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些世家大閥的領袖來說,朔方,乃至朔北,都是一盤棋局,朔北眾生,都是棋盤上的棋子。”


    蘇雲冷靜無比,手掌中的木頭盒子化作奇特的形狀,在他掌心中不斷躍動。


    朔方城地底的震動更加劇烈,環繞在劫灰神王殿外的大聖靈兵塵幕天空,呈現出瑰麗的變化,變成各種形狀形態,忽然化作一口薄薄的沙幕,像口大鍋扣下,將劫灰神王殿扣在下方。


    劫灰山已經完全崩塌,旋轉中的塵幕天空不斷卷起一塊塊巨大的劫灰遠遠丟開,神王殿四周很快便被清理出來。


    “世家領袖,包括朔方侯、薛聖人,以及老瓢把子,他們在棋盤上博弈。現在……”


    蘇雲掌心中的木頭盒子化作一口倒扣下來的鍋,少年揮了揮手,低聲道:“你們的棋盤沒了。”


    嗡!


    環繞在劫灰神王殿外的沙幕散開,神王殿中,古老無比的劫灰神王依舊被封鎖在劫灰之中,一動不動。


    突然,咚的一聲心跳聲劫灰中迸發出來,這聲心跳,讓他的氣息在一瞬間提升不知多少倍!


    “童慶雲,薛聖人,帝平,現在,我替你們掀了桌子,打爛棋盤,你們該圖窮匕見了吧?”


    蘇雲輕輕握住降落下來的木頭盒子,低聲道:“從今晚起,朔方,乃至整個朔北的眾生,都不在你們的掌控之中!我為你們豎起一個台子,擺了一盤新棋!”


    朔北十七州,一百零八郡,到處都是戰火,城防軍正在與劫灰怪廝殺。


    這些劫灰怪數量眾多,隨著吞噬的人越來越多,其實力越來越驚人,堪比天象境界強者!


    朔方是朔北最大的城市,最繁華的城市,世家最多,又有四大學宮,但天象境界的存在也並不多,隻有三十位左右,加上隱藏的天象境界高手,也不足四十位。


    朔北其他州郡,天象境界的強者數量,要比朔方少很多很多,甚至一個州郡有可能隻有一兩位天象境界強者。


    他們麵對的不是一兩隻劫灰怪,而是劫灰怪群!


    這些劫灰怪的實力強橫,善於飛天,在黑夜中來無影去無蹤,打起來不知疼痛,極為難纏。


    哪怕他們有著綠林的瓢把子的支援,也是死傷慘重!


    他們隻能靠軍隊結陣,靠幾件靈兵支撐。


    就在這時,突然所有的劫灰怪仿佛得到什麽號令一般,拋下各地的城防軍和一場場戰鬥,振翅而起,駕馭雲氣唿嘯而去!


    朔北各州郡的一眾高手不禁呆滯,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明明占據上風的劫灰怪,為何沒有對他們斬盡殺絕?


    不過,劫灰怪的離去,也算是救了他們的性命。


    “整頓軍備!”


    一個個城市中,劫火燃燒,卻有將士厲聲道:“整頓軍備,準備開撥朔邊!”


    一個個靈士飛奔疾馳,傳遞命令:“整頓軍備,開撥朔邊!”


    朔邊城。


    邊軍將士站在朔邊城的城牆上,那城牆是一道長城,建立在連綿不絕的山脈上,有著一個個垛口。


    邊軍將士站在城牆上,城牆外便是戰場。


    天空中的雷劫像是最為明亮的太陽,讓他們幾乎睜不開眼睛。


    朔邊城外的戰場叫做波劫穀,數百年前,有五位將軍在這裏率領千軍萬馬,死守朔方,血戰三十年之久,將塞外異族擋在朔邊。


    而他們戰鬥過的地方,化作了一片魔氣森森的戰場,有傳聞說這片戰場到了夜晚便有無數冤魂遊蕩,甚至還可以看到鬼將點兵,與鬼神廝殺。


    後來東都的皇帝來這裏紀念那些戰死的將士,將這片魔域般的戰場命名為波劫穀。


    邊軍將士一直以為這隻是傳說,但是一個多月前,他們終於見到了鬼神點兵。


    那天晚上,他們看到五個魔氣沉沉屍氣沉沉的怪人越過天市垣,來到朔邊,進入波劫穀戰場遺址。


    那五個怪人一身漆黑,看不清麵目,周圍的魔氣讓他們的身形看起來極為扭曲。


    那天晚上,鎮守朔邊的將士聽到波劫穀中傳來點名的聲音,一個厚重的聲音從穀中傳來,每點一個名字,便聽得有人發出“到”的一聲。


    那天晚上,邊軍都沒有睡著,他們被點兵的聲音驚醒,斥候立刻出關去查看,迴來報告朔邊的長官:“波劫穀中有數千大軍!”


    長官前去查看,果然看到了一支數千“人”組成的大軍,紀律嚴明,手握刀槍劍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那支軍隊的軍人,身體破破爛爛,有的胸口破開一個大洞,有的頭顱缺少一塊,有的缺胳膊少腿。


    他們的兵器也仿佛埋在地下很久,多數殘缺。


    那位長官沒有多說話,立刻返迴邊關。


    第二天,塞外異族的可汗在羊城集結兵力,率領大軍浩浩蕩蕩進發朔邊。


    朔邊的將士沒能等到這一戰,他們隻看到了那一支鬼神大軍在關外的波劫穀,擋住了可汗的虎狼之師!


