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將雙手撐在桌上,彎腰在他耳邊試探著說道:“你就這樣放棄了嗎,齊大人?”


    “放棄……何為放棄?本兵不懂閣下所言何意,亦從未聽說過葉左侍郎家中有養子。閣下究竟是從何處聽到此種奇怪的傳言的?”


    “我的意思是,齊大人明明一直放不下葉禦侍,為何不想辦法向他表明自己的心意呢?就算葉禦侍早已在幾年前就入宮作了君侍,你們想要在一起也並不是全無可能,隻要……”


    “胡說八道,一派胡言!”齊尚書終於是忍不住了,起身道:“本兵公務繁忙,沒有時間在這裏聽你編些毫無意義的故事,先行告辭!至於閣下是誰,有何種不可告人的目的,本兵並不關心。”


    “齊大人請留步!”一直沒有說話的文士模樣的蒙麵人也站起了身來,伸手攔住齊夢霖道:“我家主人所說絕非空穴來風。齊大人你原名胡皓,一直對外宣傳是葉家三公子身邊的書童,行事十分低調,所以外界才對你的存在並不知曉。其實葉老侍郎待向來你如同親子一般,你要改名換姓參加科舉,他願意替你保密;乃至於後來同朝為官,你甚至官壓他一等,葉侍郎都毫無怨言。但是,你以為他會對你與葉霍之間的感情毫不知曉嗎?”


    “你想說什麽?”齊夢霖的眼中閃過一絲厲色,停在了門口。


    “在下想說的是,當年正是葉侍郎主動跟聖上提起府上的小兒子葉霍已經到了適婚的年紀,洛帝才順水推舟地專門下了那道聖旨召葉霍入宮。是葉侍郎不願意看到感情日漸深厚的你們結為一對。”


    “這怎麽可能?這個故事編得好生離奇!”這些年來,他和葉侍郎情同父子,他怎麽也想不通葉父為何會阻止自己同葉霍在一起。


    “其實原因很簡單,”身材高大的黑衣男子微微勾起了嘴角,用極易蠱惑人心的深棕色的眼眸凝視著強裝鎮定的男人:“葉侍郎視你如己出,你若是同葉霍在一起,這對於葉侍郎來說不啻於親兄弟亂/倫。就算外界對此事的內情並不了解,可是葉府中的人會如何看待呢?


    “夠了。”齊夢霖將自己緊握的雙拳藏在寬大的袍袖中,“你若是想要以此法來挑撥本兵同葉左侍郎之間的關係,本兵隻能說你失算了。告辭!”


    嘴上雖這麽說著,齊夢霖的心裏卻真的因此人的話產生了一絲動搖。本來,他對自己的養父葉如峰是完全信賴的,但是葉霍突然被召入宮一事也確實十分蹊蹺。他閉上眼,眼前仿佛又浮現出那個夏日的午後,當葉侍郎無意中看到自己和葉霍衣衫不整地躺在床上時的表情……


    等齊尚書離開以後,蒙麵文士才一改之前從容的模樣,皺眉道:“殿下,這個計劃好像行不通。這個齊夢霖比我們想象之中的還要謹慎。難道是之前搜集的情報有誤嗎?”


    “不可能。本王派人調查這個近幾年才崛起的兵部尚書已有兩年之久,他同葉霍之間絕對曾有不可告人的關係。而且,他曾多次拒絕洛帝的指婚,至今未娶,說明他對那葉禦侍仍有執念。不過要策反此人確實難度極大,他畢竟是洛帝一手提拔上來的忠信。”


    “若不是這次湘水郡鬧出的事情太大,本王也不會鋌而走險地聯係此人。不過,要利用這個齊夢霖也不是完全沒有機會,隻是需要宮裏的人多出力了。”


    齊夢霖迴到自己府上後,立即派人去調查約自己去“攬仙樓”的蒙麵文士和黑衣男子的底細。過了幾日,得到的迴應竟是完全查不到任何的蛛絲馬跡,那兩人的身份和去向竟也成謎……


    話說迴徐意山這邊。他在些日子裏見不著洛帝,心裏漸漸著急了起來。聽聞蘭璿宮的葉禦侍近來很是受寵,他便想求此人在見到洛帝時幫自己說點好話,讓自己可以有機會再見洛帝一麵。


    他帶著新收在身邊的貼身宮人衛子俊走在前往蘭璿宮的路上的時候,意外地碰見了行色匆匆的太醫院陸太醫。這陸太醫今日身邊沒跟著隨行醫官,神色也有些古怪。


    “陸大人,難得見你如此著急的模樣,這是要去哪裏?”


    “迴顧禦侍,臣正是要去霞飛宮替突然暈倒的司秋貴侍診病。”陸遠涯低著頭道。


    “突然暈倒?我離開霞飛宮的時候他那邊都是毫無動靜,怎麽會……”徐意山用充滿懷疑的目光看著他,“不過我倒覺得,司秋貴侍最近確實有些精神不濟,你知道是何原因嗎?”


