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吹雪的意思很明顯。


    他從不輕易答應任何人的求助,哪怕這個人是他的朋友陸小鳳也不行,但陵祁先前誤打誤撞的幫他領悟了劍道,這個人情,他必須要還。


    陵祁糾結的皺起了臉,遲疑道:“那如果我不發表意見,你會幫陸小鳳麽?”


    西門吹雪沒有應聲。


    陵祁算是看明白了,西門吹雪這是不準備答應的意思。


    “好吧,”他無奈的開口,道:“就算是我請你幫忙吧。”


    他倒是不擔心陸小鳳,那家夥命硬著呢,可是他卻不得不為花滿樓的安危著想,雖然花滿樓福澤深厚,卻不代表他就不會遇到危險。


    為了花滿樓,就算是用掉西門吹雪的人情他也認了!


    “好。”西門吹雪放下茶杯,微微頷首。


    答應幫忙之後,西門吹雪便吩咐梅管家去做好準備。


    他叫梅管家準備的是馬車,而非更加高效率的坐騎——因為陵祁也要一同前去山西。


    萬梅山莊離山西不遠,快馬加鞭大概也就不到兩日的行程,馬車雖然要比騎馬慢上一半的時間,卻也不會耽擱行程。


    西門吹雪並沒有獨自先行,而是準備同陵祁一起坐馬車過去。


    如果情況緊急,他會選擇先行一步,但從陸小鳳還有心思耍小聰明,叫陵祁來幫忙求助的這個行為看來,局勢顯然並沒有信中說的那麽緊迫。


    乘車和騎馬比起來,自然是乘車更舒服一些,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西門吹雪從不會委屈自己。


    至於一輛馬車還要帶上曲無容,男女有別什麽的……不好意思,西門莊主表示,在他眼裏,男人和女人根本沒什麽差別。


    好在曲無容並不在意這些。


    事實上,曲無容對西門吹雪還挺好奇的,甚至有些好感,當然,這份好感並不是男女之間的那種好感,而是身為一位劍客,對另一位更加出色的劍客的敬佩之情。


    曲無容練劍,也喜歡劍,她的劍術在石觀音的一眾弟子中是最出色的,就算是拿到江湖上,也絕對可以擠進一流劍客的行列。


    可是在西門吹雪麵前,曲無容卻感覺自己仿佛隻是個剛入門的新手。


    一個出色的劍客,哪怕是沒有拔出自己的劍,也能叫人感覺得出他的劍意,西門吹雪就是這樣的劍客。


    這一點,曲無容遠遠不及西門吹雪。


    她隻有在拔劍之後,劍意才會顯露出來。


    不過敬佩歸敬佩,曲無容並沒有貿然向西門吹雪請教關於劍術的問題,她本身就是個性格冷淡少言寡語的人,這樣的人,注定不會主動去和一個不熟悉的人搭話。


    而且西門吹雪還一直都無視了她的存在……


    曲無容隻在剛出發的時候坐在車內,餘下的路程中,她都是和車夫一同坐在外邊。


    因為坐在車裏,她會一直被西門吹雪身上散發的恐怖劍意壓製,那種受製於人的感覺,讓曲無容下意識感到抗拒和反感。


    倒是不通武藝的陵祁跟西門吹雪相處起來,反而一點兒壓力都沒有。


    他還有心思在車裏紮符布娃娃呢。


    陵祁一邊紮娃娃,一邊還不忘發展自己的業務,試圖向西門吹雪推銷自己的產品。


    “像這個符布娃娃啊,不僅能保護你不受傷害,還可以反彈敵人的攻擊……西門啊,看在咱們這麽熟的份上,我可以給你個友情價,四十五萬兩,怎麽樣,要來一個麽?”


