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寒假節日的氣氛很濃烈,路上的行人腳步匆匆滿臉喜氣地上親戚家拜年,長輩們把帶著美好的祝福把紅包遞給小輩,孩子們在家長睜隻眼閉隻眼的默許下買了許多煙花爆竹,然後興奮地點燃,霎時,街頭巷尾處處歡聲笑語。


    大年三十那天晚上,蔣玉琴準備了一大桌飯菜,和黎稚兩個人一起坐在飯桌一角默默吃完,然後坐在冷清的客廳裏看春節聯歡晚會。晚會上依舊是那兩個熟悉的主持人,偶爾掃向觀眾席的攝影機如實地反映出人們時不時爆出的愉悅輕快的大笑。


    蔣玉琴支著下顎默默地看著,臉上像是黏上了一層厚厚的白漿,做出任何表情都覺得疲憊。


    黎稚微蜷著身體,靜靜地趴在沙發上,像是已然熟睡。


    女人抬手摸了摸兒子微涼的側臉,取出一條棉被蓋在他身上,電視上主持人在動情地倒數。


    “3——!”


    “2——!”


    “1——!!!”


    仿佛無數人提前做好了約定,霎時間,璀璨絢爛的煙花在深藍的夜空中轟然炸響,恍如白晝。


    電視屏幕太小,女人緩緩起身,踱步走到窗前,從高處的視角看過去,絢麗的煙花似乎離她很近很近,它們在天空這片廣闊的空間盡情展現自己最美的身姿,隻求一瞬綻放,隨後就毫無留戀地迅速凋謝,枯萎,消散,讓人連懷念都覺得恍然如夢。


    女人似乎看得有些累了,她把頭輕輕倚在窗邊的白紗上,靜靜地合上眼,煙花斑斕的色彩在她的臉上流水般滑過,激不起一絲漣漪。


    蔣玉琴和黎稚的春節和其他的時間區別不大,蔣玉琴在家休息了三天後照常上班。黎稚倒是閑了下來,遲景年在放假的第三天就被接迴帝都去和家人過年,沒有人意料之外地出現,於是多數時間,黎稚都在睡覺,醒著的時候就逗逗小貓,出去溜達一圈,或者上網和小黑客“玩耍”一番,混不似快忙到飛起的孫亞從。


    開學的第一天,溫度已經略有些迴暖,然而依舊保持在讓人瑟瑟發抖的狀態,天空還輕飄著細小的白雪,慢悠悠地從在眼前拂過。


    領完書,班主任小王老師又訓了些話,宣布解散的一瞬間,學生們歡唿著唿啦一下子衝出教室,聽不見老師在後麵撕心裂肺地喊:“……記得調整一下狀態!明天正式開學!別遲到!”


    黎稚看著眼前堆著的十多本書發了會兒呆,最終撇了撇嘴,把書一股腦地塞進了課桌裏,背著空蕩蕩的書包就走出了教室,他走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最後一個,路過老師時還記得禮貌問好。


    “王老師,明天見!”


    “哦……好。”


    對於男孩的動作從頭看到尾的小王老師愣愣地應了一聲,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她站在講台上,看著男孩課桌裏因為胡亂堆疊而露出的課本一角,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下意識地追了出去,可惜人已經走遠了。


    ……心真大啊。


    她不禁這麽想到。


    已經走出校門的黎稚顯然不會在意別人的想法,他隻是在剛剛看著雜亂無序的桌麵和書包的時候,突然意識到,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他在學校一切需要動手的事情早就在不知不覺中被遲景年包圓了,他幫他做值日,幫他整理課本,幫他削鉛筆,甚至幫他係鞋帶,連帶大部分作業也搞定了。


    以至於大半個學期下來,他現在連簡單整理書包都覺得麻煩。


    ……這可真是墮落了。


    然而意識到這一點後,黎稚非但不以為恥,反而心安理得地把課本一塞,自然而然地準備等著遲景年像田螺姑娘一樣突然出現,然後幫他解決掉所有他不耐煩處理的事情。


    不知道為什麽,在內心深處,這對他來說仿佛是一個非常習以為常的習慣,連這麽做的理由都不需要思考。


    可惜,遲景年久久未歸,連開學都沒有見到他的身影,雖然似乎給班主任請過假,但顯然班主任不會特意在學生麵前說出他請假的理由。


    不過看小王老師的態度,離小胖子迴歸的時間應該不長,或許這兩天就能在某個地方看到他。


    黎稚撇了撇嘴,雖然很煩那家夥某些屢教不改的“壞習慣”,但看在“合胃口”再加上“很好用”的份上……他覺得自己或許還是可以容忍他的。


    孫亞從等在光明小學的校門口,周圍等待著孩子的父母的目光如有若無地看向他的方向,或者說,汽車的方向。


    因為工作的原因,他漸漸也開始習慣用汽車了,雖然太過引人注目以及總有些路不能駛過去,但作為自國外引進後就逐漸流行起來的交通工具,四輪汽車自有它便捷舒適的一麵。


    透過半透明的車窗,那個瘦小熟悉的身影慢慢步入青年的視線,依舊是不緊不慢的速度,漫不經心的眼神,蒼白的麵頰,男孩兩手空空地插在兜裏,在撐著色如霓虹的傘的人群中,獨自緩緩走來。


    細小純白的雪花緩緩落在男孩的發上,眉上,羽睫上,他輕輕一眨眼,就仿佛有細碎的冰淩落入黑白分明的眸中,竟恍然有種逼人的清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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