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堂裏，百官沉寂。
眼前的少年，實在太過驚豔，讓他們這些活了大半輩子的老頭兒竟無言以對。
半晌，還是尹奇率先開口。
“三公子，我還有一個疑惑。”
“尹伯伯請說。”三公子聲音輕柔，依舊是少年的語調，帶著幾分稚氣，但他的神情卻是無比的堅毅，目光炯炯有神。
尹奇迷失在對方一口一個叔叔伯伯的尊稱裏，一時間，竟然覺得有些羞愧。
這還是個孩子，自己是否太過刁難了些？
但很快，他就為自己這種想法感到後怕。
若這一切都是麵前這位三公子的排布，那自己是否已經落入對方的彀中？
一個十二歲的娃娃，僅僅是叫了兩聲伯伯，便讓自己生起不想為難的心思，這簡直匪夷所思。
要知道，身為廷尉，尹奇這輩子辦了不知道多少大案要案，各種人間慘劇，他什麽沒經曆過？
他的心，早就已經堅如磐石，要想以人情打動他，幾乎沒有可能。
可是，這位三公子差點就做到了。
尹奇深吸一口氣，略微平複了一下心境。
“我想請問三公子，祁國為何會答應三公子的請求，派出援手？畢竟，如今淵國勢弱，就算看在昔日盟約的份兒上，祁國頂多是不落井下石，但是斷然沒有出兵相救的理由。”
“尹伯伯是懷疑，我是不是出賣了淵國的利益，以此來作為交換？”
三公子依舊微笑，仿佛尹奇的疑慮早就在他意料之中。
“正是。”
尹奇心中感歎，這三公子確實不一般。
“迴答尹伯伯這個問題前，我想先請教一個問題。”
“公子但說無妨。”
“若是將已經失去的東西贈予他人，這算不算是出賣淵國的利益？”
“這……”
尹奇語塞。
百官此刻開始有些躁動起來。
“三公子這麽說，就是有了？”尹奇臉色陰沉了一下來。
“尹伯伯這次出使寧國，居功至偉，我想知道，尹伯伯許了寧國什麽條件，才讓寧國出兵的？”
三公子不緊不慢，依舊是那般淡定。
“……”
尹奇被三公子一句話幹沉默了。
他許了什麽條件？
這事兒是能在百官麵前說的嗎？
明麵上，他淵國隻需要割讓一座定軍關，然後再出點辛苦費，寧國就出人幫他們把事兒平了。
可實際上卻遠遠不止這麽簡單。
單單是對方要他把公子勝交出來這事兒，他就沒法在百官麵前解釋說清楚。
尹奇現在對於這位三公子，是真的有點怕了。
年輕氣盛，做事情難免不知輕重。
這就像在街上跟人吵架鬥嘴，如果對方是個三十歲以上的成年人，那多半雙方都隻是吵吵，不會動手。
可如果對方是個十多歲的愣頭青，那真要仔細斟酌一下自己的用詞，因為那幫愣頭青，說拿刀捅你，可能真的會拿刀捅你。
尹奇現在也是一樣，他深怕三公子繼續盤下去，三兩下就把自己給盤死，索性直接不說話，看對方還有什麽後手。
“諸位叔叔伯伯可有想過，為何這次離國來犯，時機如此巧妙？”
三公子見尹奇不答，也沒有繼續逼迫，話鋒一轉，開始說起了別的。
百官麵麵相覷。
直到這個時候，他們中的不少人才迴過味兒來。
是啊，怎麽如此湊巧？
按理來說，現在的離國，已經自顧不暇，他們怎麽敢孤注一擲，向淵國發起進攻的？
淵國現在雖然勢弱，但憑借著離國殘存的那點軍力，絕無可能滅掉淵國，而一旦淵國緩過這口氣，那等待離國的，就是死路一條。
“諸位請看。”
三公子非常帥氣的打了一個響指。
身後幾名仆役上前，將一幅地圖掛在了三公子身後。
“離國這次出兵，並非是直接奔著離陽而來，而是像一把尖刀，直接橫插一刀，將我們離陽和淵國本土硬生生切割開來。”
百官看著地圖，紛紛一驚。
他們是今日才收到離國大軍來犯的消息，可是這三公子，竟然已經對前方的戰事清晰到了如此地步，可見，軍中早就有人將消息傳迴給了三公子。
這意味著，這位三公子現在可不是一個空架子，他身後是真的軍隊在支持！
“一旦離國得手，我們與淵國本土，就將徹底失去聯係，到那時候，諸位叔叔伯伯還覺得，寧國會把吃下去的肉，吐出來嗎？”
