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應該叫軍爺?”二虎神情凝固,瞬間眉頭皺成了川字,他也曾是領兵作戰的將軍,後來當上了錦衣衛指揮使,更是殺人不眨眼,要是換做他以前的脾氣,早就一刀將此人砍了。不過看朱元璋沒有發作,隻得極其不自然的繼續討好守城軍士,亊


    道,“剛才是我等無知,還望軍爺大人不記小人過。”


    二虎還從來沒有這麽憋屈過。


    “還算你知趣。”守城軍士道,“記住了,以後想求人辦事,陪著笑臉,叫別人一聲爺,才能在世上生存得下去。”


    “小人知道了。”二虎一副受教了的樣子。


    “這位軍爺,朝廷不是已經廢除了路引製度嗎?怎麽江州還在施行?”朱元璋問道,“而且我們一路從應天府走過來,路過其他州府,也都沒有人向我們要過路引。”


    “別的地方不需要路引,那是他們的事情,我們江州需要。”軍士冷冷的道,“朝廷有朝廷的規矩江州有江州的規矩,你們不想遵守規矩,去其他州府好了,別來我們江州。”


    朱元璋聞言心中感歎:果然是極具華夏特色,上有政策下有對策。曆代王朝的地方上,幾乎都是這麽一個情況亊


    朝廷上麵頒布的治國之策再好,地方卻落不到實處。


    朝堂之上看似欣欣向榮一團和氣,下麵依舊腐朽不堪。如果隻看朝堂上的情況,是根本無法了解這個王朝的真實情況的。


    恰在此時,有三人騎著三匹駿馬,飛速從人群身旁掠過,急速飛馳進江州城,留下一縷塵煙。城內的人群見到快馬趕來紛紛避讓,然後三人三騎,迅速消失在人群的視線裏。


    朱元璋和二虎見狀頓時神情凝固。


    剛才他們想要騎馬緩緩進城,被守城軍士態度極其惡劣的攔住,還訓斥他們不懂規矩。然而眼前這三個人打馬飛馳進城,搞得城裏的百姓雞飛狗跳,他們卻不聞不問。


    彼此之間的待遇,有著天壤之別。


    “既然所有人進城都必須先下馬以免擾民,為何他們三個又能不遵規定?而且他們還擾民了,你們為何視而不見?”二虎道,“而且看他們剛才入城的情形,好像還習慣了此種行為。”亊


    “你們能和柳大少相提並論?”軍士冷笑,“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麽身份。”


    “他們什麽身份?”朱元璋問道。


    “他們的身份,你們這些螻蟻還不配問。”軍士冷冷道。


    “好,好,我們這些普通老百姓,的確是不配問他們那些人上人的身份。”朱元璋冷冷道。恍惚之間仿佛又迴到了胡元末年,他小時候的情形。


    在他很小的時候,家裏很窮,也是最底層。那時候人與人之間的高低貴賤等級也是很森嚴,像他那種低賤流民,的確不配問那些地主老爺和官老爺的名字。


    如今他當皇帝五年了,自詡對百姓還是夠上心的了,然而情況依舊和以前沒什麽兩樣。


    而且他實行秦宇的新政,推行新的信仰自由平等,也將近一年,成效不大,至少在京城之外的地方上成效不大。亊


    儒家思想也已經被清除了很長一段時間,然而人分為高低貴賤,三六九等的思想,依舊在人們心中根深蒂固。


    幾乎已經刻在骨子裏了。


    官老爺,地主老爺。


    老爺對應的是奴才。


    “人上人?算你還有點識相,知道自己的身份。”軍士聽了之後冷笑,“柳家在江州不但是人上人,甚至普通平頭百姓在他們眼裏,連人都算不上。”


    “柳家了不起啊!”朱元璋道。


    “這還用你說?”軍士道。亊


    “你們要不要進城!?”此時旁邊另外一名軍士不耐煩了,“不想進城就立刻打道迴府,不要浪費我們的時間。”


    “你們剛才不是說進城需要路引嗎?我們沒有路引。”朱元璋道,“想要迴應天府開路引的話,一來一迴需要耗費不少時間。”


    “沒有路引,給過路費也行。畢竟,大明王朝如今在鼓勵商貿行為,我們也要支持皇上的新政,”軍士說道,“我們是也是看在你們外出經商不易的份上,這才給你們大開方便之門,不用路引交錢就讓你們進城你們要懂得感恩。”


    原來一切都是因為銀子,朱元璋總算是明白了,問道:“過路費要多少?”


    “每人十兩銀子!”軍士淡淡的道。


    “每人十兩銀子,你們為什麽不去搶?”二虎怒道。


    “說的好!我們是官家的人,想要撈錢的確比搶容易得多,而且還是光明正大的。”軍士道,“不過這個事實,你們不該說出來。”亊


    “但凡懂點人情世故的人,都知道把這個事實埋藏在心裏,而不是說出來。”


    朱元璋雖然是皇帝,雄才大略,軍事水平也很高。但他沒有經過商,商人裏麵的門道他不懂。要論人情世故的能力,朱元璋和老成的商人相比那就差多了。而二虎也是農民出生,之後一直在打仗,所以他也不懂裏麵的深奧學問。


    “你們如此天真,看來並不是什麽精通人情世故的商人。”軍士冷聲道,“說,你們到底是什麽人,是不是逃犯!”


    “稟軍爺,我們不是什麽逃犯。”二虎道。


    “是不是逃犯,審過之後才知道。”軍士冷冷道,“你二人形跡可疑,你們的種種,逃不過我多年辦案的慧眼。”


    “來人,把他們銬起來。讓他們吃幾天牢飯,他們就老實了。”


    說完,旁邊幾人立刻拿出了鐵鏈,要鎖拿二人。亊


    “等等!”這時候朱元璋揮手阻止了人群,道,“不就是要錢嗎,我們給就是了。”


    “要錢?你們的錢很多嗎,好了不起啊!此外,你把我們當什麽人了?不清廉,不奉公守法,還要收受賄咯的人?”軍士冷笑,“我們可是一直都很奉公守法,很廉潔,且兩袖清風的。你們此等行為,還涉險賄賂的嫌疑。”


    “動手,抓起來!”


    “好,好,好!”朱元璋連叫幾個好字。


    此時總算明白了他們。


    明白了這裏麵的人情世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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