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藍陪著閻清鴻坐了一段時間,閻清霄迴來叫她離開的時候還很是戀戀不舍,但說實在的,這段時間已經是閻清霄能為她安排的最長時間了,她知道一會兒顧玖也會過來,要在避開閻家人的時間裏安排兩個人探望,婁藍體諒閻清霄的不容易,她很領男人的情。


    “清霄,你臉色好白,是不舒服麽?”坐到車裏的時候她注意到男人的神色,順著冰涼的手摸到他手腕上黑色的皮質手環,她好奇的看了一眼:“看你一直都戴著,這是什麽?運動手環麽?”


    掌心觸碰到那人柔軟的手指時,閻清霄的大腦還似乎停留在之前的畫麵,反手抓住她的手,滅頂的內疚和自責幾乎要將他壓垮了,伴隨而來的還有一種讓人煎熬的失而複得的興奮。


    “我沒事,這是……運動手環。”昏暗的光線中,男人壓抑著紊亂的唿吸和心跳,英俊的側臉蒼白似雪,整片後背包括手指尖都發麻,女人倚向他,把頭枕在他的手臂上,能聞到她頭發的香氣,閻清霄暗沉的雙眸無聲地凝視著她——


    “藍藍,你……”


    婁藍的目光微微抬起,帶著笑意看他。


    似清茗一般甘醇,他卻極清楚的看透了茶中的苦澀。閻清霄的瞳孔再一次緊縮起來,感到那些舊年積鬱的傷口隱隱發痛,他終究被上一世的紅塵故事傷到了,留下了病根。那極其脆弱的一縷花香觸碰到了他潰爛的心魂,即將把他淹沒在混沌洶湧的積恨和自責之內,他咬緊牙關,口腔裏泛出鐵鏽的血腥味。


    感覺到對方忽然的沉默後,婁藍不知道他本想問自己什麽。但看過閻清鴻,婁藍覺得自己好似終於能解開一點點心結,她不知道閻清霄一直以來是以什麽樣的心情守著昏迷的弟弟的,看著男人安靜的麵容,她抬起手輕輕碰了碰他同樣冰涼的臉頰,安慰他:“清鴻會好起來的,你不用擔心。”


    她彎了彎眼睛,轉開目光隔著玻璃看向窗外,閻清霄始終沒有再說話,板著好看的麵孔優雅的發呆,兩個人都想著心事,互相陪伴著,似是兩隻受傷的小獸,用依偎的方式取暖,期待著未來。


    和閻清霄在一起的時間過得飛快,婁藍幾乎要忘記了自己還是一個有合約在身的明星,明明昨天他們還在異國他鄉的壁爐前取暖,一轉眼今天已經坐在了返迴華國的飛機上。


    馬上就是華國傳統新年,閻清霄家裏因為閻清鴻的事情,從來不慶祝任何節日。婁藍和母親一起過節是必然的,崔織夢在療養院得到了有效的安撫,病情平穩了很多,得到醫生和閻清霄的同意後她將崔織夢接到閻家老宅,準備守著母親過一個沒有其他人打擾的新年。


    這段日子經常和閻清霄膩在一起,她覺得自己幾乎每天都在做著白日夢,時間美好的不似真的,他們親吻和擁抱,每天睜開眼睛都能看到對方,知道對方喜歡的食物,了解久別重逢之後彼此新的習慣,偶爾對視一眼,就覺得甜蜜,親吻一下嘴唇,就全身發燙。


    那種感覺在任何人身上都不可能找到,但和很遠很遠的從前一模一樣,簡直就像是從前和閻清霄談戀愛的時光……但他們都知道,現在他們並不是戀人。


    阿南替婁藍去將崔織夢接到宅子裏,現在她已經能很清楚的認人了,也不用坐輪椅,見到女兒時露出溫柔的笑意,扶著婁藍的手走進宅子。


    她什麽都沒有問,但無疑感受到了閻清霄的好意,大年三十晚上,甚至洗手和陳媽兩個人一起包了餃子。


    婁藍隻覺得這是自己度過的最好最安穩的一天。她的母親坐在一旁和陳媽學習編製圍巾,很認真很平靜,閻清霄坐在另外一邊,他們一起看春晚,看著明明不好笑的小品卻捧場的哈哈大笑,見到熟悉的明星出場還會點評兩句,感歎時光飛逝,兜兜轉轉居然又是新的一年。