    “……”


    抱著劍閉目養神的西門吹雪睜開眼,眼神涼颼颼的看向陵祁。


    然而陵祁並不怕他。


    陵祁這個人吧,慫起來是真慫,硬起來也是真硬,自從知道西門吹雪其實是隻殺該殺之人的‘正義之士’後,他對西門吹雪的畏懼之心就消失的一點兒不剩了。


    他厚著臉皮繼續問道:“你真的不要買一個防身麽?”


    “我跟你說啊,有了這個之後,你以後再跟人動手就不用擔心會受傷啦!”


    西門吹雪沉默的注視了陵祁片刻,終於……終於眼一閉又開始養神了。


    陵祁嘴角一抽,心道有錢人果然大多數都摳門兒,哼,不買就不買,大不了小爺我以後專門兒開個鋪子賣符篆,相信江湖上有的是人願意掏錢來買。


    想到這裏,陵祁忍不住想入非非,他的眼前仿佛出現了一堆數不盡的銀子……


    “嘿嘿嘿。”陷入美好幻想的陵祁一不小心笑出了聲。


    西門吹雪睜開眼,看到陵祁的模樣,眼中不禁劃過一絲無奈之色。


    萬梅山莊果然財大氣粗,連一輛出行用的馬車都非同一般,這輛馬車外表看起來平凡又低調,但內部裝置卻處處精致舒適,那鋪在車內的軟塌,那毛茸茸軟綿綿的毯子……


    恩,十分催人入眠。


    陵祁的眼皮已經止不住的開始打架了。


    之前在沙漠的時候,他不得不緊繃神經,盡量時刻保持警惕,就連睡覺的時候都不敢睡的太沉,生怕發生什麽意外。


    後來沙漠之行結束,他也隻是匆匆在蘭州休息了三日,便又馬不停蹄的踏上了歸程。


    他已經很久沒有好好的放鬆的休息過了,現在迴到中原,又身處一個安全舒適的環境之中,他體內堆積的疲倦仿佛瞬間爆發了出來……


    終於,抵不過不停叫囂的睡意,陵祁歪下身子趴在軟塌上闔上了雙眼。


    聽到陵祁的唿吸聲變的沉緩,西門吹雪抬眼看了看,然後繼續閉目養神。


    片刻後,馬車行駛到了一條不是很平坦的道路上,使得車廂細微的顛簸起來,熟睡中的陵祁似乎有些不舒服,下意識調整了一下睡姿。


    入定的西門吹雪忽然感覺腿邊拱來了一團熱乎乎的東西——


    他睜眼一看,隻見陵祁的腦袋正頂在他的腿旁,隨著馬車顛簸,陵祁的腦袋也隨之小幅度的晃動,微微泛紅的臉頰就在他的腿上一蹭一蹭的。


    西門吹雪:“……”


    半個時辰後,馬車停在了一家客棧門前。


    車夫扭頭輕輕的扣了扣車門,提醒自家莊主該下車了,做完這個動作後,他立馬翻身下車,以免擋住車門。


    曲無容在車夫下車之後便也下了地,站在車門前等著陵祁下車。


    然而車夫和曲無容站在一旁等了有快一盞茶的時間,也仍舊不見西門吹雪或陵祁出來,車內似乎絲毫動靜都沒有……


    和車夫對視了一眼,曲無容抬腳走上前去,在車門前喚了陵祁一聲。


    車內還是沒動靜。


    眉頭微皺,曲無容果斷伸手去拉開了車門,當她看到車廂內的情形後,頓時驚訝的瞪大了眼睛!


    西門吹雪保持著正襟危坐的姿勢,懷裏抱著劍,眼神冰冷的看著曲無容。


    而陵祁……陵祁正一手揪著西門吹雪衣袍的下擺,腦袋枕在人家腿上唿唿大睡!


    曲無容被麵紗遮著的臉上露出了一絲驚愕之色,愣了好一會兒,才糾結的又叫了陵祁一聲。


    聽到聲音,陵祁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唔……曲姑娘?”看到曲無容,陵祁的意識才真正清醒過來,他還沒注意到自己現在的姿勢,一邊坐起身來一邊對曲無容說道:“咱們這是到哪兒啦?”


