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因為楊晟跟雷公交手過於激烈,開場過於火爆。


    前十進五的比賽打的尤為激烈,幾乎是各個帶傷。


    甚至還有一組拚到雙方全都筋斷骨折,如此一來,三天後就隻有四個人晉級了。


    眾人正準備散去,號碼幫那邊一名歪嘴的中年人忽然道:“我說宋老前輩,反正現在晉級的這四位幾乎人人帶傷,不如今天再來兩場,也算是公平。


    三天之後直接開打決賽,你說怎麽樣?”


    說話的這中年人是號碼幫的坐館龍頭尹天成。


    號碼幫並非是洪門一脈出身,早期身份很雜亂,社團內的生意也是集中在海外,跟彎彎、北美還有日本都有聯係,可以說是財大氣粗。


    論人數雖然不算多,但實力卻跟和義興這種級別的社團不相上下。


    宋昌黎沉思了一下,這麽做倒也省力,隻有兩場比賽也省得大家再跑一趟。


    “四位拳手的意見如何?”


    楊晟直接點頭同意。


    他雖然此時雙拳帶傷,但剛剛跟雷公死戰一場,精氣神還在巔峰,完全可以再打一場。


    其他幾人也都是這麽想的。


    反正三天以後大家的傷勢也不可能痊愈,還不如此時就打一場,萬一對手恢複快,三天後打更吃虧。


    四人同意之後,宋昌黎再次抽簽,朗盛道:“號碼幫對戰洪盛聯!請雙方拳頭上場!”


    鬼佬文暗中戳了戳楊晟,低聲道:“晟哥,有點吃虧了啊。


    號碼幫上台的是詠春四大天王之一講手王黃淳梁的弟子譚柏寬。


    他傷了腿但還有詠春拳法可以用,你傷了拳頭,難不成隻用戳腳?”


    楊晟站起身來,淡淡道:“詠春也是有腿法的,況且站樁不穩也一樣影響發力,談不上誰吃虧。”


    說著,楊晟徑直走上擂台。


    譚柏寬是一名身材矮小的青年,大概三十多歲,要比楊晟矮一頭,看樣子身形甚至有些瘦弱。


    但從他拳頭上那厚厚的老繭就能看出,對方說不定打爆了多少木人樁。


    上一場比賽譚柏寬的左腿被人重擊,此時上了擂台還是一瘸一拐的。


    楊晟雙拳也都纏上了紗布,還在往外滲著點點血跡,兩個人看樣子都是極為淒慘。


    譚柏寬苦笑一聲道:“看了你和雷公的比試,我是真不想抽到你。


    你我都已經受傷,沒必要拚死了,不如就在這一步之地切磋如何?


    誰先挪動一步,就算誰輸。”


    譚柏寬提出來的條件看似對自己有利,因為他雙腿本就移動不便。


    但是一步之地,楊晟的戳腳也完全可以借長擊短,倒也不吃虧。


    楊晟笑了笑道:“好啊。”


    雙方站定,楊晟率先一記淩厲的鞭腿向著對方抽來。


    不能超過一步的輾轉騰挪,譚柏寬除了硬接沒什麽辦法。


    但就在這一腳臨身的瞬間,譚柏寬身形極其別扭的側翻扭動,整個人好似一根彈簧般,使得楊晟這一腳險之又險的滑過他的衣衫。


    “詠春聽橋?好強的感知!”


    下一刻,譚柏寬抓住楊晟的右腿,手捏標指,戳向楊晟的腿窩!


    但楊晟整個身軀卻猛然反轉,另外一腳將譚柏寬的標指踢開,落地後短促的半步發力,崩拳驟然而出!


    譚柏寬雙手交疊擋在身前,但半部崩拳發力太猛,他下盤受傷不穩,被這一擊逼退半步。


    駭然之下,譚柏寬腳下二字拑羊馬正身站定,身形宛若彈簧一般,彈射半步,尋橋連拳,近身追打!


    詠春是標準的南方拳術,最擅長的便是貼身短打,急促迅捷。


    但可惜他如今腿部受傷,沒辦法配合下身騰挪,雖然迅猛但卻失了精巧。


    但論及剛猛,誰又比得了一身北派拳術傍身的楊晟?


    八極拳!亂箭打!


    楊晟不顧雙拳傷勢,拳出如同驟雨一般,壓得譚柏寬抬不起頭來。


    譚柏寬本就身材矮小,臂展不及楊晟,此時無法近身直接被壓製。


    而且楊晟不知不覺之間竟然改拳為劈,用出了左坤通背披掛的套路。


    拳術之間本就沒有太過明顯的界限。


    說一法通萬法通肯定是誇張,最後卻都是殊途同歸。


    跟左坤這種通背劈掛拳的宗師一戰,楊晟多多少少也能領悟一些通背披掛的精髓。


    “認輸!我認輸!”


