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這一晚,本該失眠的楊十一睡得很好,可是獨孤皎皎卻失眠了。並非因為今日馬球場上發生了什麽讓她心癢難耐之事,而是因為她今天發現了小姑的大秘密!


    下午毬賽,大哥果真如同她所想,雖然不情不願地上場了,可就是沒放開來打毬,讓楊三拔得了頭籌。贏了比賽的楊三十分高興,捉著獨孤七和楊十一要教他們騎馬打毬,獨孤七這個混世魔王一臉的乖巧樣,一口一個“三表哥打得好我要學”,逗得楊三膨脹得厲害。可是比賽結束天色已經晚了,兩個孩子要迴家,楊三正在興頭上,提出要騎馬帶他們兩個,獨孤七高興了,扒著楊三不肯下來,獨孤容與無奈,隻能和楊三一人一馬,分別領著弟妹迴家。


    獨孤皎皎坐在大哥的懷裏,瞧著楊三和獨孤七共乘一匹,心裏總覺得怪怪的。大隋朝民風開放,這男男之事無甚避諱,自家弟弟的好皮相她是知道的,楊三不會是看上他了吧……哦不這個死變態!獨孤皎皎連忙把臉轉過去不願意去看那辣眼睛的場景。


    誰知道一轉頭竟然瞧見了自家姑姑行色匆匆地從坊內走出來,上了自家的馬車。


    她可知道獨孤宣從來都深居簡出,今天他們出府,獨孤宣應該是窩在自己院子裏自己和自己對弈消磨時間。她以為自己看錯了。可她乘坐的馬車雖然低調,獨孤皎皎卻絕不會認不出來。此時他們正路過平康坊,這坊東鄰東市,北與崇仁坊隔春明大道相鄰,南鄰宣陽坊,都是要鬧坊曲,長安城東頭最繁華的地段。平康坊由於這裏頭聚集了大量考生選人,京都俠少,因此更是名妓雲集,活脫脫古代的一個紅燈區。


    小姑從平康坊裏頭出來……


    獨孤皎皎嚇得差點從馬上栽了下去。


    平康坊裏頭的□□,和現代人說的□□還是有很大的不同的,平康坊是本朝舉子們考試前最喜歡逛的地方,這時代做□□也需要本錢,不僅僅要長得漂亮,還得知書達理,談吐不俗,才能和那些考生舉人們有話可談。名妓們隸籍教坊,從小受到的都是嚴格的歌舞、樂器、詩詞訓練,全是雅人。那些五陵少年爭纏頭,一曲紅綃不知數的名妓在平康坊中不知幾何。說這裏是長安最繁華的地方都不為過。


    就算如此,宣娘最是喜歡清靜,跑到平康坊裏頭做什麽?


    她抬頭去看專心騎馬的大哥,容與似乎並沒有發現宣娘的行蹤,她連忙扯了扯。容與低下頭問她:“怎麽了?”


    獨孤皎皎說:“我想去趟東市。我今天把我那塊玉給十一殿下做禮物了。”東市和她家住的興化坊在兩個方向,從這邊過去勢必又得路過平康坊門口。


    容與知道獨孤皎皎還挺喜歡那塊玉的,便叫住了楊三。


    獨孤七一聽要去東市,立刻鬧騰起來,楊三心想本皇子有的是錢,買點小東西給獨孤小郎有何不可,便也一口答應,立即調轉了馬頭。


    於是獨孤皎皎便又在平康坊門口經過了一迴,她伸長了脖子往坊門裏頭瞧了一眼,隻見裏麵歌舞升平熱鬧非凡,尋歡作樂的少年們大聲叫嚷,喝的醉醺醺的。有拿出筆來直接在牆上作詩的,有摟著□□唱淫詞豔曲的,實在是讓她這個“小孩子”目不忍視。


    獨孤皎皎的內心幾乎是奔潰的,看小姑文文靜靜的樣子,莫非有什麽特殊愛好不成……


    在東市隨便買了東西,再迴興化坊的時候天色已經快暗下來,各坊門就要關了。他們匆匆辭別楊三,進了家門,獨孤宣早就悄悄地迴來了,窩在自己的院子裏,一副哪裏都沒有去的樣子。


    獨孤皎皎一到家就跑去了她那裏,懷揣著在東市新買的兩盒雙陸棋,裝作獻寶的樣子,旁敲側擊地說:“宣娘,今日我們去東市了。”


    獨孤宣的麵上看不出什麽異常:“是麽?買什麽了?”