    曲無容的目光下意識落在了西門吹雪那一小片起了皺的衣服上。


    察覺到曲無容的視線,陵祁不明所以的順著方向低頭看去。


    “!!”一雙眼睛瞬間瞪圓,陵祁僵硬的抬起脖子,看到了西門吹雪那張冷若冰霜的臉。


    反射性的吞了吞口水,陵祁弱弱的開口道:“那、那個,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qaq~”媽呀他竟然睡到了西門吹雪身上!


    西門吹雪麵無表情的起身下了馬車,看都沒看陵祁一眼,徑自走進了客棧。


    抹了把臉,陵祁對曲無容扯了扯嘴角,強笑道:“那什麽,我剛才沒流口水吧?”睡了西門吹雪也就算了,可別再把口水給流到人家身上,要不然肯定要得罪死有潔癖的西門吹雪。


    曲無容無語的看著陵祁,簡直搞不懂陵祁的腦迴路到底是怎麽長的。


    經過這麽一茬,陵祁接下來的一天在西門吹雪麵前都格外的不自在,尤其是在馬車上的時候,他更是暗地裏掐著手心,生怕自己又睡死過去。


    他和西門吹雪之間其實也不是很熟。


    雖然在萬梅山莊借住了一個多月,但那段時間裏,他和西門吹雪說過的話加起來還沒一百個字,別說是熟了,就是朋友估計都算不上吧。


    陵祁這人,在熟人麵前可以不要形象,但在不熟悉的人麵前還是很要麵子的,像之前那種丟人的事情,他表示絕對不能再發生第二次!


    這邊,陵祁是各種的尷尬和不自在,西門吹雪卻好像沒有任何變化,依舊是沉默寡言,一路上都抱著劍閉目入定。


    不知不覺中,陵祁的尷尬情緒漸漸消退了下來。


    第二天,當陵祁發現自己又睡在了西門吹雪腿上的時候,他竟然生出了一股破罐子破摔的衝動,厚著臉皮跟西門吹雪道了聲謙後,他淡定的在車夫驚悚的注視中率先下了馬車。


    “昨天吃的是晉菜,今天咱們就換個口味,吃粵菜吧!”


    整了整衣衫,陵祁笑嗬嗬的同默默跟在自己身旁的曲無容說道。


    “……”曲無容沉默片刻,緩緩點頭。


    從萬梅山莊出發後的第四日上午,他們終於到達了目的地——山西。


    早在他們出發之前,神通廣大的梅管家就事先已經調查過了路線,所以馬車是直接行駛到了陸小鳳和花滿樓落腳的客棧前。


    在下馬車的時候,大概是坐著的時間太長,陵祁竟然腿一軟,險些沒當眾出糗。


    好在曲無容悄悄拿劍柄撐了他一把。


    站穩身子,陵祁佯裝淡定的理了理衣袖,側頭對西門吹雪說道:“走吧。”


    三人一走進客棧,就立馬吸引了無數眼球,無他,實在是西門吹雪的氣場太強大,一襲白衣再配上烏鞘長劍,有些見聞的人都會聯想到傳聞中的萬梅山莊之主。


    在他的映襯下,陵祁和曲無容幾乎都要被眾人忽略掉了。


    西門吹雪對這些驚疑的目光視若無睹,走進客棧後,隨意找了張角落的桌子就坐了下去,然後無聲的用眼神示意陵祁去找陸小鳳。


    “曲姑娘,你也坐下喝口茶歇歇腳吧,我先上去找人。”


