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爺子領著兩個孩子走在最前,眾人跟在後麵踏上樓梯,黎稚的餘光瞥到了跟在最後滿臉剛毅的小王,小王發現了他的視線,朝他微微點了點頭作為問候。


    “永澤他媽媽懷孕的時候受了刺激,七個月就早產了,所以,這孩子一出生身體就不好。我還記得第一次見到永澤,是在醫院的育嬰室裏,身體瘦瘦小小的,看起來還沒有貓崽子大。”


    周老爺子邊走用手對黎稚比劃了下,迴憶起自己孫子出生時的模樣讓他的臉上不禁帶上了一絲笑意,轉瞬又化作了傷感:“也是因為這樣,永澤很容易生病,小時候起,隻要吹到一點點風,永澤就可能會高燒好幾天,咳得像是要斷氣一樣,所以啊,我們根本不敢把孩子帶出去。”


    “那時候請了老孫來看,他說是先天氣血不足,但隻要好好調養個幾年,完全恢複不可能,比正常人稍弱還是可以的,這樣至少對壽命的影響不大。”


    “在那之後,永澤吃了幾年中藥,身體果然好了很多,能跑能跳,笑笑鬧鬧頑皮得很!”


    他頗為懷念地朗笑了兩聲。


    然後又想起了後麵發生的事情,老爺子忍不住唾了一口,怒道:“如果不是那夥喪心病狂的拐子,永澤怎麽都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黎稚見他停下,便追問了一句以表示自己有在聽:“發生什麽事了?”


    周老爺子頓了頓,看著男孩稚嫩的臉歎了口氣:“那時候永澤……才四歲,也是我們沒有照顧好,過節的時候孩子鬧著要去集市看看,我們也就隨他去了,結果就這一次,永澤就被拐子給……”


    “我們發現了就急忙追過去,也許是我們追得太緊,讓那夥拐子害怕了,他們居然就把孩子在半路上扔下了……”


    “那麽冷的天啊,永澤被扔在雪地裏快兩天,等我們找到他的時候,他已經被凍得人事不省了……那次,永澤差點就沒熬過去。”


    “後來孩子勉強算是救迴來了,但身體的底子也算是徹底壞了,三天兩頭的進醫院,大病小病不斷,每天光吃藥就得花去大半個小時,但這些藥也是治標不治本。”


    “發燒了,吃退燒藥,病好了,但很快又會再次發熱,然後再吃藥,有什麽用呢?一次次下來,藥吃了這麽多,身體都有了抗藥性。永澤生病的次數愈來愈多,但藥的作用卻是越來越差!”


    “後來,老孫說永澤要靜養才有可能延長壽命,我兒子他們天天忙得腳不沾地的,我這把老骨頭就帶著永澤搬到這裏了。”


    眾人靜靜地聽著沒有插話,他們很多人其實隻知道個大概,現在聽到周老爺子的一番剖白,才明白了為什麽周永澤的身體會破敗成現在這樣。


    遲康栩對於這件事知道的更多,他本就對這個年紀和他兒子差不多大的弟弟心存憐惜,如今經曆過兒子差點被撕票的事情後,更能理解周老爺子的心情:“那夥拐子後來怎麽樣了?”


    周老爺子雙目一厲,冷哼:“當然是進了他們該進的地方!”


    拐賣兒童可是重罪,更何況一條殺人未遂他們也是逃不了的,他還在暗中安排了一些人,下了死命令,務必讓那夥拐子得到足夠的教訓!


    “我們到了。”周老爺子在一扇門前停下了腳步,把男孩拉到了身邊,變臉似的對他溫和地一笑,推門準備走進去,“永澤,醒著嗎?看看誰來了!”


    緊閉的門緩緩打開,室內開的暖氣撲麵而來。一個清瘦的背影映入眼簾,而背影的主人僅著內衫,安靜地坐在床上,背對著他們看著窗外的方向,沒有人看得清他現在的表情,冰冷曖昧的光線在他的身下投射出厚重的陰影。


    聽到身後的動靜,周永澤頓了頓,然後迴過頭來輕輕笑了笑,麵色虛弱,唇角還有些幹裂的痕跡,明澈柔和的眸光卻一如冬日暖陽,好似能融開千年不化的寒冰,令人忍不住會心一笑。


    “爺爺。”


    他道,音色喑啞而輕柔。


    老爺子愣了愣,繼而皺了皺眉:“永澤,你怎麽坐起來了?衣服還穿這麽少!再受涼了怎麽辦?!”


    他走上前,熟練地替小孫子披上外衣,看得出來不是一次兩次了。


    因為周永澤很不喜歡別人把他當做廢人來看,所以周家並沒有特意請護工照顧他的日常起居,這些事情向來都由他自己或者家人來做,而自從搬到這裏,做的最多的自然就是周老爺子了。


    周永澤勾唇笑了笑,拉著爺爺的手似乎撒了個嬌:“沒事的爺爺,房裏還開著暖氣呢!再說了,永澤怎麽能剝奪爺爺來幫永澤穿衣服的機會呢,對不對?”


    周老爺子聽著後麵的歪理,作勢拍了拍孫子的頭,眼裏卻也忍不住浮現出寵溺的笑意:“你這小子,合著你沒穿衣服還要怪爺爺來得太晚了?”


    周永澤笑笑不說話。


    他看向陸續走進來的眾人,熟稔而親切地打招唿:“亞從哥和栩哥也來了啊,還有,這是年年吧,長這麽大了?”


    幾人一番親密地寒暄後,周永澤才轉頭看向黎稚,明明先前男孩一直隱隱被圍在眾人中間,周永澤問候完了一圈,卻好像現在才看到男孩似的停頓了下,唇角的笑容卻愈發柔和,帶著讓人如沐春風的暖意:“爺爺,這個小弟弟是誰?我以前似乎沒有見過?”


    這詢問落在耳中似乎再尋常不過,但黎稚卻輕易地發現了隱藏在這句貌似單純的疑問中的詭異違和感。


    黎稚眯了眯眼,收迴看向窗戶的視線,意味不明地看向麵前這個看似無害的病秧子。


    周老爺子介紹道:“這是小稚,爺爺專門請來給你看身體的,別看他年紀小,你孫爺爺和亞從哥哥可是對小稚的醫術讚不絕口呢!”


    “哦?”周永澤微笑的唇角頓了頓,然後唇線微妙地後揚,話語中卻充滿了真摯的讚歎,“那真是要麻煩小稚了。”


    黎稚慢慢踱上前,定定地看著他輕笑道:“怎麽會麻煩呢?”


    畢竟,有趣的人總是應該受到優待的。


    中醫的問診講究望聞問切,雖然一眼就能看出周永澤的病結所在,但黎稚今天很願意走個流程。


    裝模作樣地看了看他的麵色,還翻起周永澤的眼皮觀察了下,周永澤似乎對此相當熟悉了,兩人配合得相當默契。


    圍觀的眾人帶著些許緊張和感慨地看著他們,各有所思,沒有人出聲打擾。


    被嫌棄的遲景年站在一邊,看著兩人毫無縫隙的皮膚接觸,緊了緊拳頭,不自覺地微微鼓起腮幫子。


    看完了,周永澤自覺地伸出了手腕,黎稚衝他露出了甜蜜的梨渦,食指中指並攏,剛準備搭上他的手腕,卻被邊上突然伸出的不明物體阻止了。


    仔細一看,映入眼簾的竟然是一把刀!


    一把還未展開的,瑞士軍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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