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露的父親於超,坐穩之後,對著妻子趙慧使了個眼色。


    其目光指向飯桌上一人。


    趙慧心領神會,兩人二十多年的夫妻。


    對方是什麽樣的人,什麽樣的脾氣,心知肚明。


    於超的一個眼神,讓趙慧注意到飯桌上氣勢不凡的王振海。


    趙慧上下看了一眼王振海。


    對方身上散發著的上位者氣息,讓她不由得眯起雙眼。


    但半分鍾後。


    趙慧迴敬了一個眼神給丈夫。


    她微微搖頭,食指與中指輕扣桌麵。


    於超餘光瞥見王振海,碗碟旁的車鑰匙。


    他不由從鼻子哼出兩股氣。


    低聲嘟囔道“大眾啊。”


    隨即於超將目光從對方身上挪開。


    繼續掃過包廂內眾人。


    他一一看了一遍。


    心中腹誹。


    媽的,連一個穿耐克,阿迪的都沒有。


    手機也都不是蘋果的手機。


    這個家族不會也是個窮鬼家族吧。


    很快,服務員把飯菜送上桌。


    民以食為天。


    眾人出奇一致,有什麽事情,等吃飽兩口再說。


    作為今天主角的父親,秦國輝雖然對於露一家第一印象不好。


    但他還是大大方方接待著於露一家。


    官場上摸爬滾打這麽多年,秦國輝什麽形形色色的人,什麽樣的飯局沒見過。


    他心中,對於於家三口,已有了一個初步的畫像。


    但見兒子一直殷勤給於露,添飯夾菜。


    秦國輝最終選擇,將心中的想法壓了下去,並沒有表露出來。


    吃飯過程中。


    於露的父母,全程表情都是淡漠,具有疏離感。


    沒有一點熱情,不主動找話題。


    隻是默默夾著菜。


    今天的菜品,全都是花卉味餐廳招牌菜。


    自家老板在餐廳用餐。


    後廚肯定得把全部看家本領拿上來。


    原本於露一家是帶著挑刺,給下馬威的態度吃的。


    可這頓飯,他們愣是挑不出任何毛病。


    飯吃到臨近末尾。


    秦國輝舉著酒杯說道“於露這孩子,我們很是喜歡。於露他爸,於露他媽,你們看兩個孩子,年紀都差不多。我想著,咱們兩家,要不今天把這件事情給定下來?正好,我家老爺子今年八十大壽。大家定下這門親事,可以說是雙喜臨門,好上加好。”


    於超默默拿出懷中的硬中華,給自己點上一根。


    然後默默收了迴去。


    他吸了一口,淡淡吐煙圈。


    “我們家就一個寶貝女兒,平時是捧在手心裏的疼愛。你老秦家一頓飯,就想把我女兒給要走。是不是太隨意了點?”


    秦國輝尷尬一笑。


    “唉,於老弟,你這話說見外了。咱們現在是關上門說話,沒有外人。隻是先把孩子們的大概日子定下來。該走的規矩,該辦的事情,我們老秦家絕不含糊。


    “哦?絕不含糊。我倒想聽聽,你們是怎麽個不含糊法?”


    秦國輝緩緩坐下,也給自己點上一支煙。


    然後看上王振海,還有自己弟弟秦國明。


    二人皆擺擺手手不抽。


    於超微微前傾身子,想要去接一根。


    可秦國輝沒有給他來一支的想法,他將煙收好,放迴桌上。


    “咱們按江寧的規矩,彩禮該給多少,我們給多少。該擺幾桌,就擺幾桌。這些花銷,我們老秦家全部承擔。”


    於超訕笑道“不是我說啊,結婚的開銷,本就該是你們老秦家全部出。你這話說的好像是你們老秦家施舍,我們家於露。”


    趙慧哼哼唧唧“江寧規矩?江寧城裏的規矩?六萬六千六?”


    秦海的母親梁慧敏硬氣道“對,六萬六千六。”


    在江寧,近些年的彩禮都是六萬六千六。


    畢竟,每家每戶基本上都是獨生子。


    大家的彩禮錢,隻是取一個吉利點數字,討個好彩頭罷了。


    “不。”秦國輝抽了口煙,雙眼微眯道“我們老秦家,給八萬八千八。”


    說完,梁慧敏先是一愣。


    自己老公都沒和自己商量,就隨意提價。


    但她很快反應過來。


    這是向對方反擊迴應。


    不然,自己這方,就像是被對方壓著一頭似的。


    於超口裏發出不屑的嘖嘖聲。


    臉上表情不屑。


    趙慧翻了個白眼,微微搖頭。


    秦國輝放下夾著煙的手,臉上笑容漸漸落下。


    “怎麽?八萬八千八的彩禮,你們看不上?”


    “我們於家差你這點錢?”


    “那你們是什麽意思?”


    “雖然彩禮少,是小事。但可以從彩禮的多寡上,我看出了你們的態度。”


    “我們態度不好?”梁慧敏不悅反問


    “我們女兒平時嬌生慣養慣,不說養她一年要花多少,至少是幾個八萬八千八。你們這點彩禮都給的出手,豈不是我女兒嫁過去,還要倒貼錢生活?”


    秦國輝臉色驟變。


    “於老弟,你這話說的,就不地道了。你女兒,嫁進我們老秦家,怎麽會受苦?怎麽會倒貼錢?我和秦海他媽,雖然不是大富大貴的人家。但我們都有正經工作,我們有自己的工資。我們不需要兒子一家的接濟。他們兩個人結了婚,自己賺的錢,自己花!再者說,小海在銀行工作。一個月萬把塊錢工資,在江寧這裏算得上富餘。而且,銀行福利待遇很好,逢年過節就送財米油鹽購物卡。他們小兩口,不會餓著。”


    秦國輝的話,像是戳中了於超內心深處的逆鱗。


    他狠狠掐滅手中的煙屁股。


    音量提高道“你這話我就不愛聽了,什麽叫你們有正經工作,合著你覺得我們老於家。我跟我老婆就不是做正經工作的?我在外麵包工程,一年下來至少有百八十個!我女兒就是按百八十個的標準去養的!你們家,一年才多少收入?一萬塊工資,夠誰吃喝?!”


    秦國輝在官場中工作。


    識人辨人的技術,可謂一流。


    他結合了零碎的溝通,以及於家人的反應。


    心中有了些對對方真實情況的答案。


    他不想與對方過多糾纏。


    直接了當問到“到底想怎樣?”


    趙慧見時機成熟。


    開口道“很簡單,我們老於家不是貪心的人。我們的目的,隻是為了女兒有一個美好的未來。彩禮我們不多要,給個八十八萬八,圖個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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