    陵祁對曲無容招唿了一聲,便想轉身上樓,孰料,曲無容並沒有依言坐下,而是寸步不離的跟到了陵祁身後,顯而易見是要把自己的職責貫徹到底。


    見狀,陵祁無奈的歎了口氣,隻好帶著曲無容一同上了樓。


    待陵祁和曲無容離開之後,大廳中的客人們才陸續迴神,不少人一邊偷偷打量著坐在角落的西門吹雪,一邊和同伴交頭接耳起來。


    他們都在討論這個白衣劍客的身份。


    江湖輩有人才出,無論是平民百姓還是武林中人,對那些年輕一輩的出色人物都十分關注,就算西門吹雪平時行事低調,也免不了成為眾人所關注的焦點。


    他每一次出門殺人,都會引起極大的反響。


    人們對西門吹雪的高超劍術津津樂道,同時,也對他的樣貌十分好奇。


    在他們的印象中,白衣長劍幾乎就是西門吹雪的標配裝扮。


    當然,武林中也不乏許多崇拜西門吹雪的年輕人模仿他的裝扮,但那些人根本扮不出西門吹雪的風采,一眼就能讓人瞧出來真假。


    如今,看見一個和傳言中的西門吹雪形象最為符合的劍客,他們自然會忍不住好奇。


    有人覺得這個劍客一定就是西門吹雪,但也有人持反對意見。


    “西門吹雪一向獨來獨往,他剛才可是和兩個同伴一起來的,我覺得他一定不是西門吹雪。”


    “可是你看他腰間的那把劍,跟傳聞中西門吹雪用的那把烏鞘長劍很像啊……”


    “衣著打扮都可以模仿,照著傳聞仿製一把劍不也很正常麽?”


    去樓上找了一圈沒找到人,於是又迴了大廳的陵祁:“……”


    這些人可真是有趣,個個口口聲聲的說西門吹雪應該是什麽什麽樣子,結果真人就在眼前,卻又沒有一個人真的認出來他就是西門吹雪。


    走到西門吹雪麵前坐下,陵祁似笑非笑的對他問道:“聽到這些人的討論,你有沒有什麽感想?”比如說得知自己在江湖上有那麽多崇拜者,還模仿他的穿衣打扮,搞得人們連真人都認不出來……


    西門吹雪迴了陵祁一記毫無情緒的眼神。


    得,看來這位壓根兒就對這些事情不感興趣。


    陵祁聳聳肩,說迴正事,“陸小鳳和花滿樓的房間裏都沒人,我剛才找小二問過,據說陸小鳳這幾天一直都帶著一個女子到處遊玩,花滿樓則是去看花展了,咱們恐怕得等上一會兒。”


    “遊玩?”


    重複了一下這兩個字,西門吹雪麵色微寒。


    陵祁皮笑肉不笑的扯扯嘴角,“對啊,聽說他都玩的樂不思蜀了,天天一大早離開,然後等到客棧快關門才會迴來。”


    陸小鳳那家夥在信裏可是催的火急火燎,一副事態緊急的樣子,結果呢?


    竟然還有心情泡妞,看來事實情況根本就沒那麽嚴重嘛。


    西門吹雪身上的寒氣瞬間加重,顯而易見是生氣了,陵祁幸災樂禍的搓搓手臂,眼珠一轉,一個壞主意冒了出來。


    “這家夥竟敢忽悠咱們,你說,等下見麵的時候,咱們是不是得給他個教訓?”


    陵祁看了看西門吹雪的劍,意味深長笑了起來,“我聽說,他很寶貝自己那四條眉毛……不知道少了四條眉毛的陸小鳳,還有沒有心情去和姑娘遊玩。”


    眼中劃過一道亮光,西門吹雪微微頷首,對陵祁的這個主意表示讚同。


    滿意的咧嘴一笑,陵祁惡意滿滿的想道,這個教訓一定能讓陸小鳳記憶深刻……嘖,可惜古代沒有相機這種東西,到時候不能留影紀念一下,可真是遺憾呀。


    正帶著上官丹鳳坐船遊湖的陸小鳳忽感背脊一寒,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咦,這是哪個美人在惦記我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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