有妖怪,阿姐也不至於把我們都支開。”腦海中浮現出一個荒謬但最有可能的想法,慕聲緩緩抬頭望向郭修。


    “是怨女?對嗎?”


    隻有九階妖王怨女,阿姐才會沒有把握,才會將他們所有人都支開,選擇一個人去麵對。


    郭修半捂著嘴,聲音有些含糊:“我可什麽都沒說啊,是你自己猜到的。”


    慕聲的眼眸冷了下來,手指在陣法圖上輕輕描繪著。


    片刻後,他道:“大妖不可能會是怨女,你們猜錯了。”


    “怎麽可能猜錯,這興善殿中鎮壓著九階妖王怨女一事,不隻是慕方士,這陣法還是當年的慕家家主留下來的。”


    咚!!


    慕聲一拳砸在桌上,冷厲的聲音夾雜著怒氣,“不可能是怨女,怨女當年滅了慕家滿門之後便不知所蹤,她怎麽可能會藏在興善殿!”


    “子期,你怎麽了?”妙妙被嚇了一跳,輕挽著他的手臂,眉眼擔憂。


    “行行行,你說不是就不是吧,反正怨女這事兒也是慕方士告訴我的,”郭修小聲嘀咕了句:“不是最好,我倒也希望是我們想錯了呢。”


    慕聲深唿一口氣,緩了緩,又繼續問道~“所以阿姐的計劃是什麽?”


    “讓侯爺和端陽帝姬在興善殿的婚禮繼續,之後……”


    從午時一直到太陽快落山時,慕聲和妙妙才從欽天監出來。


    “慕姐姐的計劃就在明日,子期,那我們要不要提前去興善殿準備一下?”


    “不,我們先迴客棧一趟。”


    ……


    團圓客棧。


    慕瑤自迴來後便進了房間,一步都未踏出,連晚飯都是店小二送進去的。


    走廊燭火通明,搖晃的火光倒映出緊閉的門窗外緩慢挪動的一團人影。


    人影身後遠處,還跟著一個神情略顯無奈的白衣男子。


    “阿瑤,你若想知道,不如直接去問慕姑娘。”


    緩慢挪動的人影壓低嗓子,幾乎隻能聽到一陣蚊子細吟的聲音,“慕姐姐明顯不願告訴我,我就算去問了也肯定沒什麽用,不如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眼看勝利在望,很快就要挪到慕瑤窗口了,一個意想不到的聲音突然響起。


    “瑤瑤,你做什麽呢?怎麽鬼鬼祟祟的?”


    “妙!”似是意識到此處不妥,瑤連忙壓低聲音,“妙妙?你怎麽在這兒?你不是和慕聲去鹿城了嗎?”


    妙妙看了眼隔壁點著燭火的房間,踮著腳尖溜過去將人拉起來,“先迴房,迴房間再說。”


    四人圍坐在桌前,妙妙言簡意賅地將事情的始末講了一遍。


    “所以慕姐姐是想一人對抗大妖,這才將你們都支出去?而你們來找我和雲中君,是想明日由我們和郭修一同守在城外,在起陣的瞬間將大妖妖丹摧毀?”瑤捋了捋方才妙妙的話。


    妙妙點頭:“嗯,子期覺得郭修這人靠不住,所以想讓你和雲大哥幫忙。雖然大妖不是怨女,但加上子午攝生大陣也難纏的很。”


    “好啊,沒問題,那大妖的妖丹就給我們吧。”


    “那雲大哥?”妙妙又看向雲中君。


    “我聽阿瑤的。”他此行就是為了保護阿瑤而來,自然是要與阿瑤寸步不離才行。


    瑤隔著窗子看向柳拂衣的房間,問道:“對了,柳大哥呢?怎麽從昨日他吃醉酒後,我就一直沒見到他人?”


    “柳大哥現在在皇宮,慕姐姐把他送去端陽帝姬那兒了,我和子期也聯係不上他。”


    “那明日興善殿……”


    瑤還沒說完,便被慕聲打斷,“明日有我們就夠了,他在不在都無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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