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許動!”


    突然之間,張漢水身後一聲大喝,嚇了他一跳。


    一個迴頭,隻見一個個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自己。


    還有幾個男女,就這樣居高臨下,就這樣冷冰冰的望著他,充滿了警惕。


    民兵?


    張漢水沒想到,自己已經被村裏的民兵盯上了。


    怕他們的槍走火,他沒有輕舉妄動,然後被兩個男的抓住,尋問起他的來曆。


    他張了張口,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戶口不在這邊,如果說了,查無此人,那會更嚴重。


    現在自己除了裝失憶,似乎沒有別的辦法。


    民兵們見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商量了一下,打算帶他迴村再說。


    於是,他被帶進了前麵的路。


    張漢水被幾人架著走了一段路,拐了個彎彎,眼前一亮。


    真就是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一個依山而建的小村莊,出現在了他的麵前。


    這就是林家溝了?


    他想到了自己救的那個林姓少女,就是住在這個村子裏麵。


    一進村,張漢水馬上引起了村裏人的注意。


    然後在曬穀場上,他被村裏的男女老少包圍,評頭論足起來。


    “他是誰?”


    “白白淨淨的,穿的也不一樣。”


    “這麽幹淨,應該是從大城市裏來的人吧?”


    “嗯嗯,農村人保養的不可能這麽好,而且膚色白裏透紅,一看就是不愁吃穿的那種。”


    現在正是村裏的飯後時間,村民們不用上工,沒什麽別的活動,好不容易見到一個不一樣的人,都對他圍觀著。


    這時,張漢水也在打量著眼前的這些人,無不是一個個營養不良,瘦的跟麻杆似的。


    有些人胖,但胖的不正常,而是浮腫。


    市場上的貨架,幾乎空空如也,沒有糧食出售。


    就算是供銷社,現在也沒什麽物品供應。


    市場裏,魚肉、雞、鴨都少見或沒有。


    畢竟人吃的糧食都沒有,哪來的糧食養它們。


    蔬菜,更是稀缺品。


    城裏人都要勒緊褲腰帶過日子,農村的話,夏天還有點野菜挖,冬天連野菜都少有。


    糧食也不是純糧米麵,都摻著雜糧,能吃糠咽菜,都是好的。


    雖然餓不死,但也餓的慌。


    別說一日三餐,實在沒多少餘糧,一天能吃一頓飯就已經很知足了。


    張漢水想著這些,又看看這些村裏人和四麵八方的大山,倒還是能找到些吃的。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有山的地方,至少還能找到些吃的野菜,野果啥的。


    雖然有野菜餓不死,但沒有主糧,長期下來,肚裏沒油水,可以想象的到,根本就不管飽。


    “隊長,隊長?”


    林大山正和家裏人吃著飯,就看到林胖子走了進來。


    林胖子,就是林家溝的會計。


    “胖子,出什麽事了?”林大山不解的問道。


    林平平、林娜、二妹、三妹、小妹的目光也都轉向了林胖子。


    林胖子道:“隊長,是這樣的……”


    於是,他把民兵隊從村邊抓了一個陌生年輕人的事情告訴了他。


    林大山聽了,馬上與他而去。


    林娜尋思了一會兒:“哥,難道是他?”


    “誰?”林平平問道。


    “魚,烤魚,肯定是他又在河邊釣魚,被民兵看到,把他當懷疑對象抓了起來。”林娜猜測道。


    林平平一聽是他,馬上忍不住就想去看看:“走大妹,也許我們能幫幫他。”


    “好。”林娜毫不猶豫,趕緊起身而去。


    好歹他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不可能不去給他解圍的。


    不久,張漢水見到一個胖子和一個中年男子走了過來。


    “隊長,就是他。”林胖子對林大山道。


    林大山上下打量了他一會兒,問道: “年輕人,你是誰?從哪裏來?”


    聽到隊長,張漢水就知道,眼前的中年男子就是村裏的生產隊長。


    然後,他就看到一個熟麵孔和幾個年輕人走了過來。


    這個少女,正是他從水裏救起來的那個少女。


    “年輕人,你從哪裏來,老實迴答?”林大山又追問道。


    我從哪裏來?


    從後世來。


    六十幾年以後。


    但不能說啊!


    除了裝失憶,似乎沒有別的辦法。


    “我從哪裏來?我是誰?我為什麽會在這裏?”張漢水抓著自己的頭發道。


    入戲太深。


    差一點沒憋住,笑出聲來。


    但不能笑,一笑就全露餡了!