    獨孤皎皎把雙陸棋拿出來給她瞧,又說:“宣娘你今天出去玩了麽?”


    獨孤宣麵不改色地搖頭:“外頭沒什麽好玩的。”


    獨孤皎皎揣度著她的神色,可怎麽看都看不出什麽奇怪的地方,便決定放大招:“怎麽可能,長安城裏好玩的可多了,我聽說平康坊可有趣了,宣娘,什麽時候我們一起去玩吧!”


    這會兒獨孤宣倒是臉色微變:“小孩子胡說些什麽,你可知道平康坊是個什麽地方?”


    獨孤皎皎裝著委屈的樣子:“不知道。”可一雙眼睛卻一個勁兒往她身上瞟,想要看出些什麽端倪。小姑不肯承認自己去過平康坊,做的肯定是見不得人的事情,不然為什麽藏得這樣死?一想到這裏,她又是一陣激動。


    獨孤宣收了雙陸棋,又要趕她走:“你今日玩了一天可不累?迴自己院子裏去,別三天兩頭地往我這裏跑。”


    獨孤皎皎才不依,還沒套出什麽話來,怎麽能走,立刻耍起賴來:“不行,除非你同我玩一局雙陸!”說著就去拖擺在屋子裏的雙陸棋盤。


    獨孤宣拗不過她,叫人把棋盤端過來,開了新買的棋子陪她玩。雙陸棋的技術含量沒有圍棋高,規則複雜是複雜,但是憑小孩子的智商隨便玩玩也可,不過就是擲骰子而已。


    獨孤皎皎心不在焉的,獨孤宣的嘴卻像是被火漆封上了一樣死,什麽話都套不出來,一局玩過,獨孤宣就不願意陪她繼續玩了,硬是叫下人把她給帶走,她無法,隻能默默離去,可心裏頭就跟有貓爪子在撓似的,死活都想知道獨孤宣究竟藏了個什麽秘密。


    因此她夜裏頭也在床上輾轉反側,內心裏閃過無數個可能,可沒證實之前,什麽可能都不是。


    睡在她旁邊的獨孤七被她這樣不安分的睡姿弄醒了。他揉了揉眼睛,問她:“姐姐你怎麽不睡?”


    兩姐弟才六歲,家裏頭沒讓他們兩個分房,因此還睡在一處。更重要的是獨孤七是個不折不扣的小混蛋,隻有獨孤皎皎能管得住他,否則睡起覺來能鬧翻天。


    獨孤皎皎心生一計,朝他勾了勾手指,示意他附耳來聽。


    他們兩個年紀小,睡得還是軟枕頭而非硬邦邦的瓷枕,獨孤七蹭過來,一顆腦袋湊近姐姐。


    獨孤皎皎問他:“知不知道平康坊?”


    他小聲說:“我們迴來時候路過的那個麽?”


    獨孤皎皎說:“想不想去?”


    獨孤七迴答:“想啊。”他哪裏知道平康坊是個什麽地方,不過往常去東市的時候經常能路過,裏頭的繁華喧囂總能傳出來,叫他也無比的好奇,不過一直沒能去。看姐姐也想去的樣子,他便問:“叫大哥領我們去吧?”