三公子說罷，百官呆滯。
“你的意思是，離國忽然發兵，這背後，有寧國在暗中推波助瀾？”尹奇麵色鐵青。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知道自己中了方即墨的奸計。
同時，他對三公子的才能也開始徹底的改觀。
這是一個真正的妖孽！
“說實話，我不知道，不過，就算是，我們也隻能當做不是，咽下這口惡氣。”三公子平靜的，就像說的不是自己的事兒，“諸位叔叔伯伯，咱們要接受一個現實。”
“什麽現實？”
“從今以後，淵國再不是什麽大國，隻是蝸居在這一小片彈丸之地，需要依附他國，在寧國和祁國之間，左右搖擺，掙紮求存的小國。”
聽完此話，百官心中皆是一陣冰涼。
雖然情感上，他們不能接受，但是理性又告訴他們，三公子說的是對的。
從今以後的淵國，首要的敵人，不是想著如何開疆拓土，爭霸天下。而是在寧國與祁國爭鬥的暗流裏，在離國的威脅下，如何艱難求存！
“那麽現在，我再來請問尹伯伯，此刻的我，將淵國本土一半的土地，許諾給祁國，讓他們幫我們管理，抵抗遊牧，尹伯伯還覺得，我是出賣淵國利益嗎？”三公子微笑著看向尹奇。
尹奇此刻覺得，三公子那表麵和煦的微笑下，實際上，卻已經是波濤洶湧。
再怎麽隱忍，再怎麽掩飾，對方始終隻不過是一個十二歲的娃娃。
少年熱血，總會從他攥緊的拳頭，從他微微皺起的眉頭之間湧現出來。
“難怪祁國會出兵相助。”南平君笑著幫襯道，“祁國不會坐視寧國坐大，畢竟，他們也覬覦我淵國的戰馬，不會讓寧國獨享，而有了三公子的背書，他們出兵合情合理，也不會受到非議。如今的離國，隻不過是一支殘兵而已，祁國出手阻攔一下，也隻不過是順順手的事情。將來，讓我們淵國牽製離國，他們祁國可以騰出手來，繼續向東麵擴展。與祁國而言，有百利而無一害。這就是為什麽祁國願意出手相助的原因。”
眼前的少年，實在太過驚豔，讓他們這些活了大半輩子的老頭兒竟無言以對。
半晌，還是尹奇率先開口。
“三公子，我還有一個疑惑。”
“尹伯伯請說。”三公子聲音輕柔，依舊是少年的語調，帶著幾分稚氣，但他的神情卻是無比的堅毅，目光炯炯有神。
尹奇迷失在對方一口一個叔叔伯伯的尊稱裏，一時間，竟然覺得有些羞愧。
這還是個孩子，自己是否太過刁難了些？
但很快，他就為自己這種想法感到後怕。
若這一切都是麵前這位三公子的排布，那自己是否已經落入對方的彀中？
一個十二歲的娃娃，僅僅是叫了兩聲伯伯，便讓自己生起不想為難的心思，這簡直匪夷所思。
要知道，身為廷尉，尹奇這輩子辦了不知道多少大案要案，各種人間慘劇，他什麽沒經曆過？
他的心，早就已經堅如磐石，要想以人情打動他，幾乎沒有可能。
可是，這位三公子差點就做到了。
尹奇深吸一口氣，略微平複了一下心境。
“我想請問三公子，祁國為何會答應三公子的請求，派出援手？畢竟，如今淵國勢弱，就算看在昔日盟約的份兒上，祁國頂多是不落井下石，但是斷然沒有出兵相救的理由。”
“尹伯伯是懷疑，我是不是出賣了淵國的利益，以此來作為交換？”
三公子依舊微笑，仿佛尹奇的疑慮早就在他意料之中。
“正是。”
尹奇心中感歎，這三公子確實不一般。
“迴答尹伯伯這個問題前，我想先請教一個問題。”
“公子但說無妨。”
“若是將已經失去的東西贈予他人，這算不算是出賣淵國的利益？”
“這……”
尹奇語塞。
百官此刻開始有些躁動起來。
“三公子這麽說，就是有了？”尹奇臉色陰沉了一下來。
“尹伯伯這次出使寧國，居功至偉，我想知道，尹伯伯許了寧國什麽條件，才讓寧國出兵的？”
三公子不緊不慢，依舊是那般淡定。
“……”
尹奇被三公子一句話幹沉默了。
他許了什麽條件？
這事兒是能在百官麵前說的嗎？