    晚上十點鍾,崔織夢吃過藥準備睡了,婁藍送她上樓,給她蓋好被子。


    “媽媽,晚安。”她輕聲說,像小時候無數個夜晚崔織夢安慰她那樣,哄母親入睡。


    “藍藍,閻先生是個好人,你眼光很好,比媽媽強。”崔織夢明顯很喜歡閻清霄這個人,她覺得這個人頗能幹,自己來這裏不久,但已經見識他無微不至的照顧著婁藍,沒有能難住他的事,沒有他嫌麻煩或者不願意做到的小事。閻清霄甚至照顧到崔織夢偏愛甜食的口味,為婁藍準備了鮮辣的美食同時,又同樣準備了崔織夢喜歡的甜口飯菜,崔織夢身體弱,許多事情需要人幫忙,而閻清霄一天下來忙裏忙外,卻沒有任何膩煩的神色。


    明明婁藍隻是借住在這裏的人,卻生活得比這裏的主人都舒適自在。


    不需要母親照顧的孩子,有了別人的看護,終於讓崔織夢放下了心。


    “像這樣的男人,你一定要把握住。”


    婁藍嗯了一聲,她確實是喜歡在他身邊的生活,而且戀戀不舍,但未來誰說的準呢?她原本就是過一天算一天,閻清霄大概也同她一樣,不敢輕易踏過那條邊界。


    黑夜裏,雪花簌簌的落下。崔織夢漸漸睡去了,婁藍坐在床邊,愣愣看了一會兒落雪。她老了……這麽說或許略顯矯情,但她早已不是如軀殼一般的妙齡女子,住在這個殼子裏的靈魂已經經曆了太多,多到讓她不敢奢望幸福,不敢輕易許諾。


    從母親房間出來,閻清霄已經在等她了。《錦衣夜行》安排在過節期間放映,他們雖然去參加了首映式,但大部分都是迴答媒體采訪和接受觀眾提問,根本沒真的坐下來好好看過電影。穿好大衣,帶好口罩,兩個人在大年三十晚上去了最熱鬧的中心廣場,本以為今天看電影的人不會很多,但在看到密密麻麻的人群和座無虛席的電影院之後,婁藍實在有些忍不住,小聲問:“過年還這麽多人來看?”


    “也有很多過年迴不了家的人吧……一起來看場電影或許能感覺不那麽孤單。”閻清霄一直拉著她的手,輕聲答道。


    婁藍點了點頭,電影票是她用手機軟件買的,沒選到最後一排,隻有中間的座位。本以為是冷清場的放映廳裏坐滿了人,婁藍很害怕別人發現閻清霄真身後會引起騷動,出了一頭冷汗。


    足夠幸運的是,直到坐在位子上時,也沒有人從口罩加圍巾再加墨鏡的打扮裏看清楚他們。影院裏暖氣很足,但他們不敢摘圍巾,隻摘下墨鏡,像是兩個怪人一樣小心翼翼的坐著,連話都不敢多說。


    對比旁邊又是聊天又是興奮拍照的人們,他們真的算是形跡可疑了。


    《錦衣夜行》的票房從第一天上映起就高歌猛進,進賬一日一日的攀升,隨之而來的還有各式各樣的影評,李導的功力不愧是國際上頻繁拿獎的,敘事水準一流,煽情也造的不落痕跡,有些特寫和表情都被抓的很細,婁藍當然記得那些她拍過一遍又一遍的鏡頭,但以局外人的態度看完整部電影後,還是有種“這真的是我演的電影麽?實在是太出色了吧”的自戀式的錯覺。


    滿滿都是人的電影院裏沒什麽人交頭接耳,大家都被情節吸引住了。可以說,婁藍這位女主是一位非常精致的綠葉,而閻清霄這位男主卻是極端奪目的一支花朵。這本就是渲染緝毒英雄的一部戲,如果要人來打分的話,兩位主角都撐起來了複雜轉折的劇情,也用滿分的演技詮釋了各自的情感和人生。


    很多人從中間就開始哭,再堅強的人,忍到電影最後的鏡頭時也忍不住紅了眼眶。婁藍實在忍耐不住,頭一迴悄聲對閻清霄道:“李導演是故意的麽?大年三十放煽情大戲,大家是不是都瘋了,在這個時間段來找虐?”


