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溦說的私房菜館開在城南一處很具有歲月感的住宅區,單單從外表上來看就像是一個略顯殘舊的深宅大院,外麵沒有招牌,裏麵的環境非常古樸清幽,仿佛和城市中的繁華地段處於兩個不同的年代。


    洛望舒跟在喬溦後麵走進木門,庭院的走廊邊上坐著兩位年過花甲的老人正在閑談,瞧見他們進來和善地揚聲笑道:“今天餐位沒了,下次提早預約。”


    喬溦向洛望舒做了個手勢,示意他在原地等他,自己走到老人麵前彎腰低聲說著什麽,麵上掛著得體的微笑,配合上他精致的長相和頎長的身形,這副謙和有禮的晚輩姿態看起來格外賞心悅目。


    兩位老者聽他說完哈哈笑起來,又看向站在庭院裏的洛望舒點點頭,起身抬手拍了拍喬溦的肩膀,往後院裏走去。


    洛望舒正看得出神,喬溦突然抬頭衝他粲然一笑,走迴他身邊,領著他進了庭院東邊的一間古樸小廂房。


    “不是說沒有餐位了嗎?”洛望舒知道私房菜館的菜品都是限量供應,沒料到喬溦還能說服他們再添一席。


    “這家店的老板是我外祖父的老友,以前住在京都那邊。”喬溦從多寶格上挑出一盒茶葉,熟練地沏茶,再斟上一杯推過去,動作如行雲流水,優雅至極。“覺得這裏的環境適合養老,就把店麵搬過來了。”


    洛望舒露出原來如此的神情,將茶杯遞到唇邊抿下一口,唇齒間盡是清淡的茶香:“沒想到你還會茶藝。”


    “我會的東西可多著了。”喬溦也不自謙,指腹不碰杯壁地執起茶盞,衝他挑眉一笑。“你可以慢慢了解。”


    洛望舒看著對方這張足以讓人晃神的笑臉,心裏暗暗惋惜,如果喬溦能不這麽無賴拖稿的話,每天看著這麽一張臉倒是一種享受。


    兩人有一茬沒一茬的閑聊,洛望舒突然意識到喬溦真的是一位學識淵博的老無賴,隻要對方不故意惹毛他,在心平氣和的狀態下,兩人倒是挺聊得來。


    沒等多久,菜品就一一擺上圓桌,賣相和味道都屬上乘,吃得洛望舒都沒工夫理會喬溦後來的戲謔調侃。


    “慢點吃。”喬溦曲起手指,用指節敲了敲桌麵提醒他。“喜歡的話,下次我們再來。”


    洛望舒加快咀嚼的動作,將嘴裏的東西完全咽了下去才開口說道:“我急著迴去看你的稿子。”


    喬溦看著他認真的小眼神,沒忍住笑了:“吃這麽快容易積食。”他頓了頓,身體前傾,用手肘支著桌麵,和洛望舒拉近距離,彎著眼睛看他:“還是說,你想飯後跟我去公園散步,好好培養一下感情?”


    洛望舒停下夾菜的動作,用力捏著筷子才忍著沒把手邊的那碟直接糊到喬溦臉上。


    他拿起喬溦手邊始終空著的瓷碗,笑著替他盛了一碗海鮮濃湯推過去,又給自己添了半碗喝起來:“喬先生如果能盡快交稿,我們的感情根本就不需要多加培養,直接就能到達情比金堅的地步。”


    喬溦勾著嘴角,用瓷勺一下又一下地攪動著濃湯,垂眸看了半晌才慢慢喝下一口:“情比金堅,怎麽能比得過情深似海。”


    他喝湯時神色淡然,隻是速度很慢,洛望舒喝完自己的那份後,喬溦才隻喝下一半。


    洛望舒猶豫了一下,開口問他:“你是不是不喜歡喝這個?”說完又補上一句:“不喜歡就不要喝了。”他是覺得這裏的濃湯味道不錯,配料也足,剛剛又想找東西堵住喬溦的嘴,就給他盛了一碗,沒想到對方會不喜歡。


    “那怎麽行。”喬溦始終不緊不慢地往嘴裏送著濃湯,連裏麵的花蛤和蝦子都吃了下去。“媳婦兒主動給我盛的湯,說什麽我也得喝完。”


    洛望舒被他這句話噎得瞪了半天的眼睛,差點被氣笑了,忍不住在桌子底下抬腿踹了他一腳:“誰是你媳婦兒!亂叫什麽!”


    “我可真是可憐。”喬溦不閃不避,硬是挨了下來。


    好在洛望舒也是控製了力道,這一腳不輕不重,算不上什麽。


    他直接把瓷碗端在手裏,一口氣把剩下的濃湯喝下去,抽出一張紙巾按在嘴角,故作哀怨地看過去:“媳婦兒今天下午才拿了玫瑰向我求婚,到了晚上就不想認我了。”


    剛想往迴收的腳突然又癢了起來。


    洛望舒嗬嗬一笑,正要再踹過去,喬溦這次靈敏地一躲,等他踹到地麵又壓上來別住他的腳踝,牢牢地固住:“還對我家暴。”


    “我什麽時候向你求婚了。”洛望舒也是被他鬧得沒脾氣了,一邊在桌子底下跟他較勁,一邊皮笑肉不笑地向他說道。“再說了,哪有媳婦兒主動求婚的。真要論起來,那也得你是我媳婦兒。”


    “今天下午,你可是差點把玫瑰戳進我鼻孔裏。”喬溦輕易就將他的腳踝製得死死的,臉上一片閑適淡然。“讓你主動,是為夫的不對,以後我一定好好補償你。”


    “我倒希望那是一把真槍。”洛望舒把另一隻腳踹過去,同樣被對方夾住,使勁掙了幾次掙不開,隻好認輸。他轉著腳踝,用腳尖點了點喬溦的小腿。“鬆開!”