    獨孤皎皎皺了皺眉,依照獨孤家大哥的性子,肯定是不會讓弟妹跑那種地方去的,不過她立刻想到了解決方法:“你找三表哥帶我們去吧?”雖然有賣弟弟的嫌疑,但是瞅著楊三對他的溺愛程度,估計還是會答應的。她又補充了一句說:“不許他告訴大哥。”


    獨孤七懵懵懂懂點了點頭,他也不知道為什麽不讓告訴大哥,不過一想到大哥連糖都不許他吃,還沒有三殿下對他親厚,便同意了姐姐的說法。兩姐弟各自懷揣著心事睡去了。


    沒過兩日,觀雲殿裏的楊三就聽下頭人來報,說獨孤家的小郎君想約他出去玩。他一個激靈,什麽細節都不問,當下就答應了,開玩笑,長安第一正太約他誒!他掃了一大袋子各色飴糖玩具,備下馬就要出宮,突然想起立政殿裏頭同樣萌瞎眼的十一弟,便又跑去立政殿,去叫楊十一。


    楊十一一聽是獨孤家的小郎君,心中也立刻雀躍起來,獨孤六和獨孤七形影不離,又可以看見獨孤六了!他連忙答應,幾乎是一路小跑著去換衣服。


    楊三瞧著弟弟邁著兩條短腿一溜煙跑開,心中湧起了一股自豪之情,這是他的親弟弟啊!


    三殿下親自來接獨孤七,這是什麽待遇。獨孤容與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楊三和楊十一已經把接他們的馬車停在獨孤家的門口了。


    他冷著臉想要阻止。本來他就不太樂意弟妹與三殿下多有牽連,可是弟弟和楊三似乎真的非常投緣,連一向對人事上極為冷淡的妹妹也和他說:“十一殿下也來了啊,他是我的恩人,我也應該去陪他的。”


    他想了想,準備跟去。


    獨孤七牢記了姐姐的教誨,忙擺著小胖手說:“大哥你忙就不用去了,三殿下那麽厲害會保護好我們的。”


    獨孤容與一皺眉,他哪裏忙了?剛想反駁,就聽見三殿下福至心靈的一聲:“是啊容與兄既然忙的話就不必一起了,我一定會把七郎和六娘全頭全尾地送迴來的!”


    剛才獨孤七郎在誇他啊!獨孤七郎不願意與他親哥哥待在一起,反而和他更加親近!這是什麽待遇!如果可以,他好想把獨孤七認成親弟弟養在太極宮裏啊!天哪,七郎看他了,好萌,心肌要梗塞了!


    獨孤皎皎瞄了一眼笑得快成流出口水來的三殿下,心裏默默念了句大哥對不起,便也飛快地爬上了宮裏頭的馬車。


    獨孤容與看著弟妹兩個紛紛離他而去,一張清潤的臉幾乎就要裂開了。可楊三根本看不見這些,喜滋滋地抱了獨孤七郎離開。


    走出興化坊,他才想起來問七郎:“你想去哪裏玩?哥哥帶你去西市看胡肆好不好?”


    獨孤七才沒忘了這次出行的目的,清脆地迴答:“我想去平康坊!”


    馬車裏頭的楊十一聽到平康坊三個字,嚇得差點坐不穩,這——讓三皇子殿下領著三個豆丁去逛花街柳巷?他抬眼看了一眼坐在他對麵的獨孤皎皎。


    獨孤皎皎仿佛根本不知道平康坊是做什麽的,抬臉給了楊十一一個燦爛而人畜無害的笑。


    楊十一一下子被擊中了,懷裏那塊玉玨又開始發起熱來,一顆心在胸腔裏轟鳴,腦袋嗡嗡嗡地脹了起來,不一會兒紅暈就從脖子上整個蔓延到了腦門,哪裏還記得平康坊什麽事情。獨孤皎皎陪著,就算是大理寺他也要一起去啊!


    獨孤皎皎瞧著十一殿下又紅成了一團蝦米,隻覺得這小子太逗了,著實有趣。便又睜著無辜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他,還放肆地伸出手去捏他的臉。


    楊十一就任由她把他的臉捏圓搓扁,隻木木地看著她稚氣未脫的容顏,心如擂鼓。


    天哪,她的手好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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