    “顧禦侍,您越矩了。”


    向太醫私自探聽看診的情況的確是不合規矩,但因為這個陸太醫是自己人,對自己一直也算是知無不言的,所以他才會這麽問。


    這人怎麽會忽然變臉?徐意山以為是這陸太醫擔心他們的談話被人聽到,便走近他幾步,低聲道:“告訴我。”


    陸太醫不敢看他,隻是搖頭。徐意山覺得眼前的這個人似乎和前幾次見到的那個陸太醫有些不大一樣,但具體是哪裏不同,他又說不上來。


    徐意山心裏憋著股氣,咬牙道:“好,你不願意迴答我不逼你。那你總能告訴我殿下最近如何吧?”


    陸太醫沉默了片刻,從挎著的藥箱裏找出了一個紙包,遞給他:“顧禦侍,這包藥有助於養心安神,裏麵有寫服用方法,您切記按時辰服用。”他說的時候,刻意加重了“服用方法”幾個字。


    徐意山接到了他暗中向自己使的眼色,立馬心領神會,命身後的衛子俊將藥包仔細收好。他決定今日暫且不去拜會葉禦侍了,而是先折迴霞飛宮去,將這紙包細細研究一番。


    果然,拆開紙包以後,他在紙張包藥的那一麵上發現了密密麻麻的蠅頭小楷,上麵將葉禦侍的身世還有他同兵部尚書齊夢霖之間的糾葛都寫得清清楚楚,十分之詳細。


    讀過之後,徐意山心中頓時豁然開朗——原來,那個一直盯著葉霍的的男子就是鼎鼎大名的兵部之首!


    也怪他當年在宴會上他沒能看清那人官袍上補子的圖案,若是能看到錦雞圖案,定然也能猜到男子是幾位大權在握的尚書之一。而朝中年紀在三十歲以下的二品及以上的官員,就隻有兵部尚書一人,他應當很容易就能猜到男子的身份了。


    徐意山十分滿意淮王很信任自己地將葉霍的把柄都告訴了自己,但他卻並不打算按紙上內容寫的去替淮王辦事——如今的他,已經不再是從前那個對淮王言聽計從的徐意山了,他要為自己的計劃謀算。


    這一次,淮王想讓他在葉霍麵前提起兵部齊大人,並觀察葉禦侍有什麽特殊的反應。可是這樣做對於徐意山來說沒有任何好處。他如今巴結葉禦侍這個大紅人都來不及,怎麽可能還會想要在其麵前提起他最怕被人知道的事情呢?要是一不小心惹了葉霍,被他往死裏整的話,那就慘了。


    徐意山不禁有些後悔:在當年的生辰宴上,他不該讓葉霍知道自己看到了他和齊夢霖之間的互動。他應該將一切都埋在心裏,等到關鍵的時候再以此來威脅葉霍。


    他打定了主意,在蘭璿宮見到葉霍的時候隻字未提淮王給他的任務,隻是請求葉霍看在他們關係還不錯的份上幫自己一把,以求得洛帝重新寵信自己的機會。可是對於此,葉禦侍明顯有著自己的打算。


    “顧禦侍,不是我不想幫你。隻是你知道的,對於慕小侍行巫蠱之術一事,皇上他還在氣頭上,我怎麽敢在他的麵前提起你的名字呢?”


    話雖這樣說,葉霍卻是巴不得知道自己秘密的顧禦侍越少見到皇帝越好,這樣自己的秘密被泄露出來的可能也會小很多。他之前不是沒想過自己應該殺了這姓顧的滅口,可是他沒殺過人,也不怎麽下得了手。


    “可是這明明就是慕小侍犯了錯,我是被害的人,皇上為何會生我的氣?”


    葉霍心道你自己不是最清楚不過了嗎,就算是慕清迤他害了你,但是那人是洛帝寵著的人。可以私下裏解決的事非要鬧到掌刑司去,還惹來了戚太皇侍的幹預,慕清迤受的罰就會重上許多,皇上這就心疼他了唄!然後就隻能遷怒於你顧禦侍了。


    “哎,聖心難測。”葉禦侍裝模作樣地安慰他道:“你且安安靜靜地休息一段時間,等到陛下氣消了,自然就會想起你來。”


    “等到皇上氣消了,他也該忘了我罷!”徐意山裝出一臉痛苦的樣子,說:“葉禦侍,你現在是聖上身邊唯一能說得上話的人。若是你幫我這一次,從今往後,顧某唯你差遣。”


    葉霍想了想,道:“唯我差遣?我還沒有這麽大的野心。我不想成為眾人的眼中釘,更不想拉幫結派,所以我是不會差遣你的。”


    徐意山見他油鹽不進,心中一橫,用手抓著桌沿,慢慢跪了下來。男兒膝下有黃金,讀書時他決定今生隻跪天地君師,可現下卻隻是為求得一個被男人寵幸的機會而下跪。


    “顧禦侍,你這是做什麽?”葉霍趕緊伸手去扶他,卻被推開了。


    “葉禦侍,我苦求見皇上一麵,並非是想與你爭寵,而是想要向陛下表明我的衷心。你也知道,以我的資質,皇上是決不會喜歡上我的,我也不可能爭得過你們。若是這樣你都不肯幫我,那我今日便在此長跪不起,直到你答應為止。”


    葉霍心中一動,麵上閃過一絲猶豫之色。但他最終還是滿臉嫌棄地說:“你跪我沒用的,不如去跪皇上。”


    徐意山苦笑道:“若是能接近禦書房,我早就去了。也罷,就讓你看看我的決心。”說完,他伸手從懷裏掏出早就準備好的碎茶盞的瓷片,用力地朝自己臉上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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