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南唐皇宮。


    北風唿嘯,宮殿隱在了沉沉的夜色下。昏暗的宮燈下,一個身著華麗宮裝的女子正埋頭匆匆寫著什麽。忽然,有風忽然吹來,“砰”地一聲將窗戶吹開。那女子不由得一驚,她急忙上前關好窗戶。


    等她轉身迴去坐下時,身後忽然響起幽幽的笑聲,“皇後娘娘,這麽晚了您不睡覺,還在奮筆疾書什麽呢?”


    那聲音陰森,讓那女子一驚,手中的毛筆猛地落下,濃濃劃過觸目驚心的一道。


    她迴頭看去,不知什麽時候紅衣已經坐在了寢殿的上位。她披著玄黑色龍紋披風,內裏穿著一件石榴紅鳳服,而殿中各處站著一個個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內侍。


    “紅美人,這麽晚了,你鬼鬼祟祟地到本宮的寢殿做什麽?”那女子正是南唐的皇後,她不慌不忙地站起身來,看著坐在那裏的紅衣,沉聲道,“這裏,可不是你想來就能來的!”


    “皇後姐姐那麽聰明,事到如今難道還不明白嗎?”紅衣勾唇淺笑,她優雅地站起身來,伸開雙臂,在高位上得意地轉了一圈,將她身上的披風完完全全地展現在南唐皇後的眼中,“我既然能夠穿上陛下的披風,能夠調動帝寢殿的內侍,這皇宮都在我的掌控中了,難道這鳳棲宮,我還來不得嗎?”


    “你竟然……”南唐皇後杏眸圓瞪,看著紅衣得意的笑臉,她幾乎是咬牙切齒,“你把陛下怎麽樣了?”


    “皇後姐姐放心,陛下現在還活著,還在帝寢殿裏呢。”紅衣笑地得意,“皇後姐姐這麽久沒有見到陛下,一定很想念陛下吧?隻要你告訴我,玉璽在哪裏,我立即就送你去找陛下。”


    “玉璽?你也配肖想南唐的傳國玉璽?”南唐皇後冷笑,“陛下聰明一世竟然是糊塗一時!當初父親說的果然沒錯,你就是個狐狸精,是個紅顏禍水!自從陛下三年前把你帶迴了宮,你迷惑陛下,把南唐攪了個翻天覆地!如今……你竟然還對陛下動手!你……你究竟是什麽人!”


    “其實告訴你也無妨,我是七殺的人。我的主人派我來南唐,就是要把南唐掌控在手中。”紅衣媚然一笑,她緩緩地走了下去,朝著南唐皇後走去,“皇後姐姐,你是個聰明人。這些年來陛下對你好不好你心裏清楚,何必為了他這個負心郎毀了自己的一生呢?隻要你把玉璽的下落告訴我,我保證,下半生,你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嗬嗬?榮華富貴?”南唐皇後淒涼而笑,“看來,你在陛下那裏碰了釘子,想要來我這裏找出路了?不過我告訴你,本宮根本就不知道玉璽的下落,就算是知道,本宮也絕不會告訴你!”


    南唐皇後說著,她已經將方才寫的東西塞入口中,用力地往下咽。


    “攔住她!”紅衣大驚失色,她尖聲叫著,頓時有兩個內侍衝上前把南唐皇後口中的紙摳出,再把她反剪壓在了地上。


    可惜那紙也已經不全了,內侍將殘存的紙平攤呈在了紅衣眼前。


    紅衣看著那殘破的紙,忽然一笑,“皇後姐姐的字當年是被陛下稱讚過的,秀氣中有英挺之氣,筆畫分明,真真是一手好字。可惜了,要是皇後姐姐抄抄詩詞歌賦也能充充才女,何必去當那三貞九烈,為國為陛下盡忠盡義的烈女呢?”


    聽著紅衣諷刺,南唐皇後自知自己今日難逃一劫,她哈哈一笑,咬牙盯著眼前嬌媚萬千的女子,一字一頓地道,“紅衣,你將來一定不得好死!”


    紅衣嫣然一笑,上前看著被內侍壓在地上連頭都無法動彈的南唐皇後,輕聲道,“嘖嘖嘖,尊貴高傲的皇後姐姐,今日也淪落成這幅模樣了?皇後姐姐不是信佛嗎?您在佛主前參禪禮佛,對於生死難道還沒有參悟透嗎?人都免不了一死,好死與死於非命又有什麽區別呢?”


    紅衣說著蹲下身,雪白的十指上豔紅蔻丹如血,她捏著南唐皇後煞白的麵容,嘖嘖歎息,“皇後姐姐說我會不得好死,不過如今看來,你要比我先不得好死吧!不過看在這幾年皇後姐姐對妾身照顧的份上,妾身再給姐姐一個機會。姐姐告訴我,你剛剛那封信是給誰寫的,我可以既往不咎,留姐姐一條性命。”


    “呸!”南唐皇後向她吐出一口殘沫,她不怒反笑,“想知道,做夢去吧!紅衣,你得意不了太久的,你們的陰謀絕不可能得逞!用不了多久你會比本宮現在還慘!你會眼睜睜地看著你如今擁有的一切消失,你的下場,會比本宮還慘!”


