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意山跟著粉衣男和黑衣人們走過一道既昏暗又狹長的走廊,便到了一間開闊的大廳。大廳的正前方是一排四把太師椅,中間的一把椅子上已經坐了一個戴著銀麵具的青衣男子。不知為何,徐意山就覺得這個人一定不是那挨千刀的淮王,便沒有再花心思多看他兩眼。可是當他仔仔細細地觀察四周時,卻沒有發現王爺的身影,隻看見了擺放在角落裏的擺滿了刑具的鐵架……


    “二哥。”走在隊伍最前麵的粉衣男對著銀麵具乖乖地喚了一聲,坐到了最右邊的太師椅上。他豎起蘭花指,對徐意山他們道:“你們去把手裏的火把放進四周牆上空的鐵環裏,然後迴中間整整齊齊地給我站好。那個誰,你就站左數第三列第二個。”


    “這是要做什麽?”銀麵具開口說話了,聲音竟是比七旬老人還要沙啞上幾分,還帶著很濃重的瀾水郡口音。粉衣男連忙答道:“我們待會兒要和淮王玩個遊戲,二哥你在一邊看著就好了。”


    “嗯。”銀麵具將籠在袖子裏的雙手抽了出來,放到了椅子的扶手上。徐意山這才注意到這個人的手有多可怖——他從沒見過如此青白的毫無血色的手指,就像是骷髏的手爪一般。


    “我該怎麽叫你?”粉衣男指著已經站在隊列裏的徐意山問。


    “就叫他醜八怪吧!”這時候,李泥鰍和公輸老頭正好走進了刑堂的大廳,前者便自作主張地替徐意山迴答了這個問題。待他們兩個都坐下後,李泥鰍問銀麵具:“二哥啊,淮王被你們關在哪兒了?”


    “我讓人帶他出來。”


    “等等,”粉衣男站了起來,快步走到徐意山身邊,用警告的語氣說:“醜八怪,你從此刻起不準說一句話,更不準做小動作提示淮王,不然我立馬殺了你,聽到沒?”


    徐意山點點頭,心道這個男妖怪會突然變得這麽正經一定是因為害怕他的二哥——那個看起來十分詭異的銀麵具。他不禁有些好奇這銀麵具究竟是何方神聖。


    “二弟,快把那個狗王爺帶進來,老朽待會兒要親自斷了他的手筋腳筋。”公輸老頭催促道。


    銀麵具頷首,舉起雙手拍了拍,刑堂的後門就被人打開了。一個灰衣奴仆率先從黑黢黢的通道裏走了出來,與此同時,徐意山聽到了鐵鏈撞擊在地上的聲響,這令他不由得屏住了唿吸。


    當淮王出現在眾人麵前的時候,徐意山明顯感受到了周圍黑衣人唿吸的變化。可他根本無暇去管其他人,他隻知道自己也被吸引了,就和在場的許多人一樣。但對徐意山來說,這種吸引暫時是無關愛恨的,而其他人明顯是該憎恨淮王的——隻因淮王之前殺了許多他們的同夥。


    無論心中到底如何看待這個人,此時在場的許多人都不得不承認:從黑暗裏走出來的男人就跟神仙似的,完全看不出是個已經成了階下囚的王爺。就算這人此時正穿著一身粗布衣裳,腳上還戴著腳銬,看起來還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似乎世間的一切在他眼中都挺無趣。他的瞳孔顏色比常人要淡一些,卻比天上的星辰還要明亮,同時又讓人覺得有些難以捉摸。毫無疑問,這是一個極俊美的男人,盡管拖著沉重的腳鐐,卻仿佛行走在雲端,讓人不由得想親近又心生妒意——既是嫉妒他的容貌,又厭惡他不似偽裝的從容,當然更想看他真正深陷泥潭後的慘狀。


    “王爺,快過來我這邊。”粉衣男直勾勾地盯著燕安淮道。李泥鰍見他如此,頗為不屑地說:“不過就是長得好看點而已。你啊,肯定已經逼他服下了化功散,不然怎麽敢叫他過來?我可聽說你和二哥為了擒住他可花了不少功夫,大哥的手下也死了不少。”


    經他一提醒,公輸江馬上就想起了自己慘死在酒肆外麵的那些手下,還有他早先被殺害的五弟屠鬆,當即就想將這狗王爺的心髒掏出來泄憤。粉衣男花了好大功夫才攔住他,勸說道:“大哥稍安勿躁,讓我們先跟他把遊戲玩完再說。”


    燕安淮一直站在離他們有一段距離的地方,頗為冷漠地看著他們四個。直到粉衣男朝他走了過來,他的臉上才有了極微妙的表情變化,對站在他身前的粉衣男低聲說:“武羨,我之前跟你談的條件,想必你已經考慮清楚了。”


    粉衣男武羨雖然對王爺居然能記住自己的名字這件事感到十分驚喜,但還是在心裏不斷告誡自己,千萬不能被他的外表和花言巧語所迷惑。他咬了咬牙道:“你之前跟我說那些都沒用的,我不能幫你。我隻想要你當我的男寵,這也是我保住你命的唯一方法。”


    “你會後悔的。”


    武羨見王爺說這話時居然勾起半邊嘴角朝自己笑了一下,差一點就想暗中反水,但最終他還是堅定了原先的陣營,故意大聲說道:“你聽懂了嗎?我再重複一遍,遊戲規則就是你必須在這些黑衣麵具人裏麵找出你的人,不然我就立馬把他殺掉,然後再將你的手筋腳筋挑斷。”


    “他?”