    喬溦果然撤去力道,洛望舒在脫離桎梏的下一秒對準他的腳麵踩了一下,然後像是怕被什麽東西咬到一樣迅速縮了迴去,惹得喬溦把眼睛笑得更彎。


    吃飯完,走出廂房,那兩位老人依舊坐在走廊邊,閑適地半臥在躺椅上,眼角的皺紋因為笑意顯得更深,看著院裏的花卉低聲交談。


    喬溦帶著洛望舒走過去向兩人打了聲招唿,這才一起離開。


    “他們是菜館的老板嗎?”洛望舒係上安全帶轉頭問他。


    “不是。”喬溦開車送他迴家。“他們是掌廚,老板在後院,很少出來。”


    “老板是你外祖父的老友,怎麽不去見見他?”晚輩到了長輩家裏不去拜見,似乎有點不太禮貌。


    “他喜歡清靜。”喬溦笑了笑。“對他而言,沒事少去他眼前晃悠才算尊敬。”


    在距離洛望舒家兩個路口的地方設有一處公共停車場,喬溦把車停在裏麵,替洛望舒解開安全帶,打開車門。


    洛望舒怔了怔,喬溦這是讓他自己走迴去?


    “走吧,這裏距離你家不遠。”喬溦也從車上下來,走到他身邊拍拍他的肩膀。“晚飯你吃得急,不走兩步消化消化,睡前估計得覺得胃裏難受。”


    洛望舒心裏一暖:“……我自己走迴去就行了,你家挺遠的,趕緊迴去吧。”


    “我吃多了。”喬溦不由分說地推著他往前走。“也得散步消化一下。”


    在洛望舒的印象裏,喬溦就是一個撒潑耍賴的老流氓形象,突然變得這麽溫柔體貼,倒讓他有點不太適應。


    街道的燈光將喬溦的側影鍍上一層淺淡的光影,看起來比路邊珠寶店櫥窗裏的精美奢侈品還要吸人眼球。


    洛望舒聽著喬溦含著笑意說出的話,時不時地將目光投到他的身上,一時間竟然覺得渾身都熨帖起來,心裏柔軟得要命。


    他突然覺得,能和喬溦這樣的人成為朋友也算是一件挺不錯的事情。


    喬溦彎著眼睛,一把攬住洛望舒的肩膀,自己則往他身上靠:“畢竟你脖子往上就跟五六歲小孩一樣,沒有大人跟著,自己一個人走夜路不安全。”


    那點柔軟熨帖一下子碎成粉末,不用風吹就飄遠出去。


    洛望舒麵色不改地抓住他的手腕往後撂:“迴你的托兒所去!”


    “我是托兒所老師,你是我的小朋友。”喬溦笑吟吟地掛在他身後,任他怎麽掐自己都不撒手。


    七月底正是中伏,即便已經到了夜間,空氣裏也還殘留著幾分悶熱。


    洛望舒跟喬溦差不多鬧了一路,前者千方百計地想把後者從身上甩下去,後者偏偏像牛皮糖一樣緊緊貼在他後背上,說什麽也不讓兩人的身體出現絲毫間隙。


    等兩人這樣走到公寓樓底,洛望舒早就被喬溦貼得出了一背的熱汗,額角的頭發也被一層薄汗浸透,服帖地覆著,映襯著肌膚愈發白皙通透。


    “……你給我下去。”洛望舒被他磨得咬牙切齒,唿吸已然不穩,這一路折騰讓他說話都開始有些輕喘。“熱死了。”


    喬溦走到他身側,右手滑到他的背上順著撫拍起來:“下次換我背著你走。”


    其實喬溦根本沒把重量壓在洛望舒身上,他不壓著你讓你覺得沉,他非貼著你讓你覺得又黏又熱。洛望舒覺得累是因為他想把喬溦弄下去,喬溦又存心跟他玩鬧。


    “誰要你背!”洛望舒抬眼瞪他,扭了一下肩膀往前走出一步,不讓喬溦繼續碰他。


    喬溦看著那雙被燈光和月光映得清澈有神的眼睛,心裏就像是被一隻軟嫩嫩的小爪子輕撓一樣,癢得又難耐又舒坦。


    等洛望舒走進樓裏,那股難耐消減了不少,更多的倒是舒坦。


    就在喬溦越來越舒坦,嘴角越來越彎的時候,迴到家裏的洛望舒直接炸了。


    他走進臥室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開電腦,插|進u盤,點開文檔,把喬溦的稿子粗略檢查了一遍,內容倒是沒什麽問題,但是……


    洛望舒哀嚎著撲到床上,忍不住拍床滾了兩圈。


    搞事!搞事!搞事!


    他就知道沒有這麽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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