    譚柏寬的左腿已經無法承受這種壓力,傳來一陣陣劇痛。


    他可不敢再打下去,以免成了瘸子。


    楊晟緩緩收手,拳頭卻是已經滲出鮮血來。


    譚柏寬苦笑道:“你練的根本就不是國術,這種殺人技也就是在龍城爭霸賽的擂台上才能用,換成其他擂台,一迴合你就會被罰下的。”


    楊晟淡淡道:“所以我並不會去打其他擂台。


    我倒是很好奇你為什麽會站在這裏。


    詠春四大天王的弟子,你此時應該是站在武館裏麵教拳才對,而不是在龍城爭霸賽上與人廝殺。”


    譚柏寬的實力並不是弱,他一身詠春拳精湛無比,已經得了黃淳梁九成真傳,而且打了不少黑拳擂台,實戰經驗豐富,也是宗師級別的人物。


    但是他身上沒有銳氣,也沒有殺意。


    上台他就先退一步,雖然對雙方都有利,但卻率先失了氣勢。


    而且他氣質溫和,也並不像是撈偏門的社團中人,外加出身也算正派,所以他能替號碼幫出戰打到現在楊晟還真有些奇怪。


    譚柏寬苦笑道:“詠春四大天王的弟子也是要吃飯的。


    我老爹得了癌症,兒子剛出生就被確診有先天性心髒病,老婆跟著我累的好像幾十歲的阿婆一樣。


    教一個學生才幾十塊而已,不去打擂台撈偏門,我連老爹和兒子的命都保不住啊!


    不是每個學詠春的都能成為李小龍的,拳頭再犀利,連家人都救不了有什麽用?


    所幸成哥做事大方,我能打進前四,拿到的錢也足夠給老爹和兒子看病了。”


    楊晟默然。


    這個世界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一個末武時代。


    學拳的此時此刻還能靠著拳頭在擂台上爭命,還可以賣身給需要的人。


    但是幾十年後,國術技擊已經徹底成為了笑話,隻有幾個小醜蒼蠅在那裏嗡嗡亂叫,空手道、跆拳道等卻大行其道。


    這究竟應該怨誰怪誰,卻是一兩句話說不清,也道不明的。


    “成哥對不起,我沒辦法繼續打了。


    再打下去我腿就要廢掉了。”


    譚柏寬一臉的羞愧,外加一絲緊張。


    他是真怕尹天成扣他的錢,那樣他老爹和孩子的命可就保不住了。


    沒有錢,第二天他們就會被醫院給攆迴家的。


    不過尹天成倒是沒怎麽責怪譚柏寬打輸了。


    號碼幫不是老派社團,社團中的雙花紅棍倒是有,但對比其他社團沒什麽優勢,所以這才請來譚柏寬這麽個外援。


    反正龍城爭霸賽又沒禁止外援,誰也不能說什麽。


    所以譚柏寬能為號碼幫打出現在這種名次,尹天成已經很滿意了。


    “放心,之前說好的錢我是一分都不會差的。


    再給你多包十萬塊的紅包,給你老爹兒子換個好一些的醫院。”


    “謝謝成哥!”


    譚柏寬一臉的激動。


    尹天成忽然問道:“那個楊晟實力真這麽強?受傷了都能打到你投降?”


    譚柏寬沉聲道:“很強!他本身國術技擊上的造詣就已經堪比宗師,南北拳術盡皆精通。


    最重要的是他出手極致狠辣兇厲,一身所學簡直好像都是為了殺人而淬煉的,這樣的人十分可怕。


    但按理來說懷揣這種心境的人是很難把國術修練到宗師境界的,但偏偏他還有這種實力,當真奇怪的很。


    所以生死搏殺,我不如他,最終的結果也會跟雷公一樣被硬生生打死。


    別說是我,就算是我師父黃淳梁來了也是一樣。


    我們學的是拳術,他用的,卻是殺人術。”


    尹天成看向提前退場的楊晟等人,摸了摸下巴,喃喃道:“拳頭再犀利也犀利不過槍來的。


    我手下那幫大圈仔也是殺人不眨眼的。


    不過這家夥一路硬頂跛豪,還把雷洛給忽悠下水,可不是什麽簡單的人物。


    有趣有趣,我倒是想看看,那個死瘸子能不能忍下這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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