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林如海派了管事丈量了土地,皆按市價的兩倍算了地價,甄士隱再不通俗務,也不致連地價都不知,於是堅辭不受。怎奈那管事的說是老爺定的價,若甄家老爺不收下這些銀子,便是自己當差不利。


    甄士隱心知這是林家老爺有意貼補自己,雖不好意思。耐不住那管事死纏爛打,便隻好含羞收了銀子。待封氏身體好了些,便舉家投奔嶽家。


    他嶽父本不喜女婿前來投奔,隻是見了女婿帶來的許多銀子,又托他買田購地,便半哄半掙了些,又拿了些出產不豐的土地與他。甄士隱本不善經營,家境每況愈下,不免被嶽家所嫌棄。雖然早有歸去之意,然而到底還掛念著女兒,不過隻是強自撐著。


    再後來,原被甄士隱資助過的賈雨村做了官,衣錦迴鄉。見昔日恩人如此狼狽,便多多少少幫扶了些,又求了原在甄封氏身邊的丫鬟嬌杏做妾後,也離了此地。


    甄士隱的嶽父封肅原也是個欺軟怕硬的,見女婿又有個官老爺做朋友,也不大敢欺辱與他。然而甄家本就不是什麽大戶人家,這些年折騰下來,也廢了不少銀子,又沒甚進項,那田地所得不過溫飽而已,甄士隱自身又沒甚本事,唯有靠老妻帶著女兒領著幾個舊日丫鬟做針線補貼家用,日子過得越發艱難起來。


    後一日,甄士隱拄杖街前散心之時,卻發覺不知何時來了個跛足道人唱著什麽好了歌,且走且唱,甄士隱聽了不由若有所悟,正欲上前,卻猛地想起家中還有老妻幼女。卻見那道士走來道,“走罷,走罷。”


    那甄士隱退後幾步,“我欲歸去,奈何家中仍有念想,難舍矣。”


    那道士卻也不勉強,徑自走了,隻聽他道“一事變,諸事非,誰曉如何,不過命隨天意。”


    那甄士隱聽得似懂非懂,仿佛一瞬間領悟了什麽,又仿佛什麽也不知道。仍舊迴了家中,卻是夜裏無聲無息的就走了,隻獨留了老妻弱女從此相依為命。


    自甄士隱死後,英蓮與封氏哭得死去活來,卻也再喚不迴人了。封氏一個年老婦人帶著一個還未及笄女兒,雖還有兩個舊日家仆忠心侍候著,卻也沒法子支撐起門戶,便隻好賣了家私嫁妝,搬迴娘家,依著他父母兄弟住,也好有個照應。封肅雖日日抱怨,然而見女兒還有些餘錢,又能做些針線貼補家中,倒也不算白費用度,便也忍了下來。


    英蓮至此便居於外祖家,雖說日子也不大好過,然而因為幼年被拐出去吃了不少苦頭,倒也能堅持下來,每日與表姊妹一起做活玩耍,日子過得倒也快。然而封氏見女兒一天天長大,越發眉目秀麗,身形嫋娜,有心為她尋個好親事,奈何自己一個寡婦,常年呆在娘家做針線那裏有那個本事,少不得托了自家兄嫂。


    他家嫂子們倒也為她打探了,奈何封氏自許女兒原也是出身鄉紳之家,認得字識得書,長得又極好。如何肯隨便屈就。那上等有錢人家嫌英蓮無父又無兄弟,也沒甚嫁妝,那普通的莊稼漢封氏又不滿意。一來二去,封氏的嫂子們也不大耐煩了,隻隨意敷衍著。


    封氏心裏焦急,便把眼光放到了自家侄兒身上,隻是他自己本身也是無奈之選,心裏其實也不大願意。二來他的嫂嫂們也不甚喜歡,不說別的,甄封氏成婚多少年了,也不過這麽一個女兒,隻怕子嗣方麵有些缺憾。英蓮雖生的好,可這田莊裏生的好是能當飯吃還是能當衣穿?說不準還要惹些禍事。因而這事卻也沒成。


    許是前世欠下的情債,一日英蓮同表姊妹們去街上買線時,恰逢金陵一戶小鄉紳之子出來遊曆,可巧便在街上撞見了。那小鄉紳之子名為馮淵,自幼父母早亡,又無兄弟,隻他一個人守著些薄產過日子.長到十*歲上,本是酷愛男風,最厭女子的人。豈知那一眼撞見,竟至此入了眼進了心。


    那馮淵既是對英蓮一見傾心,便也等不到迴鄉,立時派了人去打聽這是誰家姑娘。又聞說這姑娘本是姓甄,原也是官紳之家的女兒,隻是父親早逝,如今同母親依附外祖而居。馮淵知此大喜,便請了媒人備了禮品前去提親。


    封氏知道此事之後有些猶疑,此人相貌極好,禮數也嘉,再加之他說的也懇切,聽他所言家境也是不錯。隻是卻是外鄉人,也不知根知底,再者他六親具無,隻有幾個族中長輩還能轄製些,雖說嫁過去之後立時便能當家,可是誰又說得準這不是個克親的命格。再者自家什麽也不知道,若他家中另有妻妾又當如何,自家女兒挑來挑去,豈能做他人妾侍。然而若他所言屬實,八字也和的話,這確實一門可遇不可求的親事了。


    封氏未免下不了決心,那封肅卻是收了馮淵重禮,在封氏麵前說了不少馮淵的好話,一力攛掇此事。又見那馮淵卻是下了本錢,再聽媒人天花亂墜的一同胡吹,心裏已是偏了,便又去問英蓮的意思。


    英蓮也是見過那馮淵的,那一眼又豈止是英蓮入了馮淵的心,英蓮雖不好意思,耐不住自家母親一意追問,便也羞答答的應了。


    此時封氏方應了這門親事,然而卻還是要求不光三媒六娉要周到齊全,還要讓馮淵族中請一位有名望的長輩來作證立下婚書方可把女兒嫁出去。


    馮淵聽得能取得佳人哪裏還有不願,一一應了。倒也說到做到,封氏便也心滿意足的把女兒好生嫁了出去。


    英蓮出嫁至金陵之後,方從下人的隻言片語中得知自家丈夫原是愛好男風的,當下大哭一場也不知如何是好,慌得馮淵止不住的告饒。又立了重誓再不交結男子,也不再娶第二個了,又心肝肉兒的好一通哄,英蓮方破涕為笑。


    他們自是不知道,也不會在意,那金陵的一霸,皇商薛家從人伢子那裏買了幾個丫鬟,其中有個叫香菱的,被薛蟠看重,開了臉做了通房丫鬟,沒幾日便和薛家主仆一起去了京城。恰與英蓮的花轎擦肩而過,相安無事。


    幾年之後,馮淵和英蓮也有了好幾個孩子,後來封肅過世,英蓮便同丈夫商量了,把母親封氏接來孝敬。再後來,連封氏也過了,兒女們也長大成人了,馮淵也始終沒在結交過男子或是納過其他女子。夫妻兩個相親相愛,及至終年。


    而那一對黛玉所贈的金步搖,因為意義特殊,雖然英蓮長大後以不能再帶,卻一直保留在妝匣裏,直到臨終,方給了最疼愛的小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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