    閻清霄聽出她的質疑,但態度也沒什麽特別的激憤,“可能很多人也想要在這個時間哭一哭,看部電影就有了哭的理由了。”


    的確,他們前排坐著的一位單身女士就哭得極其厲害,整個人都在顫抖,婁藍鎮定了一下,“我們走吧?”


    “不急,這時候走反而引人注目。”閻清霄牽著她,電影散場的時候隨著眾人一起魚貫往外麵走。很多人還在討論劇情,婁藍很高興她聽到的都是正麵的評價,走出電影院的時候她看到守在外麵采訪的記者,有點發怵,一瞬間以為自己被人發現了,等看到原來是記者在采訪觀影感受,才鬆了一口氣和閻清霄避開記者往外走。


    兩個人打扮入時,閻清霄身高腿長,婁藍柔弱秀麗,站在人群裏天生的吸引人目光。記者自然是十分有眼力的,分明看出兩人想要躲開,就偏要堵上去,把話筒舉到婁藍的口罩前麵:“請問一下你看過《錦衣夜行》之後的感受?”


    攝像鏡頭跟了上來,婁藍覺得自己寒毛都豎起來了,忍不住抬頭看閻清霄。


    男人倒是不急不燥的,他帶著一副墨鏡,鏡頭無法拍到真容,但攝影師就是覺得這人極有威懾力,閻清霄低下頭湊近話筒:“李導演有所突破,女主角婁藍給我印象很深,她把這個角色把握的非常到位,演技非常棒。”


    婁藍狠狠捏了一下他的手,閻清霄感受到了,低頭衝她笑。可惜口罩圍住他的表情,但攝像和記者都感受到暗流湧動,以為是女人聽到他誇獎女星吃醋,都會心一笑,結束了采訪。


    他們迴了家,家裏的人都在等他們一起守歲,吃過午夜餃子,趁消食的功夫一群人圍成一桌打麻將,閻清霄、陳媽、梁伯和田先生一人一麵,婁藍坐在閻清霄旁邊,徐姐摟著她的小侄女嬌嬌坐在陳媽那一麵給她支招。


    雖然小小年紀,但嬌嬌已經很懂得牌場規矩了,八歲大的小姑娘比婁藍懂得還要多,看到陳媽胡牌的時候跟著叫:“自摸咯!”


    大家都笑起來,閻清霄於是給她一個大紅包,婁藍也給她準備了一個,聽說她要過來也提前給她準備了小禮物送她,小姑娘幸福的蹦起來,雖然沒有父母陪伴,但還是覺得自己過了一個完美的新年。


    大年初一他們不用送禮走親戚,就很任性的睡了懶覺,接下去一整天都是各種拜年電話、短信和禮物被送過來,婁藍晚餐的時候忍不住拍了一張豐盛的餐桌圖發到微博上,順便給大家拜年。這張圖立刻引來一波人的轉發,不斷有人評論留言:“誰的手藝?看起來好美味!”


    “圈子裏唯一一個自我放飛的女星,你準備幹掉這麽多高熱量的東西麽?”