    聞言,紅衣笑了。她不介意地擦去衣衫上的唾沫,麵色不變,冷笑道,“是嗎?就算會有那麽一天,橫豎皇後姐姐是看不到了。因為今天,紅衣就是來送皇後姐姐上路的。”


    紅衣說完,冷冷對身邊的內侍道,“拿來吧!”


    南唐皇後一驚。


    不一會內侍端著托盤進來。紅衣優雅地將上麵的酒杯端起,笑盈盈地看著南唐皇後,柔聲道,“紅衣知道皇後娘娘心裏一直有一個人,那個人不是陛下,而是宸王。看在皇後娘娘對他癡心一片的份上,紅衣就成全了你。今天紅衣給你準備的酒,可是和那日賜給宸王的酒一樣哦!皇後姐姐,你說紅衣對你是不是很好啊?你和宸王生的時候不能在一起,死了紅衣倒也是成全了你們是不是?”


    “你……你竟然對宸王下手了?”南唐皇後美眸圓睜,她失聲尖叫道,“紅衣,你這個毒婦!你這個……蛇蠍女人!你簡直不是人!”


    “蛇蠍毒婦?”紅衣端著毒酒笑著一步步上前,看著在內侍手中拚命掙紮的南唐皇後,柔聲道,“皇後姐姐,您能走到這一步,坐到今天這個位子上,手上染得血不比紅衣少吧?算起來你我也是半斤八兩,您把話說得那麽難聽做什麽?您放心,明日宮裏就會傳出消息,有刺客潛入皇宮行刺陛下,陛下駕崩,皇後娘娘悲痛欲絕,在鳳棲宮*追隨陛下……而紅衣,則會扶持您的小皇子登基……說起來,皇後姐姐的孩子能夠登基,也算是了卻姐姐的一樁心事了吧?”


    紅衣一邊說著,一邊冷冷地把手中的毒酒灌入了南唐皇後的口中。


    冰冷的毒酒順著南唐皇後的喉嚨不斷地湧入。


    腥辣的酒味充斥著她的鼻間,南唐皇後隻看見那一雙嬌媚冰冷的眼睛如蛇眼一樣盯著她,盯著她……


    終於,鉗製她的手放開。


    南唐皇後緩緩倒地,腹中劇痛蔓延,血味湧上口鼻。她竭力向前伸出手想要抓住不遠處那一張她的求救書信,可是她的手腕一痛,一隻繡金絲鳳履狠狠踩住了她的手。


    久久盯著上方那張嬌媚陰冷的容顏,南唐皇後嘔出最後一口血,她隻感覺自己的生命在漸漸消逝……


    紅衣看著她痛苦地閉上眼睛,冷哼了一聲後走了出去。


    等她走出去後,內侍將殿內澆上了油,退到殿外後,他們用火點燃了寢殿。


    看著周身的熊熊火光,南唐皇後忽然淒厲大笑了起來,她口中的鮮血不斷湧出,她憤恨的目光緊緊地盯著遠去的那個身影,仿佛一條毒蛇般陰森,“紅衣!本宮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本宮就算是化作厲鬼,永世不得超生,也絕不會讓你得逞的,絕對不會!”


    “皇後娘娘既然這麽不甘心,那我給皇後娘娘一個機會如何?”忽然,一道淡雅的歎息聲從身後傳來,南唐皇後猛地迴頭,見遠處站著一個女子,火光的掩映下,她的容顏看得不甚清楚。


    “你……你又是誰……”南唐皇後斷斷續續地說著,她已經是有氣無力了。


    “我是誰還不能告訴皇後娘娘,不過我可以告訴皇後娘娘的是,我的主人救了宸王殿下,宸王殿下並沒有死……”那女子輕聲說著,“若是皇後娘娘願意把玉璽的下落告訴我,那我不僅可以救皇後娘娘,還可以帶皇後娘娘去見宸王殿下,和他團聚……”


    “原來……原來你也是來要玉璽的……”南唐皇後淒慘一笑,她伏在地上,重重地喘息著,“你讓我……你讓我如何相信你?”


    “相信我,是皇後娘娘唯一的機會。”那女子從黑暗中走來,她踏著火光,仿佛天神一般走到她麵前蹲下,“皇後娘娘既然那麽不甘心,為什麽不再給自己一次機會,賭一把呢?”


