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玉菡坐在馬車上,想到父兄慘死的模樣,心痛至極。許是她的傷心,影響了腹中的孩子,讓他覺得不舒服,狠狠地踢了他一腳。


    “哎呀!”她忍不住捂住肚子叫出聲來。


    見她這般模樣,紅珊一臉緊張地問道:“娘娘,你怎麽了。”


    “無事。”她搖了搖頭,手輕輕撫摸自己的腹部。


    孩子,你父親殺了你外祖父和你舅父,你讓娘親以後如何麵對你,如何麵對你父親?想到這裏,她不禁淚如雨下。


    馬車到了皇城外,停了下來。


    賀玉菡下了馬車,一早便等候在宮門前的鳳輦趕緊迎了上來。走到最前邊的,是在劉郢身邊貼身服侍的蔣鬆。隻見他走到賀玉菡麵前,行了一禮,說道:“小人蔣鬆恭迎皇後娘娘迴宮。”


    賀玉菡沒有理他,抬起頭,看著那莊嚴威武的宮門,心裏卻越發的難受。


    劉郢,我迴來了,可我不知道要怎麽麵對你?而你是不是早就想好了怎麽對我?


    她吸了吸氣,然後轉過臉,對著蔣鬆問道:“劉郢如今在哪裏?”


    聽到賀玉菡就這麽叫著皇帝的名字,蔣鬆也是一愣,然後低頭迴答道:“迴皇後娘娘的話,陛下還在勤政殿處理政務。”


    “好,那帶我去勤政殿。”說罷賀玉菡在紅珊的攙扶下,上了鳳輦。


    “按規矩,皇後娘娘不可前往前庭。”蔣鬆趕緊說道。


    “去了前庭,也不過就是給我安個後宮幹政的罪名嗎?”賀玉菡冷冷一笑,“劉郢他都要殺我賀家滿門,連我才四歲的侄兒也不放過,我還怕這個被人安上這個罪名嗎?”正在這時,她的腹部又被孩子踢了一下,隱隱作痛。她低唿一聲,下意識地彎著腰,手不由自主地捂著腹部,眉頭微微皺起。


    蔣鬆看見她麵上似有痛苦之色,心中一驚,趕緊勸道:“皇後娘娘才從靈屏山歸來,想必也累了,還是先迴宮歇息歇息吧,待陛下忙空了,會來頤延宮見娘娘的。如果娘娘勞累傷心之下,腹中的孩兒出了什麽事,陛下因此發怒,什麽話都聽不進的。娘娘,若是想救賀家之人,還得三思而後行呀!”


    聞言,賀玉菡微微一愣。其實,這蔣鬆的話,也有些道理。之前她與劉郢的恩愛,她也不知道他到底是真情還是假意,如果他對自己根本沒什麽情意的話,自己的處境便不妙了。自己唯一能打動他的,便是這腹中的孩子。


    而且,如今是自己有求於他,更不可觸怒他。看模樣,自己腹中的孩子他應該是在乎的,不然,也不會派蔣鬆來迎自己,若是孩子出了什麽事,那他對自己也不再有顧忌,那就真的沒有任何轉寰的餘地了。


    於是,她對著蔣鬆點了點頭,說道:“那好,我先迴頤延宮,你去跟劉郢說,就說我在頤延宮等他。”


    “是。”蔣鬆彎腰行了一禮,說道,“那小人先將皇後娘娘送迴頤延殿,便去向陛下稟報。”


    “嗯。”賀玉菡應了一聲。


    “去頤延宮。”蔣鬆說道。


    鳳輦起行,往頤延宮而去。


    迴了頤延宮,紅珊將賀玉菡扶到榻上歇息,可是,今日目睹父兄的慘死,賀氏一族還在牢中受苦,明日便要處斬了,她怎麽能安心歇息。


    不一會兒,太醫院的院判何太醫來為她請了脈,還好,孩子一切安好。


    這個孩子,是她救自己家人唯一的希望了。隻盼劉郢能看到這孩子的份上,手下留情。


    可是,她在頤延宮一直等,一直等,劉郢卻始終沒有出現。待到日暮西山之時,她終於等不下去了。


    明日午時三刻,賀家就要被滿門處斬,她不能再傻等下去了。


    她知道,這個時候,他已經離開了勤政殿,迴了永樂宮。於是,她坐著鳳輦直接去了永寧宮。可是,到了門前,她卻被侍衛告知皇帝不在宮內。


    那他會在哪裏?她想了想,以前他不在自己的寢宮時,不是在自己的頤延宮,便是在鄧太後的天壽宮。既然他沒來頤延宮,那應該就在天壽宮。


    於是,她又上了鳳輦,往天壽宮而去。沒想到,在天壽宮,她卻被鄧太後拒之門外。為了見到劉郢,她在宮門外等著,一直等到天都黑盡了,鄧太後才派了一個宮女出來說,不見。


    賀玉菡見太後不肯讓自己進去,心裏焦急異常,趕緊對傳話的宮女說道:“太後若不見我,我也不強求,我隻想見陛下。”


    “皇後娘娘,陛下不在天壽宮。”那宮女迴答道。


    “怎麽可能?”賀玉菡急了,“他不在永寧宮,也沒去頤延宮,不在這天壽宮又會在哪裏?”


