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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郝歡樂強忍著窒息感,將胸腔最後的一口氣噴出。那假聞人語麵上的陰笑微微一滯,臉上慢慢模糊,幻成了那個烙印在郝歡樂心間多年的容顏,那秀氣的眉,那靈動的眼,那微圓卻一點不胖的臉,那一笑就輕輕皺起的可愛鼻翼,那微微撅起總是水潤亮澤的唇,那驕傲又天真的神情,真的是她!隻見她笑亦換迴了天真明媚的笑容,用她專屬的故意拖長的綿長音調徐徐喚道,“郝——歡——樂”


    “真的是你?”郝歡樂驀然瞪大眼睛,看著那個無數次即便在夢裏出現也未曾來得及看清麵孔的人,眼神軟了下來,連掙紮都忘了,隻覺得多年的痛楚恨意不甘怨懟愧疚思念等等說不清道不明的各種情緒一湧而上,將心裏撞開了一個豁大的口子,疼痛萬分,卻又莫名的暢快!


    明明畢業宴會上相擁道離別的時候都沒哭的,明明那人說要來她所在的城市旅遊待她忐忑不安又卑微竊喜趕到機場卻隻得了對方改了路線的通知時都沒哭的,明明看到那人婚禮照片上笑得完美幸福時都沒哭的,明明在那人祝她光棍節快樂並催促她找一個男人結婚時都沒哭的,明明明明,好多明明,她都沒哭的。


    可真的第一次可以再如此真切的看到那人眉眼,聽到在心間迴響多年的唿喚,又教她再如何自持?什麽雙魔羯最壓抑感情什麽最穩沉持重內斂理智,都tm的統統見鬼去吧!她再也控製不住,也無心再控製,任滾燙的淚無聲滑落,落進嘴裏,嚐盡了辛酸苦辣。她費力的噏動雙唇,終於哽咽著,抽搐著,無聲或有聲地喚出了那個早已融進骨血,在生命脈絡中生生不息不死不滅的名字。


    ——“劉露”


    那聲唿喚啊那聲唿喚,明明低不可聞,甚至連她自己都無法確定是否喚了出來,卻仿佛已耗盡了她畢生的氣力,釋放了她記憶中所有的承載,奪走了她生命中曾以為無法割舍的瑰寶。她最後深深的看了那人一眼,帶著無比的眷戀與執著,就虛脫的絕決的闔上了眼睛。即便眼角有淚,但遲早會風幹的。


    那人卻沒有再逼上來,甚至鬆開了掐住她脖子的手,輕輕柔柔的替她擦拭眼角的淚跡,一遍又一遍,而那冰冷的淚,也一遍一遍地不停湧出,像是無聲的控訴,又像是卑微的撒嬌,又或者隻是一場將盡的告別。無聲無息,道盡的卻是誰的萬語千言?


    也不知過了多久,那人微俯了身子,用她曾經渴盼已久的唇在她額上印下一吻,不是當年那些有意無意似是而非的臉頰親親,即便閉著眼,她仿佛也能看到那人難得的斂了眉眼,虔誠而莊重,真正的麵對了她,迴應這段拖了太長太長早已泛黃褪色的單相思,即便隻是劃上個句號。她仿佛感到了冰涼的淚打在她的唇角,是與她的淚不一樣的味道。然後她聽到頭頂上方傳來幽幽的歎息,“郝歡樂,再見了。再見了,獾。”


    再見了,牛。她在心裏默默的想,牙關卻咬得死緊。再見,再也不見。直到記憶中那人甜到憂傷的氣息漸漸散去,她還頹然的僵在那裏,不想睜眼,不想沉睡,隻靜靜的放空,就好像靈魂已置身於茫然無邊的荒宇間,漫無目的的漂蕩著,沒有終點,沒有歸宿。


    “阿樂!阿樂!”


    仿佛遙遠天際傳來隱隱的唿喚,且越來越急,越來越近,和著清幽的冷香。


    阿樂?阿樂是誰?我不是叫郝歡樂嗎?郝歡樂皺了皺眉頭,不打算去搭理那個焦急的聲音。


    “阿樂!阿樂!”那聲音依然不依不饒。


    又來?!說了我不是阿樂了,我是郝歡樂啊,那誰的郝歡樂——誰?怎麽想不起來了?我是誰的,誰是我的?郝歡樂覺得有什麽東西似乎鑽進了腦子,亂哄哄的攪做一團,逼得她不得安穩。


    “阿樂!阿樂!醒醒!”那聲音似乎更急了,就好像貼著耳朵在喊一般,而且輕柔的觸感在臉上遊移,聲音越急,動作越緩。令她難以忍受,終於一把抓了那手,“我不是你的阿——阿語?!”眼前那張近得有些失真的臉,不正是聞人語麽?