    婁藍刷新了一下,立刻發現季珊珊艾特了她:“已經了解了你這段時間的飲食情況,準備好接下去為你製定的減肥食譜吧。”


    她立刻哀叫了一聲,偏偏大影帝還在旁邊不遺餘力的打擊:“你現在刪微博也沒有用了,放棄吧。”


    “不行,我再也受不了啃胡蘿卜的日子了。”婁藍很嚴肅,覺得今後的日子很黑暗。


    “藍藍,怎麽你不喜歡吃胡蘿卜麽?”崔織夢不明所以,關心的問:“可不能挑食啊,要均衡攝取營養,清霄,你幫我看著她,她不想吃也要逼著她吃。”


    閻清霄強忍著笑意答應了。


    婁藍頓時臉上有點發燒,咳了一聲:“媽我自己會吃的,不用別人看著。”


    “不行,我不知道你麽?你最會耍小心眼。”崔織夢聲音莊重:“必須要有人看著。”


    “哦……我知道了。”婁藍很慫的認輸,難得有媽媽關懷,她心裏雖然叫苦連天,但還是很滿足的。


    美好的日子一直持續到大年初三,崔織夢即使情況有所好轉,也還是要持續接受治療,不得不和婁藍兩人依依惜別,重新迴到療養院。閻清霄和婁藍親自送她迴去,到療養院之後閻清霄沒辦法下車,就由婁藍陪著崔織夢進去,等了半個小時才出來,紅著眼,一看就是哭過了。


    閻清霄沒有馬上安慰她,等她略微平複下來,輕聲問:“我有事情要跟你……”


    電話鈴聲不合時宜的響起來,是季珊珊打來的。婁藍抱歉的看了一眼他接起電話,聽到季珊珊在那頭很焦急的問:“你在哪兒?現在有空麽?”


    “怎麽了姍姍姐?我在療養院。”


    “現在來不及細說,你能來一下雲龍體育場麽,這兒今天有表演,我叫小芳開車去接你,你到了給我打個電話。”


    這種陽光燦爛的天氣,本來她已經答應了閻清霄要跟他一起出門玩的,雖然還不知道去哪裏,但想也是個能自在享受陽光的地方吧。雖然很抱歉,但季珊珊明顯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她,婁藍睜大眼睛看他:“怎麽辦,姍姍姐那裏有點事情,需要我過去一下。”


    “很重要麽,一定要去麽。”男人反常的沒有立刻答應她,像是小心而克製的問:“非要去的話,用不用我陪。”


    “不用了,我去看看,說不定一下子就能迴來,到時候再聯係你好麽……”婁藍小聲說,忍不住母性泛濫的伸手抱他:“不好意思哦,都答應你了,我盡量早點迴來好不好?”


    明明是比她塊頭大許多的人,卻像是個小孩子一樣引得她溫柔的情緒泛濫,婁藍的語氣寵溺,這種軟軟的聲音灌進閻清霄的耳中,讓他連一點說“不”的魄力也沒有,自然而然的想要順著她。


    男人低著頭,順從的任由她抱著自己,把頭枕在他溫暖的胸膛上,過了一會兒,他輕輕伸手迴抱懷裏的女人,像是抱著一個脆弱的水晶製品般小心而認真。


    他閉上眼睛,懷裏準備了很久,揣了一整天的小盒子微微咯痛了他的胸口,鼻尖下婁藍皮膚散發著的甜香誘人而芬芳,極力壓抑著狂躁的心跳,他伸手摸了一下手腕上的監控環,試圖用並不存在的某種束縛來約束自己,潛意識裏卻又覺得他有權利任性的留她。


    終於他放開人,讓她下了車。


    婁藍站在陽光裏衝他揮手。閻清霄緊緊皺著眉,他不知道錯過了這一次,自己還有沒有勇氣,有沒有機會像今天一樣再把她留住,問出他一直都想問出的那句話。


    如果說閻清鴻的事故是導致他們關係轉變的無法改變的罪疚,上輩子對婁藍的愧疚卻像是從他傷口裏沿著血脈生長,吸取了他所有正常情緒的一株植物,渾身長滿了刺,爬遍他的全身,讓他無法用這幅身體真切的擁抱婁藍,和接受自己。


    這樣的他,到底還有沒有資格像無數次妄想中那樣,把婁藍留在自己身邊呢?閻清霄不知道……他本有機會在今天問清楚的,但世事無常,命運不允許他問出口,他於是隻好暫時閉緊嘴,任由那株植物繼續生根發芽,將他的一切侵蝕個幹淨。


    ------題外話------


    今天份,晚了晚了,現在就碼明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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