    張漢水隻能憋住笑,擺出一副失憶的樣子,他們就是想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


    林娜看了看他的樣子,拉了拉林大山的衣袖道:“爹,我認識他。”


    “你認識他?”林大山望著自己的大女兒,不解的問道。


    村裏的男女老少聽了她的話,目光都投向了林娜,也想聽她說此人是誰。


    林娜一邊看著他,一邊緩緩道來:“爹,我剛才在河邊挖野菜,一不小心滑入水中,差點淹死,是他突然出現把我給救了起來。”


    聽了大女兒的話,林大山一驚,原來這個長的白白淨淨,一表人才的年輕人是自己女兒的救命恩人,那就是他的恩人,一下子對他刮目相看起來。


    村民們聽了,也就對他沒了敵意。


    “大妹,隻是他的腦子好像有些不好使,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林大山納悶道。


    林娜尋思了一下,才道:“爹,他可能是失憶了,不然,他長的白白淨淨,穿的又好,肯定是城裏人,不會跑到咱這山溝溝裏麵來。”


    “隻有失憶了,才不知道自己是誰,更找不到家,才會像他這個樣子。”


    眾人聽了連連點頭,也覺得她是對的。


    “隊長,娜娜說的對,他好像真是失憶了的樣子。”林胖子突然道。


    林大山點點頭,又看了看這個長的白白淨淨的年輕人,想了想:“他既然是大妹的救命恩人,那就是我林大山的恩人,人家都失憶了,我不能不管,先讓他去我家吧。”


    民兵們聽了林大山的話,無話可說,於是張漢水被林大山領迴了自己家去。


    “恩人,正好是飯點,你也吃一點先掂掂肚子。”林大山請他在桌子前坐了下來。


    林娜給他端了一碗野菜湯,又給他拿了兩個黑乎乎的窩窩頭。


    張漢水看著麵前的這鍋野菜湯,又看了看麵前的窩窩頭,不知道味道如何。


    反正野菜湯裏,一點油水都沒有,不會好吃到哪裏去。


    而那兩個窩窩頭,硬邦邦的,口感應該好不到哪裏去。


    張漢水掃了餐桌一眼,就是這兩個窩窩頭,應該就是這家人的晚餐。


    三個小丫頭正用好奇的目光上下打量著自己。


    又看看中年男子,和那個十八、九歲的少年,也是如此。


    “恩人,快吃,不用客氣,把這裏當自己家一樣就好。”林大山見他愣著不吃,熱情的道。


    “是呀張大鍋,冷了就不好吃了。”林娜也熱情的道。


    張漢水還能說什麽,雖然他不餓,已經吃了晚飯,但人家也是好意,不吃一點就太不給麵子了。


    另外一個,在這個年頭,一個失憶的人在外麵沒吃沒喝的,見了食物不吃,那就露餡了。


    張漢水為了不露餡,隻得拿起窩窩頭吃了起來。


    不是純米麵做的窩窩頭,味道和口感果然不好吃,但也不能不吃。


    他勉強吃了一個,喝了那碗野菜湯,剩下一個吃不下,連忙道:“謝謝隊長,我吃飽了。”


    “爹,你打算怎麽安排張大哥?”林平平問道。


    林娜也看向了自己父親,對於張漢水,她管定了。


    林大山笑了笑:“你爺爺奶奶的房子空著,既然小張失憶了,一時半會兒可能想不起來,就在村裏住下來。”


    “至於吃的,有我們一口吃的,就有他一口吃的,每餐做好了給小張送去。”


    “嗯嗯,爹,那就這樣吧。”林平平笑道。


    心裏還想著他烤的魚的美味,想和他學習學習,現在張漢水能留下來,正合他意。


    張漢水聽了父子倆的話,還真把自己當失憶的人,不過也好,隻能讓村裏人接受自己的存在,才能在村子裏麵正常出現。


    不然偷偷摸摸的,不是長久之計。


    “平平,大妹,二妹、三妹、小妹,一起去幫恩人收拾一下房子,今晚就能住下來。”


    “謝謝隊長,謝謝你們。”張漢水感謝道。


    一家人笑了笑,林大山心說,這年輕人還挺有禮貌的,笑了笑,就帶著他走出了家門。


    不久之後,張漢水在林大山一家子的帶領下,來到了村尾一間老舊的土房子前。


    房子不大,有個小院子,土牆,木架子和茅草蓋的屋頂,屋側,還有一個菜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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