    麵對賀玉菡的質問,宮女有些無奈:“這,這奴婢也不知陛下在何處。”。


    “是不是他不想見我,便故意讓你來說這的推脫之詞?”賀玉菡說道。


    “不是,皇後娘娘,陛下真不在天壽宮。”那宮女說道。


    “那便讓我進宮去看看!”說著賀玉菡就要硬闖天壽宮。。


    “皇後娘娘,太後說,不想見娘娘。”宮女趕緊將賀玉菡攔住。


    “是太後不想見我,還是劉郢不想見我?”賀玉菡冷笑道。


    “皇後娘娘……”那宮女被賀玉菡逼得都快哭了。


    正在這時,一個女子的聲音響了起來:“皇後娘娘,她沒有騙你,元哥哥真不在姑母這裏。”


    賀玉菡抬起頭來,隻見鄧樂菱從天壽宮裏走出來,麵上帶著幸災樂禍的微笑。


    看見鄧樂菱這副模樣,賀玉菡心頭一凜,隨即冷臉說道:“鄧順儀,見到本宮,也不行禮?”


    鄧樂菱瞥了她一眼,說道:“喲,你還這麽大的架子?你爹都死了,你還敢給我擺譜?”


    “不管我爹爹死沒死,隻要劉郢一天沒廢我,我就是這大雍的皇後。你這個小小的順儀,見了我就得下跪行禮。”賀玉菡冷冷說道。


    “你……”鄧樂菱一陣氣緊,隨即咬了咬唇,對著賀玉菡行了一禮,也不等賀玉菡說話,便自顧自站了起來,嘴裏恨恨說道,“你得意什麽?你不就是仗著肚子裏懷著皇子嗎?姑母都跟我說了,不廢你,是元哥哥看在你肚子裏孩子的份上。等孩子落了地,你以為你還能安安穩穩地在皇後這個位子上坐著?”


    原來,真的是因為自己有身孕,劉郢才沒對自己下手的。原來,他以前對自己的種種,真的都是虛情假意。賀玉菡的心像被人撕裂開來一般,可是,她不想讓鄧樂菱看見自己的痛楚,冷冷一笑:“我就是憑自己的身孕坐在這皇後位子上的又怎樣?至少在如今這個時候,你想跟我鬥,自己先懷上龍種再說!”


    聽了賀玉菡的話,鄧樂菱的小臉氣得一陣紅,一陣白的。她對著賀玉菡大聲罵道:“你,你這個叛臣之女,瘋婦,我看你能得意到什麽時候?你以為就你一個人能懷龍種嗎?你不是問阿元哥哥去哪裏了嗎?我跟你說,阿元哥哥在上官淑妃那裏。”


    賀玉菡一愣:“他去了鍾靈宮?”


    看著賀玉菡變了臉色,鄧樂菱更是麵有得色:“你以為元哥哥是真那麽寵你啊?淑妃的才貌不輸於你,我與元哥哥青梅竹馬,他為何會獨寵你一人?還不是為了迷惑你那個意圖謀反的爹,想讓你爹對他放鬆警惕而已。你爹爹已死,你覺得元哥哥還會理你?如今,你也就是靠著你那肚子過活而已。”說到這裏,她對著賀玉菡得意洋洋地笑了笑,“對了,忘了告訴你,明日賀氏餘孽被處斬之後,我就會複慧妃之位。你這個皇後還能當多久,我可就不知道了。下迴再見,到底是誰向誰行禮,誰掌誰的嘴,還說不清呢!”


    賀玉菡緊緊咬著自己的唇,感覺得自己原本已經千瘡百孔的心,再一次被人狠狠捅了一刀。自己怎麽這麽傻?怎麽會相信他一個皇帝,坐擁天下美人,會對自己一人鍾情?如今,所有的真相被鄧樂菱說了出來,自己的夢也該醒了。


    “再說了,又不是你才能為阿元哥哥生孩子?說不定淑妃肚子裏現在都已經有了。”鄧樂菱冷冷地看著賀玉菡,笑道,“在這次平定賀氏的叛亂中,上官家可立了大功,到時上官淑妃若是生了皇子,你以為這皇宮裏還會有你們母子的立錐之地?你那個流著一半叛臣之血的孽種,會入得了元哥哥的眼?”


    看著賀玉菡對自己怒目而視,鄧樂菱笑得似乎更為放肆了:“賀玉菡呀賀玉菡,我勸你最好求神保佑你的是女兒,若真生的是兒子,能不能長大都還兩說?”


    聽了鄧樂菱的話,賀玉菡的心一下便縮成了一團。鄧樂菱的話雖然很難聽,卻字字戳中要害。


    這孩子出生的時候,若是自己還是皇後,他便是嫡子,不出意外,應該會被立為太子的。可鄧家,上官家,他們會容許他當太子嗎?就是劉郢也不會同意的嗎?到時,他不是被人害死,便是被父親貶。


    若是自己皇後之位被廢,他就是庶子了。一個流著叛臣之血、得不到父親寵愛的庶子,要在這皇宮的生存下去,她想像得到,那會有多艱難?就算僥幸活下去,他的一生都隻能在猜忌和抑鬱中度過。


    所以,自己若是生了兒子,等著他們母子的,不是被人害死,便是過著生不如死的生活。


    賀玉菡,你們母子倆真的無路可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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