    波劫穀像是變成了一個吞噬一切肉體的魔域,異族可汗才情驚人,又有雄心壯誌,不願偏安於塞外,也想入主中原花花世界,奪得中原正統。


    這次難得七大世家裏應外合,自然不放過這個時機。


    怎奈,那數千鬼神大軍在五大半魔的率領下,戰力實在太高,而且越來越高,以至於將他們擋在這裏。


    他甚至請來草原黃金寺的高僧前來除魔,也被那五大半魔斬殺。


    這一個多月時間,數千鬼神,被打得性靈也灰飛煙滅,隻剩下五尊越來越強大的半魔,讓可汗的大軍始終無法入關半步。


    有一位中原來的靈士在他麾下為官,獻了一計,於是可汗驅趕數十萬奴隸,攆入波劫穀。


    李將軍等半魔早已殺紅了眼,屠殺了這些奴隸之後,魔氣達到巔峰,引動天劫。


    這一場天劫來得如此猛烈,宛如五輪驕陽懸在夜空中,肆意傾灑雷霆,劈在李將軍等人身上!


    那五尊半魔身軀偉岸,不去抵擋天劫,反而衝出波劫穀,奮勇衝殺,殺入可汗的大軍之中。


    邊關將士遠遠看著這一幕,無數雷霆交織如梭,映照著那五個偉岸的身影。


    可汗的軍隊如同銅牆鐵壁,又有諸多巨大的靈兵,靈兵被催動,一股股恐怖的威能衝向那五尊半魔。


    又有萬千塞外靈士潮水般湧動,一波又一波的蜂擁上前,嘶喊聲砍殺聲震天!


    劫光照耀下,無數肢體飄飛在半空中。


    塞外的渾拓可汗周身沐浴在神光中,如同一尊頂天立地的神祇,坐鎮軍中巋然不動,冷然的看著五尊半魔向自己衝來,勢不可擋!


    李將軍等半魔縱身躍起,傾盡所能向他殺去。


    就在此時,天空中一道劍光從劫雲中浮現出來。


    劍光流轉,半魔李將軍,半魔葉將軍等人,紛紛人頭落地,性靈死於非命。


    “寡人祖上不甘心做塞外雄鷹,有吞並天下之誌,年僅四十,便一統塞外,打下萬千裏江山。祖上雄心壯誌,打算踏過天市垣,進軍中原。然而,他被五位壯士擋在這波劫穀。”


    渾拓可汗高大偉岸的身軀躬了下來,向雷劫中化作飛灰的五魔屍體行禮,道:“五位擋住他三十年,讓寡人祖上因此鬱鬱而終。寡人幼年時進入天門鬼市,尋到祖上,接下他的遺願。今日寡人又被五位壯士堵在這裏五十日之久,雖然勝過你們,卻並無多少歡喜。”


    他直起腰身,抬起手中的鞭子,指向朔邊:“兒郎們,踏平朔邊!”


    “嘟嘟——”


    嘹亮的號角聲響起,塞外將士如同潮水般湧向朔邊的邊關。


    天市垣驛站,鎮守驛站的那幾個老兵站在山頂抵擋無數妖魔的衝擊,突然天色黯淡下來,幾個老兵抬頭北望,隻見夜空中的五輪太陽熄滅。


    “邊關恐怕擋不住了。”


    幾個老兵麵色凝重,對視一眼:“倘若邊關失守,我們天市垣驛站,便是第二關!諸君,有死而已!”


    “有死而已!”


    朔方城。


    裘水鏡站在天方樓的幕窗前,看著北方的天空中,一輪輪太陽相繼熄滅,朔方城又再度陷入黑暗之中。


    他身後傳來陸昊陸太常的聲音:“水鏡大人,剛才天空這麽亮,讓我還以為天亮了。沒想到現在還是黑夜。”


    就在這時,一隻巨大的劫灰怪從天方樓旁邊飛過,掀起一股股狂風。


    陸昊陸太常臉色微變,急忙走到窗前,向外看去,隻見夜空中一隻隻體型巨大的劫灰怪竟然不知何時從朔北其他各地趕來,飛入朔方!


    陸昊陸太常瞠目結舌,但見一隻隻劫灰怪俯衝下去!


    “嘭!”“嘭!”“嘭!”


    朔方城的一口口窨井炸開,諸多劫灰怪向地底衝去!


    裘水鏡淡淡道:“陸太常,看來有人掀桌子了。你的桌子,你擺好的棋盤,人家不屑於和你玩。有人要另起一局,而你我,朔方侯,甚至薛聖人,都是這棋盤中的棋子。”


    陸昊陸太常臉色陰晴不定,失笑道:“水鏡大人何出此言?”


    裘水鏡目光閃爍:“你若是不走棋,其他棋子先走一步,那麽你的勝算便大大降低。陸大人別忘了,帝平此刻也是棋盤上的一個棋子,他若是先走的話……”


    陸昊陸太常唳嘯一聲,氣息陡然綻放,頓時無數神龍從他體內飛出,糾纏盤繞,將天方樓神仙居撐得四分五裂!


    “裘水鏡——”無數神龍嘶吼,吼聲衝蕩,粉碎裘水鏡身後層層空間!


    裘水鏡屹立在那裏一動不動,身形如同波紋抖了抖。


    陸昊陸太常急忙探手抓去,卻見自己的手掌從裘水鏡的身體裏穿過,裘水鏡並沒有在那裏。


    陸昊陸太常臉色大變,快步走到樓邊,向外看去,隻見天方樓四周,數以百計的裘水鏡站在空中,將此地包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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