明麵上，他淵國隻需要割讓一座定軍關，然後再出點辛苦費，寧國就出人幫他們把事兒平了。
可實際上卻遠遠不止這麽簡單。
單單是對方要他把公子勝交出來這事兒，他就沒法在百官麵前解釋說清楚。
尹奇現在對於這位三公子，是真的有點怕了。
年輕氣盛，做事情難免不知輕重。
這就像在街上跟人吵架鬥嘴，如果對方是個三十歲以上的成年人，那多半雙方都隻是吵吵，不會動手。
可如果對方是個十多歲的愣頭青，那真要仔細斟酌一下自己的用詞，因為那幫愣頭青，說拿刀捅你，可能真的會拿刀捅你。
尹奇現在也是一樣，他深怕三公子繼續盤下去，三兩下就把自己給盤死，索性直接不說話，看對方還有什麽後手。
“諸位叔叔伯伯可有想過，為何這次離國來犯，時機如此巧妙？”
三公子見尹奇不答，也沒有繼續逼迫，話鋒一轉，開始說起了別的。
百官麵麵相覷。
直到這個時候，他們中的不少人才迴過味兒來。
是啊，怎麽如此湊巧？
按理來說，現在的離國，已經自顧不暇，他們怎麽敢孤注一擲，向淵國發起進攻的？
淵國現在雖然勢弱，但憑借著離國殘存的那點軍力，絕無可能滅掉淵國，而一旦淵國緩過這口氣，那等待離國的，就是死路一條。
“諸位請看。”
三公子非常帥氣的打了一個響指。
身後幾名仆役上前，將一幅地圖掛在了三公子身後。
“離國這次出兵，並非是直接奔著離陽而來，而是像一把尖刀，直接橫插一刀，將我們離陽和淵國本土硬生生切割開來。”
百官看著地圖，紛紛一驚。
他們是今日才收到離國大軍來犯的消息，可是這三公子，竟然已經對前方的戰事清晰到了如此地步，可見，軍中早就有人將消息傳迴給了三公子。
這意味著，這位三公子現在可不是一個空架子，他身後是真的軍隊在支持！
“一旦離國得手，我們與淵國本土，就將徹底失去聯係，到那時候，諸位叔叔伯伯還覺得，寧國會把吃下去的肉，吐出來嗎？”
三公子說罷，百官呆滯。
“你的意思是，離國忽然發兵，這背後，有寧國在暗中推波助瀾？”尹奇麵色鐵青。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知道自己中了方即墨的奸計。
同時，他對三公子的才能也開始徹底的改觀。
這是一個真正的妖孽！
“說實話，我不知道，不過，就算是，我們也隻能當做不是，咽下這口惡氣。”三公子平靜的，就像說的不是自己的事兒，“諸位叔叔伯伯，咱們要接受一個現實。”
“什麽現實？”
“從今以後，淵國再不是什麽大國，隻是蝸居在這一小片彈丸之地，需要依附他國，在寧國和祁國之間，左右搖擺，掙紮求存的小國。”
聽完此話，百官心中皆是一陣冰涼。
雖然情感上，他們不能接受，但是理性又告訴他們，三公子說的是對的。
從今以後的淵國，首要的敵人，不是想著如何開疆拓土，爭霸天下。而是在寧國與祁國爭鬥的暗流裏，在離國的威脅下，如何艱難求存！
“那麽現在，我再來請問尹伯伯，此刻的我，將淵國本土一半的土地，許諾給祁國，讓他們幫我們管理，抵抗遊牧，尹伯伯還覺得，我是出賣淵國利益嗎？”三公子微笑著看向尹奇。
尹奇此刻覺得，三公子那表麵和煦的微笑下，實際上，卻已經是波濤洶湧。
再怎麽隱忍，再怎麽掩飾，對方始終隻不過是一個十二歲的娃娃。
少年熱血，總會從他攥緊的拳頭，從他微微皺起的眉頭之間湧現出來。
“難怪祁國會出兵相助。”南平君笑著幫襯道，“祁國不會坐視寧國坐大，畢竟，他們也覬覦我淵國的戰馬，不會讓寧國獨享，而有了三公子的背書，他們出兵合情合理，也不會受到非議。如今的離國，隻不過是一支殘兵而已，祁國出手阻攔一下，也隻不過是順順手的事情。將來，讓我們淵國牽製離國，他們祁國可以騰出手來，繼續向東麵擴展。與祁國而言，有百利而無一害。這就是為什麽祁國願意出手相助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