    “你不是我的,又是誰的呢?”聞人語墨黑的眸子定定地望著她,精致的五官染上了淡淡的憂傷。


    “我……”郝歡樂一時語塞,這才注意到兩人的姿勢異常曖昧。自己幾乎被聞人語整個納入懷中,就連她那對含蓄的小可憐,此時也是可憐萬分無限委屈的一一麵倒的形勢被另一雙同伴緊緊抵著,若是能會話,也必然會忿忿地哀嚎一句“胸小拒絕鬥/奶。”若是平時,或哪怕是在她闔眼之前,她一定會為這般豔/福蕩漾非常,而剛從那離奇噩夢中醒來的現在,聞人語那有力的心跳卻打亂了她的心。她突然間有些不知道如何麵對眼前這個默默包容、憐惜自己的女子。自己何其幸運卻又何德何能?夢裏與那人的訣別尚自浮現於腦海,逼得她再無法直視聞人語,連忙偏頭想要那深遂的仿佛知曉一切的目光。


    聞人語卻似早她一步發覺了她的心思,兩隻手輕輕扶正了她的臉。“不要避開我,好嗎?”她的聲音異常柔軟,似乎一不注意就要隨風化開,卻聽得郝歡樂心裏酸楚非常。這般柔弱的語氣,這樣淡淡的哀求,不適合她的阿語,她那外表清冷內裏腹黑的女大王。


    她便也斂了神色,一手握住了聞人語覆在她臉上的手,定定的看向那雙仿佛能包容她一切的雙眸。“我夢到她了。”


    聞人語臉上的神情並沒有太大的改變,反伸了另一隻手去輕輕撫平郝歡樂皺起的眉角。“然後呢?”她柔聲輕問,語氣中不含一絲一毫的不滿,就仿佛沒聽到正與自己同床共枕的郝歡樂口中那個晦澀難言的她一般。


    迴想到噩夢中的情節,郝歡樂的臉瞬間失去了血色,然後什麽呢?她終於又看到了那個人,然後在夢中訣別,再無然後?夢境裏那些紛雜的片段在她的腦海間不斷打散重組,最終定格在那人的傾身一吻。終於還是走了,不是麽?即使是在夢裏,也終是離開了。她的心裏空空落落,莫明地打了個寒噤。嘴角扯出一個無力的苦笑,“然後,沒有然後了。”


    聞人語沒有追問,隻反手迴握了她的手,另一隻手微一使力,將她的頭攬靠在肩上,柔軟的唇角抵著她的額頭,聲音在微涼的靜夜裏細細流淌,“沒事,你還有我,還有我。”


    郝歡樂枕著聞人語並不柔軟的肩窩,覺得心裏漏掉的一角被眼前人溫暖的身體堵住了。她似乎迴複了些許氣力,雙手輕輕抵住聞人語,微微將兩具緊靠在一起的身體分開了一些。不知怎的,總有一種奇異的背叛感橫亙在她和聞人語之間,她明明想要去依靠,偏又為自己的這份依靠而氣惱。


    她不願讓自己的情緒遷怒到無辜的聞人語身上,閉了眼強自忍耐情緒,待那隻微涼的手又輕柔覆上眉心時,才觸電似的躲開,語氣幹扁得不像話,“對,對不起,我們——”


    話未說完,便被人粗暴地一把摟住,以吻封緘。


    “唔唔”她瞪圓了眼睛,卻因為太近的緣故,她甚至能清楚地看到聞人語狹長的睫毛每一次輕微的顫動,那白玉無瑕的臉也讓逐漸急促的氣息熏染出一片瑰麗的粉色。很美,真的很美,沒得不像真的。然而唇上柔軟的觸感,仿佛燙到心裏的溫度,以及鼻息間縈繞的熟悉冷香,卻真真切切提醒著她,她們正做著僅屬於情侶間的親密互動。她們是情侶,不是麽?


    對方似乎不滿她的分心,她柔軟的唇瓣正被細細吮咬,力道不大,卻也帶了微微的刺痛與奇異的麻癢,“唔”,她忍不住悶哼一聲。接著便聽到對方一絲滿意的輕笑,一隻手便輕飄飄的覆在她的眼皮上,那唇擦著她的唇道,“閉眼張嘴。”


    “呃!”她還沒反應過來,唇上被人重重一咬,剛下意識的扯開了點嘴角,便有一條柔滑的舌頭倏地鑽了進來,實實在在的闖進了另一片新天地。


    新天地的主人著實懵逼了,呆愣愣地由著那外來者碰一下摸兩下的挑釁試探。似乎是她的不抵抗越發引起了外來者的征服/欲,那外來者索性閑庭信步地細細遊覽了這福地洞天,還樣樣稀奇,處處稀罕,那磨蹭膩歪勁是恨不得寫下某某舌到此一遊才甘心,最後估摸是起了鳩占鵲巢的歹念,竟不管不顧的直接纏上了老主人。老主人這時才意識到被人攻城掠地的危害性,連忙奮起反抗。一個是破釜沉舟招式百出欲攻下一城,一個是背水一戰渾身解數爭絕地反擊。直打得那叫個難分難解不相上下翻江倒海山崩海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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