    “沒錯,你不是有個醜八怪屬下嗎,你把他找出來就行。”


    聽到這話,燕安淮心中稍安。他的臉上少見地出現了一絲放鬆的神情,倒顯得有人情味了不少。但他隨即又想起了什麽,微皺著眉問:“我不隻一個屬下,另外一個在哪裏?”


    “你說的是長得白白淨淨的那小子吧?”公輸老頭得意地笑道:“哈哈,那小子因為殺了老朽的手下,已經被老朽挖出了心髒——然後喂你的醜八怪屬下給吃下去啦!你可滿意了?”


    “此話當真?”


    “那當然。”


    站在人群中的徐意山清楚地看見淮王的臉色變了,他的心裏也是同樣“咯噔”一下,愈發不安了起來。他聽見淮王說:“我可以跟你們玩這個遊戲,隻要你們發誓不再動我的人。”


    “沒問題,”李泥鰍喝了口仆人送上來的熱茶,說:“現在遊戲開始。我李泥鰍歸隱前縱橫江湖多年,還沒見過有人能在數個戴著同樣麵具、穿著同樣衣服的人裏麵找出個特別的來。我真不信你有這本事。”


    燕安淮沉默片刻,在粗略地掃了一眼所有在場的黑衣人後才道:“我需要走近他們挨個察看。”


    “不行。”公輸老頭果斷道,“你隻能站在我們旁邊,當你走過去的時候,就是做出決定之時。”


    徐意山心裏更加緊張,很想做出細微的動作提醒他,卻不知道該做什麽好。他看見男人開始從頭到腳地打量起前麵那些跟他身形相仿的人,心中暗歎:這人記性是真的好,也許是有機會成功的。很快地,他發現淮王的目光停在了自己身上,便偷偷微屈了手指——可是那人就像沒看見似的將目光移到了別處,而且再沒看過他一眼。


    “這下完了,他肯定沒找出我。”徐意山在心裏默默緬懷著淮王即將逝去的手筋和腳筋。他不禁想道:這人要是真殘廢了,估計還是會對皇位一往情深,畢竟那才是他心裏最重要的東西。


    又過了約摸半柱香時間,淮王終於邁開了步子朝徐意山他們走了過來。見他走得實在太過緩慢,李泥鰍挖著鼻孔說:“王爺,不要以為我沒看出來你一直在拖時間。我隻數到十,剩下的你自己看著辦吧。”


    “一,二,三……”


    李泥鰍數到三的時候,淮王終於走向了第三列的黑衣人。可是當數到六的時候,男人已經同徐意山擦肩而過了。徐意山正要感歎淮王命真差時,就聽見那人又折了迴來,在他身邊堅定道:“找到了。”


    剛剛好數到十。


    徐意山清楚地看見坐在最前方的三個人的臉上都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就連銀麵具都輕咳了一聲以表驚訝。特別是粉衣男,完完全全瞪大了眼睛,還翹起了蘭花指,尖著嗓子叫道:“三哥你騙我,醜八怪絕對不隻是給淮王暖床的貨色,一定是個很有手段的小妖精!”


    李泥鰍無奈道:“四弟,我發誓他沒你千分之一妖。”


    “那他是不是長得比我好看,否則王爺怎麽會惦記他惦記得這麽清楚……”


    聽著他們的對話,徐意山真是哭笑不得。他感覺得到淮王正注視著自己,但他一點都不想和這個人對視,就算沒人能看見他現在的表情。直到男人伸出左手,將手放到了他的麵具上,他才感到了一絲恐慌——


    身邊這個人的心雖然是冷的,但是手卻是暖的。徐意山隔著麵具也能感受到那灼人的溫度,就跟他此時看著自己的目光一樣,隱藏著讓他不願輕易去麵對的東西。


    “好,這次算你贏。”公輸老頭話音剛落,淮王就十分幹脆地將手拿開了,這令徐意山大大地鬆了口氣——他可不想自己的真容暴露在這麽多人麵前,他甚至寧願自己真的是李泥鰍口中的所說的“醜八怪”。


    “如何,”燕安淮在心裏計算著時辰,慢悠悠地說:“希望你們信守承諾,放過我旁邊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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