    “賭一把……賭一把……”火光映著南唐皇後蒼白的臉,有如鬼魅,她低著頭想了許久,終於抬起頭來,似乎下定了決心一般,看向那火光中若隱若現的容顏,她的唇角勾起一抹詭譎的笑意,她伸手指向那邊,“玉,玉璽……就在那邊……”


    ☆☆☆☆☆


    容月小苑。


    寒冬的雪一陣比一陣下得緊。容月小苑中精巧的樓閣在雪中聳立著,猶如天上連綿成片的瓊樓玉宇,很是好看。


    早上沐浴過後,鳳傾歌坐在窗前看著外麵雪景,一看就是半個時辰。


    房中暖意熏麵而來,侍女已經生起上好的銀炭,整個房間暖意如春。鳳傾歌聽幾個侍女在聊過年的事情,她心中一動,這才想起來快過年了。


    侍女端來早膳,鳳傾歌上前吃著,她才剛吃了幾口,忽然外麵一道身影閃過,鳳傾歌眸光微動,她抬眸看去,卻發現外麵什麽都沒有,似乎出現的一切都是她的幻覺。


    鳳傾歌微微蹙眉,她從榻上起身,伸手拿來披風披在身上,隨後,她快步出了屋子,她腳步輕快,身影快得讓人看不清楚,甚至留下了殘影,而本人卻已來到了階下的庭院之中。


    清晨的光華被雲霾和冰雪遮了一半,淡淡地灑在庭中花樹上,落了淡金色的光華。


    花樹搖曳,婆娑麗影讓人眼花繚亂。


    鳳傾歌站定於其中一株下,伸出手來,從枝上拈下一根布帛之絲。


    與上好絲緞的閃光不同,這根布絲非錦非緞,並不起眼。


    鳳傾歌緩緩地閉上眼睛,過了許久,等她睜開了眼,花影交錯地映入眼底,仿佛有一道複雜的波光閃過,但下一瞬,便恢複了平靜無波。


    她低笑了一聲,手指輕輕一放,那根布絲便隨風而去,再也不見蹤影。


    她剛要轉身迴屋,卻在迴眸的時候,遠遠望見樓閣對麵的飛橋上,一個男子正親昵地扶著一個女子走過飛橋,朝著飛橋下方的暖亭走去。鳳傾歌本也無心去打聽容月小苑裏其他人的事,她正打算迴屋,卻不想那一男一女轉身進入暖閣的時候,她看到了他們二人的容顏。


    女子是容新蝶,男子竟然是……


    鳳傾歌一時間愣在了那裏,她呆呆地看著兩人親昵地走進了暖亭中,隻覺得腦子裏嗡得一下,頓時一片空白。


    男子竟然是……容瑾城?!


    他昨天夜裏和她纏綿悱惻,今日怎麽和容新蝶在一起,而且還那麽親昵?


    他告訴自己今日有事,不能陪她去見父親,可是為什麽,他口中的有事,竟然是……


    這……究竟是怎麽迴事?


    鳳傾歌呆呆地站在那裏,身後的侍女喚了她好幾聲,她竟然也沒有迴過神來。


    ……


    飛橋上,男子扶著容新蝶走進了暖亭,小心翼翼地扶著她坐下,頗為歉意道,“都是我不好,一不小心撞到了蝶妹妹,蝶妹妹大人有大量,饒了我這一次吧。”


    容新蝶看著那男子,撇了撇嘴,冷笑中帶著說不出的鄙夷,“我當是誰,原來是嵐哥哥,你沒事兒穿著和城哥哥一模一樣的衣服,你安的什麽心!”


    “瞧蝶妹妹這話說的,我不過是恰巧也有一身紫色的衣服,和城哥哥的款式有些像罷了,怎麽倒成了居心叵測了?”男子含笑如春風,關切地問道,“蝶妹妹剛剛摔了一下,可曾傷到了哪兒?我現在去找大夫給你看看?”


    容新蝶看著男子那和容瑾城有七八分像的麵容,但卻截然不同的氣質,心中對他十分鄙夷,傲然道,“不必了!不過是摔了一下,沒什麽事情。倒是你,沒事兒別打扮得和城哥哥一樣,讓人看著別扭。”


    “那我以後一定注意。”男子賠笑著,他一雙俊眸含笑看著眼前如火般明豔俏麗的容新蝶,眸中光芒閃動,“許久不見,蝶妹妹近來可好?”


    “我好不好和你有什麽關係?”容新蝶冷哼了一聲,“你今日來這裏,是來找我爹的嗎?”


    “其實,我今日是來找蝶妹妹的。”男子笑著看著容新蝶。


    “找我?”容新蝶一怔,不由地撩眼看他,似笑非笑地問,“你找我有什麽事啊?”


    男子含笑道,“不久前聽說蝶妹妹遺失了一個特別喜歡的珊瑚珠墜子,這不,我便命人尋了一個一模一樣的,今天拿來給蝶妹妹瞧瞧,不知道蝶妹妹喜不喜歡?”


    男子說著,修長的手一翻,一條珊瑚珠墜子就靜靜地躺在他的手中。


    看著那墜子,容新蝶很是驚喜,她伸手要去他手中拿,可沒想到她的手剛碰上那男子的手,忽地,那男子手掌一攏,將她的手牢牢握在了手中。


    容新蝶隻覺得他的手掌十分溫熱,她頓時一驚,猛地縮迴。雖然這一握一縮很快,可是她的心還是漏跳了好幾拍。


    那男子笑吟吟地看著她,那雙俊眸中眸光熠熠,隱約有著什麽。


    容新蝶的臉不由紅了,她惱道,“容新嵐,你不要臉!你……你也不看看你是什麽東西,竟然打本小姐的主意!我……我要去告訴爹,看他不好好收拾你!”


    容新蝶說完羞惱交加,頭也不迴地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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